“对了,蕙纯今年已有十六岁吧,及笄之年已过,朕赐你一桩婚事可好?”皇帝乐呵呵道。
闻言,姜淳雪傻了眼,赐婚?
周遭大臣一听陛下这般说,思前想后揣摩圣意,得出个惊人结论——该不会是要将这公主赐婚给蘅越将军?!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那蘅越将军卫戎戟带兵围剿山贼时伤了一只手臂,眼下刀剑都拿不起来,太医诊治说是日后恐拿不起重物,都已被陛下强行卸了军务,眼下在将军府养伤,少年成名本有无限光明……
可惜啊!
一脸诧异的姜淳雪还被蒙在鼓里,只是不知怎么回话才好。
料想母亲这些年最大的心愿便是她能寻得个好夫婿,陛下赐婚,定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绝对高攀不上的人家,可她原本也不想嫁人。
看姜淳雪迟迟没有动静,皇帝大手一挥直接道:“那蘅越将军,蕙纯可还中意?一表人才,少年时便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年长你五岁,也是适龄婚嫁,朕今日便主张一回,这门亲事变就这么定下了。”
话罢,皇帝大笑,颇有如释重负的爽快。
众臣不敢言语,这其中因隐情,在场之人除了姜淳雪无人不知。
姜淳雪傻了眼,蘅越将军?不就是那个前些时日带兵剿了匪窝的蘅越将军吗?她们那庄子也早过匪事劫财,父亲留下的一些字画便是被劫掠走的。
听闻匪窝被剿,民众自然都是欢呼雀跃的,她也不例外,对那素未蒙面的蘅越将军感恩不已,如今忽然要被赐婚给他,她不免有些错诧。
她抿抿唇,稀里糊涂的谢恩:“民女谢过陛下,民女愿意。”
话罢,她才晕头转向的回过神来。
她刚刚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定下了姻亲?
出了宫门由婢女带路,姜淳雪进了昭宁公主的寝宫。
宫内装潢十分豪奢,就连宫门也雕刻着花样,栩栩如生。进了主殿,屋顶铺设着金黄的琉璃瓦,璀璨夺目。
昭宁公主不情不愿的被嬷嬷拉来,此刻坐在软椅上瞧着姜淳雪,面色不悦。
见她左瞧瞧右瞧瞧,心道真是个土包子,她嫌弃的问:“你便是那贤德妃的族侄女?”
姜淳雪这才看到一身锦裙的昭宁公主。
她忙回话:“是的,民女见过……皇姊。”
“你倒是叫的亲热,本宫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她哼道。
就这么土包子竟也进宫来,还叫她皇姊?真是可笑。
嬷嬷在一旁轻斥:“公主,不得无礼。”又转头对姜淳雪道:“蕙纯公主安好,奴婢是昭宁公主的教习嬷嬷,公主说话怠慢了您,还请公主莫要记在心上才是。”
姜淳雪点头,换做是她也不可能一下子接受一个妹妹:“没事的没事的!”
昭宁公主翻了个白眼:“我是皇后所出的公主,自小便能在宫中侍奉双亲,她一个妃嫔族侄,乡下来的的丫头,给本宫提鞋都不配,还想同本宫沾亲带故,做梦 !”
说着不顾嬷嬷劝阻,冷冷对姜淳雪道:“只有嫡公主才配住在这宫中,旁的都出了宫门里府别住,尊卑有别,你别以为自己跟本宫一样,山鸡永远都是山鸡!”
“公主!”教习嬷嬷怒喝。
昭宁公主甩开嬷嬷的桎梏,转身就走。
姜淳雪愣了愣,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会这样啊,不过这公主长得虽好看,没成想是个这般没教养、嘴巴毒的!
就算看不上她的出身,也该对贤德妃娘娘放尊重些啊……
“怎么这样啊……”她嘟囔,一旁的侍女走上前安慰:“公主别与昭宁殿下置气了,昭宁公主确实是陛下三个女儿里最疼爱的一个,也是皇后娘娘所出。”
姜淳雪应声,又问:“那我,现在该住哪去呢?”
侍女挠挠头,她讪讪一笑:“奴婢不是昭宁公主宫内的,她为您安排了哪处偏殿,奴婢也不知道……”
姜淳雪扶额,得了,满宫上下除了这个带路的侍女其余一个人也没有,摆明就是不待见她。
这昭宁公主,竟然一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我今晚就不在昭宁公主的地盘住了。”她轻哼一声。
人家又不待见你,她才不留在这自讨苦吃呢。
“奴婢也不知怎么办,奴婢今夜要给轮班在御膳房值夜。”小侍女讪讪道。
姜淳雪牵起她的手:“那走吧,咱们去御膳房。”
小侍女没辙,只能遂了她的意愿带她去了御膳房:“公主,奴婢真的要当差去了,您一个人在这歇歇别乱走,我明日便来找您。”
说着撒丫子跑了。
姜淳雪眨眨眼,看了看周遭,又没人了。
她好想娘啊,如果这个时候在家里,应该吃上娘煮的粥饭和热乎乎的饼子了!可是眼下,她竟然连个床都没得睡。
夜幕将至,御膳房内却透着暖黄的微光,姜淳雪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御膳房里翻找食材,打算做饼子充饥。
她挽起衣袖,将面粉倒在案板上,动作娴熟,不一会儿,面团在她手中渐渐成型。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姜淳雪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面团差点掉下去。
她扭头看,只见一个男人身着玄色便袍走进来。
男人剑眉星目,透着一股冷峻之气,同样,卫戎戟看见姜淳雪衣着朴素,既非贵人华服,又不似婢女粗布麻衣。
他警惕问:“你是何人?在这干什么?”
