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个桃花庄,桃花庄里种桃花。
桃花树上停金雀,金雀衔来桃花扇。
“这首童谣,不知各位听过没有?”
“这桃花庄,指的是自然是咱们江南地界最大最富的庄子——桃花山庄。这桃花扇,却不是扇子,乃是一个人。”
台上说书人顿了一顿,调足了听众胃口,这才借着往下说。
“这桃花扇呀,说的就是那位桃花山庄的庄主,阮金天阮老板。说起这位阮老板呀,那可真不是寻常人物,二十岁接手山庄,几年之内,就把生意做到了各地,二十七岁,成为了江南第一富商——可是,要说赚钱,还不是他身上最不寻常的地方——”
说着,说书人起了个范儿,把自己的扇子抬到脸旁,“刷”的一下打开。
“最不寻常的,当属阮老板那一把——桃花扇。”
“这扇子有什么不寻常?”
台下有人高声问道。
“这位看官问得好!”
说书人兴致高昂地叫了一声,眯起眼来,做个风流浪子的模样,把那扇子慢慢摇了一回,讲道:
“又说“桃花扇,美人面”。这位“桃花扇”呐。。。。最得美人欢心。”
台下听课不服,笑骂道:
“不就是因为有钱吗?”
“非也,非也。”
说书人晃了晃头。
“那春楼里的姑娘们也就罢了,可是那郡主娘娘们也追着他跑,这也是金子能办到的吗?”
说书人得意地扬起头,吟诵道:
“有诗言,“桃花人面相映红”。”
听客终于明白了:
“这么说,这位阮老板生得很好?”
”何止是好?”
说书人笑道:
“那真当是,“陌上人如玉。。。””
他的话没有说完,余光里似乎看见了什么人,脸上的笑意一颤,竟然脚步一抬,就往台下蹿。
“哎,你还没说完呢!”
听客不满地叫了起来,就要上去拦他。
说书人拿袖子遮了脸,一声不吭就要往外面跑,却给人群拦住了,一时抓耳挠腮,急得直蹦。
僵持间,众人听见门口传来一道男声,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气度,笑道:
“徐先生,您就这么调侃东家?”
众人回头看去,这阳光也怪,打在他身上,好像都与众不同一些,柔光里映出一张美丽的脸。
这美丽是男子的俊美,不带一丝妖媚,却要连男子也惊叹于这人的美,尤其是那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潋滟出温柔的春光,要让人溺死在那眼波里。
他的嘴角带着笑,这温和的笑容又削弱了这种美丽的锐利,使得他变得又似乎是可以亲近的。
小小的客栈客栈里,一时陷入寂静,直到一个人小声喃喃了一声:
“桃花扇。。”
这个男子的手里,岂不正握着一把桃花木的扇子?
——他就是江南第一富商,阮金天。
“哎呀,东家,我这不是夸着你嘛?。。呦阮老板穿得这么好看,今天要去见哪位红颜啊?”
说书人一溜烟跑到阮金天身边去,陪笑道。
阮金天一身竹白绸衣,用金线绣着暗纹,同色腰带上挂着零零散散香囊玉佩,走动间环佩叮当作响,手指上也带着个玉戒指,旁人穿着这一身未免浮夸,他穿起来却显得无比自然,清贵无双。
阮金天也没真在意说书人的事,聊了几句,就让他去办自己的事,他来这里,是来找客栈老板谈正事的。
“哎,您忙,您忙。”
说书人连忙让开道路。
阮金天却不急着上楼,向听客们拱了拱手:
”扰了各位雅兴,今日各位的吃喝,记我帐上。”
明明是一副“老板”市侩,由他做来说来,也自有写意风流,笑起来时,他的桃花眼微眯,竟然从风花雪月里展露出真挚颜色。
众人连忙回礼。
月白色的身影信步上了楼,看不见了,楼下,默默从角落里传来一句: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美人要追着阮老板了。”
有人附和:
“我要是长成这样,不,十分之一也好啊。。”
“哈哈,你小子,多杯喝酒吧!”
“哎你这人!”
。。。
与客栈老板交代完事,外面天已经黑了。
阮金天坐上回庄的马车,除了马夫之外,车后还跟随着庄内的侍卫打手——自从前段日子出现了湖心宝藏的消息,江南杭城里就多了不少江湖人,所以最近他出门时总会多带些人手。
还好,一路无事。
桃花庄,管事已早早地提着灯笼在庄门前等候,见到自家庄主下车,连忙迎了上去。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晚来风大,满庄的桃花瓣被吹得到处飞舞,连庄外也如同下了大雪一般,他不得不打了一把伞,把阮金天护在了伞底下。
”庄主,唐公子来了。”
管事凑近一些,低声道。
“外头风大,我让他到厅里等您。”
。。。
桃花庄的大厅内,端正地坐着一位剑客。
他的脸,瘦削,苍白,其实他的五官长得不错,可是谁也不会有欣赏他的脸的心思,从皮相上看,他大概与阮金天差不多年纪,可是他的周身却弥漫着一种老人的暮气,甚至是死气。他那一双暗灰色的眼睛,简直就像一摊燃尽了的灰烬。
他也很危险。他的手,是一双标准的剑客的手,这双有力的手牢牢地握着自己的剑柄,尽管他低着头,神色冷漠,可是谁也猜不准这个好像一个“死人”的人下一秒是不是要暴起杀人。
这样的人,似乎和阮金天是完全相反的人,他怎么会到了阮金天的庄子里,并且和他的管家还一副熟络的样子呢?
