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沧山州?你调去那里作甚?”赵北辰指了指椅子,“坐着说。”

霍思武瞪着眼睛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那周日行!父亲说我在西郊军营这几年没有长进!让我去沧山州历练,把原先副都统的位置空出来,让周日行担任!”

赵北辰眼神微变,又勾起笑道:“与日行有什么关系?他就算去西郊军营也未必要顶替你的位置,再者说,他是我的侍卫,我原先赶他走,如今再把他叫回来就是。”

霍思武心里仍然不痛快,板了板脸道:“都不知道你把他送过来是什么意思,如今父亲器重他,样样事情都交给他办,大伯还整日在旁煽风点火,把周日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大伯的亲儿子!”

赵北辰听他抱怨,心里坠了千斤铁似的,霍思武明日就要动身,事情已成定局,今日其实是来辞行。

“思文什么时候动身?”

“也就这几日。”

“西郊军营里不能没有霍家人,你既然要走,就想办法让思文留下。”赵北辰道,“你回去与思文通个气,我过两日去找他。”

霍思武闷闷点头,又道:“说实话,自从大伯回来后,府里就跟变了天似的,父亲生怕别人小看了他,便处处捧着他,若非母亲拦着,思源如今也已改口叫大伯爹了。”

“这家业原本就该大舅父继承,舅母从前也是与他定亲,小舅父心中自然愧疚。再者说几十年没见,终归需要磨合,我在国公府里也整日鸡飞狗跳的。”赵北辰乐道,“是不是小舅父冷落了你,你心里憋屈了呀!”

霍思武翻了个白眼。

赵北辰与他逗了几句乐子,让他安心上路,去州县上磨炼几年也好,在这皇城里安享荣华久了,骨头就散了。

霍思武离去后,赵北辰把周一善叫了过来,问他周日行可有传消息回来,周一善摇头,木讷道:“我这几日忙着前院里花草的摆弄,这不是要办喜事了么。”

赵北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而道:“年节里没去安亲王府上拜年,碰巧今日得闲,你去备马车,我去他府上坐坐。”

周一善撩起袖子擦了擦汗,连忙跑去备车。

赵北辰抛下府里的事情,踩着饭点去了安亲王府上。

沈怀荫新丧,沈府正在办丧事,安亲王府里却一派祥和,赵念安不必替庶民守孝,况且沈怀荫是自戕,但他到底是沈容父亲,沈容孝期内赵念安也低调行事,赵北辰去时见他穿戴素净,只穿一袭浅葱色长袍,安安静静坐在椅子里吃糕点。

“你干嘛来了?你亲自过来准没好事!”赵念安突然笑了起来,问道,“听说谢牧庭当街殴打其舅父永昌侯,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沈容逼沈怀荫自戕,又是不是真的?”赵北辰瞪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径直道,“把你府里那老太医借我用用。”

赵念安随意点头。

赵北辰道:“不许告诉沈容!”

赵念安不悦道:“那可不行,我什么都会跟他说的。”

“你嘴长他耳朵里了!”赵北辰趴在桌上,看着赵念安逐日圆润的脸蛋,低声问道,“你身体都好了吧。”

“你说呢?”赵念安沉默了片刻道,“我派人把徐太医叫来,你们去茶厅谈吧。”

赵北辰转头去了茶厅,那老太医上了年纪,眯着眼睛,颤颤巍巍跪下行礼,赵北辰扶他起来,哈哈笑道:“我如今已不是皇子,更非亲王,不必行此大礼。”

徐太医慢吞吞道:“您找下官有何吩咐?”

“有没有那种吃了好似要气绝身亡,缓过一阵便能痊愈,亦无副作用的药物?”

徐太医却也不吃惊,点点头道:“我调制过一种绝命丹,吃完口吐黑血,气血冲顶,手脚冰冷,与濒死无异,其后月余便能缓过来,只是稍许伤身,不伤根本。”

赵北辰双目发亮,笑嘻嘻道:“还有这好玩儿的东西呢,倒也不必这么厉害,只需吃过之后令人体虚,需长期疗养身体,又时好时坏,令人查不出端倪。”

徐太医道:“下官可以调制一味丹药,令其有此类效果,药停便症状消失。”

“几日?”