姜淳雪抬眸,看他衣着干净器宇不凡,应该不是歹人,想必是这宫里的差役。
她手中动作不停,落落大方地回答:“我是今日册封的蕙纯公主,实在饿得慌,就来做饼子。因为我在宫里没地方住,只能在御膳房的草垛对付一晚,以前在乡下,我也常躺在草垛上,看着夕阳,惬意得很。”
卫戎戟听到“蕙纯公主”四个字,身形一滞。
今日进宫,太子确实提过,要将他与新封的蕙纯公主赐婚。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姜淳雪已好奇地问:“你又是干嘛的?”
卫戎戟回神,举起手中药材给她看:“我,我来煎药。”
姜淳雪看了眼药材,确认无害,便说:“那我做我的饼子,你煎你的药,互不相扰便是。”
卫戎戟看着姜淳雪忙碌的身影,有些好笑,问:“你既没地方住,我在宫中住处宽敞,辟出一块地方给你,跟我走如何?”
姜淳雪停下手中动作,思索片刻。她如今身为公主,料想这个男人不敢造次……
且看他面相,也不似奸恶之徒,便点头答应。
待她做好了饼子切成块后,随手拿起一个递给他:“哝。”
她眼睛里似是闪着星星。
盛情难却,他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很寡淡的面饼味,没有其他佐料,她却在一旁吃的不亦乐乎。
“啊!吃着这个饼子,就像回到娘身边了一样……”她乐呵呵的跟他唠嗑。
男人瞧这她大口大口吃饼,模样滑稽,轻轻弯了弯唇。
吃完饼,卫戎戟带着姜淳雪来到一处静谧的小院,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两人修长的身影。
他将姜淳雪安置在东厢,吩咐下人准备床铺、被褥。
“等等,”她叫住他,语气有些着急:“带我去御膳房的宫女,明日一早还要来寻我,我不能让她白等。”
他闻言,蹙眉。
“你可知她是哪宫的宫女?叫什么?”
姜淳雪思索片刻,摇头:“她只说过要在御膳房值夜,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怎么能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呢?
卫戎戟看着他,抿唇,大抵是那宫女觉得她是个烫手山芋,她又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嫌她麻烦吧。
“她不会再来找你了,御膳房没有安排过宫女当差,她骗了你。”
姜淳雪诧异:“真的?可,为何要这样骗我呢?”
她又忽的悟了,那个小宫女,腰上挂着的分明是和那个教习嬷嬷挂的的一样的宫牌,她是昭宁公主的人!
卫戎戟觉得告诉她不太好,便沉默了下来,嘱咐她早些休息。
他一转身,手上的药材包掉在地上,药材尽数撒了出来,他不徐不慢蹲下来捡,姜淳雪看见便也急忙帮他捡着。
看他只用一只胳膊一只手捡,另一只胳膊藏在袖子里,她问:“你的胳膊受伤了吗?”
他“嗯”了一声,将她捡的药材收拢过来包好,站起身朝门外走。
姜淳雪没多想,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睡觉去了。
卫戎戟走至昭宁公主的宫殿前,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她非要跟着奴婢去御膳房,奴婢便骗她说明早来寻她,她还真的信了奴婢在御膳房当差,那灶台旁有一堆草垛,眼下啊,她估计已经在那草垛里睡下了。”
说着传来一阵昭宁公主的笑声。
“要怪就怪她倒霉,生做了贤德妃的族侄女,母后最恨那女人在后宫贤淑的样子,那土包子与她一样,给我和母后提鞋都不配,什么公主,分明就是个乡野来的粗俗丫头,上不得台面。”
卫戎戟蹙起眉,面色生冷让人不寒而栗,守门的侍女吓得一哆嗦,偷偷摸摸进去通传。
不一会,昭宁公主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他,娇滴滴喊:“卫大哥,你怎么来了,快些进来坐吧。”
自他受伤,整日闷在府上谁也不见,她都多日未见过他了。
卫戎戟退后几步,行了礼,拒绝道:“臣只是受太子殿下所托来给公主送此物,天色已晚,不便进公主寝殿。”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匣子。
侍女代为接过,他转身便要走。
“站住!”昭宁公主喝住他。
他仿若未闻。
她小跑着追上来拦住他的去路,眼眶通红:“多日未见,你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不愿同禾晚说吗!”
“臣与公主本就无话可说,请公主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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