他们二人认识?
事实是,他们两个人不仅认识,还已经认识了很久了。
当阮金天笑喊着“大哥”,从门外边走进来的时候,唐断抬起头来,好像一下子从一个死人“活”了过来,他的那一双死寂的眼睛里,又冒出了新的火光。
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是为了复仇而活的,复完仇后,一半的他就死了,另一半,则完全只为了另一个人而活。
面对阮金天,他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却因为不熟悉这样的表情,而显示出一种狰狞。他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把笑容收了回去,变回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却上前,轻轻把阮金天肩上的几朵落花拍了下来。
“。。阮弟。”
他低声叫到,声音很轻,一半是喉底的气音,听起来有几分阴森。
阮金天毫不在意,只顾高兴地笑起来,拍他的肩膀:
“大哥,有几日不见了!”
他把唐断引到位子上坐下,话语几乎不停,很是兴奋,眼睛都要弯成月牙。
“大哥的事办完了?”
唐断缓缓地说。
”办完了。”
阮金天握住唐断的手:
“那正好,在我这里多留些日子,大哥,这些日子我真想你。”
他是真的很高兴,眼睛里闪着光那样的高兴。他不光是为了再见到“大哥”而高兴,也为了“大哥”能够彻底结束刀尖上的生活而高兴。
唐断那双染血无数的手被阮金天细软的手指包裹在手心里,一动也不动。
“嗯。。”
他的目光终于柔和下来。
阮金天简直闲不住,说了没有几句,站起身来,又去扯他的袖子。
“走吧,大哥,今晚上和我一起睡!”
唐断一愣,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
“好。”
。。。
阮金天有个毛病,就是一高兴起来,话就会多,直到两个人都躺在床上了,他的嘴里还在问:
“大哥真的就用了一招?”
唐断从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可是无论是多么小多么不重要的问题,只要是他问出来的,他就会回答,态度认真得很。
“嗯。”
虽然,大部分问题的回答非常短。
“嗯。。”这回是阮金天拉长了声音。
唐断都不用侧过头去看他,只听他的声音都能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听见淅淅索索的一阵,阮金天从被子里爬到他这头来,贴上来的体温几乎要让他产生烫伤了的错觉。
“大哥?”
阮金天细软的皮肉贴着他。
唐断半合了眼睛,堪称乖顺地任由他脱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那些其实早已经无法消除的伤疤上药。膏药微凉,落在身上却滚烫。
每次看见他身上纵横的伤疤,阮金天总是会沉默,他则享受着他的沉默,痛苦着他的沉默,心怜且心喜。
唐断是个本性很坏的人。
他**着的手臂去触摸阮金天身上薄薄的布料,轻轻地摩挲、扯弄,却绝不触碰到他的皮肤。
即使如此,这样的动作也确实过了界。阮金天却全不在意,只顾着手上的动作。
“大哥又有新伤口了。”
“以后不会了 。”
“大哥,腿上。”
准确来说,是大腿。
阮金天白皙的手指自然地移向唐断的大腿处,被他轻轻扯住手腕阻止了。
阮金天一愣,轻笑起来,桃花眼里波光流转:
“大哥,我们二人哪里没有看过?”
在这样勾人的艳丽之下,在鼓噪的心跳声中,仿佛与身体脱节了一般,唐断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点惶恐。
他忽然感到害怕。
在乎得越深,就越害怕。
唐断的眼睛似乎马上就要闭上,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手里轻柔但坚定地扯着阮金天的手腕。
阮金天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唐断再也不敢闭上眼,他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去扯阮金天脱到一半的衣裳。
阮金天几乎要笑出声来:
“大哥不想我吗?”
他竟然这样自然地反问他。扳起手指有模有样地算起帐来:
”一年,两年,我已经等了大哥五年啦。”
他那一张桃花一样的面孔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委屈,这样小女孩一样的委屈由他这个并不算十分年轻的男人做起来,竟也是可爱的。
“我太急了?”
他很有耐心地,假装很有耐心地问唐断。
唐断却不说话。
只是,他的一颗心忽然在一瞬间就完全偏向了阮金天。虽然这家伙有不少的红颜知己,虽然他常常夜宿春楼,虽然他还和郡主不清不楚。。。但是他是阮金天。
只要是阮金天,就算只是因为一时好奇想玩一玩。。。那他也会应下的,他怎么会拒绝他呢?
唐断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那一双灰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阮金天,看他终于笑了起来,然后歪着头,捧起了他的手,往他的手腕上亲了一亲。
——灯灭了。
车上路(好早
上个世界吃素这个世界吃肉营养均衡
阮先生不是真“风流”,放心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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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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