徐太医掰了掰手指头,比了个五。

赵北辰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按回去,只留了两根,笑说:“两日后我派人来取。”

徐太医只得苦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夏九州府上最多摆下十桌,也没请什么达官贵人,除了谢家亲戚,便请了参谋院几位同僚,再有几位挚交好友。

谢坤每日去他府上溜达,对其指指点点,上回来还是冤家,如今就成了亲家,谢坤在夏府横着走。

夏九州向上无父母,万事尽随谢坤,一口一个岳父喊得亲热。

也不见夏九州抠门,府邸焕然一新,太子送来一套新家具,并瓷器摆饰无数,新房里的拔步床都是新换的,层层叠叠的红色软烟纱悬在两边。

谢坤很满意,除了今后孩子姓夏,这女婿跟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横看竖看都好拿捏。

谢沁芳出嫁这一日,谢牧庭背她上花轿,骑马送亲至夏九州府上,赵北辰另坐马车去赴喜宴,宾客大半姓谢,夏九州看着那成山成海的谢家人,禁不住冷汗连连,今日这洞房恐怕是进不去了。

赵北辰想起他成亲那一日,只谢牧庭背了他一段,喜宴也不热闹,也不曾闹洞房,比夏九州这婚事还不如。

谢牧庭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赵北辰眼神柔和下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道:“夫君,我敬你一杯?”

谢牧庭举起杯子与他碰了碰,饮尽后道:“少喝几杯,小心喝醉。”

“喝醉了如何,有你在我怕什么?”赵北辰眼眸晶亮望着他,举起白玉瓷杯,悠悠将酒送进嘴里,用殷红的舌尖舔去嘴角的酒渍。

谢牧庭呼吸一滞,恶狠狠瞪他一眼。

赵北辰幽幽地笑。

喜宴过后便是闹洞房,夏九州哪里进得去,谢家那群武将密密麻麻当在面前,似是绵延的山峦,谁也不与他吟诗作对,握着拳头给他颜色看,警告他日后善待谢沁芳。

夏九州无计可施,提着太子妃来替他开道,哄得众人开怀大笑。

宾客散尽,谢牧庭牵着赵北辰走在路上,吹着夜风醒酒,周一善牵着马车不近不远跟在后面。

赵北辰情意绵绵说着话,将谢牧庭弄得满脸通红,空旷的长街上,周日行的身影忽然闪现,迎着月光沉步走来。

赵北辰敛去笑意,站在原地看着他。

周日行走近后,面色凝重跪下,将头深埋下去。

赵北辰勾唇笑道:“哟,这是哪位梁山好汉,也敢拦我的去路,看着有些眼熟。”

周日行沉声道:“请三爷责罚。”

赵北辰倏然冷下脸来,厉声道:“事不过三是旁人的规矩,我的规矩你应该明白!周日行,你如今翅膀硬了,忘了是谁将你提拔至今,我能将你捧上天,就能将你摔回泥潭里!”

周一善不知发生何事,他怔怔看着,迟疑半晌仍是没动。

霍思武离去后几日,霍思文忽然病倒,经太医诊治,乃是在长明州夙兴夜寐伤了身体,眼下不适宜长途跋涉,霍千邈便将霍思文留在皇城,任西郊军营正都统,原正都统调任长明州,周日行转眼去了霍思文手下任职。

周日行调去西郊军营的事情未与赵北辰通气,在军营里受人排挤磋磨便也只能忍着,赵北辰如今为人赤子,再是过得光鲜,他周日行也无脸以他为靠山,军营里都是粗人,平头王爷尚且受人轻视,何况赵北辰这庶民。

赵北辰怒气难消道:“稍许好处就能让你倒戈,周日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眼界就只有那么一点!”

“将军府风平浪静,奴才无用武之地,所以,霍将军要将奴才调去西郊军营时才答应下来。”

“是以你就自作主张,一心想要大展拳脚,完全忘记了我交托与你的事情!”赵北辰气笑了,“周日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身居后宅内院,没资格当你的主子了!”

周日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心血从额头溢出,在月光下泛出冷光。

周一善冲了上来,跟着跪在地上,哀求赵北辰恕罪。

“人各有志,我不逼迫任何人与我同行,只是下回,不要再跟我玩心眼。”赵北辰敛了敛怒气道,“既然舅父看得起你,往后将军府的事情不必你插手,都起来吧。”

周日行哽声应是。

赵北辰越过他往前走,背对着他朗声道:“好好干一番事业,别丢我的脸。”

周一善将周日行扶起来,又连忙去牵马,与他一道往前走一顿。

谢牧庭笑了笑,疾走两步跟上赵北辰,低声道:“你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如今疑他便不会再用他,只是也不必赶尽杀绝。”赵北辰调笑道,“也不枉夫君夸我那句温柔善良。”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