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瑕那日的话确实让白知昙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接下来的打算——
世人已经做实了她爹就是个通敌卖国的奸臣,她爹的桩桩罪状都还压在大理寺。
她如今是罪臣之女,户籍还落在萧子规手里。
该如何为他爹翻案?
白知昙撑着下巴坐在亭子里思考,清风吹过她的发丝,绯色的飘带扬起,鲜活了少女的明媚。
不远处的回廊,三皇子周贤眼带笑意的看着这一幕,同身侧的萧子规道:“没想到萧大人也会金屋藏娇?不过这姑娘好生眼熟,是哪家的千金?”
像是不经意的一问,眼睛却紧紧盯着少女,一瞬不瞬。
手上合起的折扇轻叩虎口,这是他一贯审视的动作,萧子规收回目光,淡淡道:“不是谁家的千金,嬷嬷乡下收来的婢女罢了。”
“一个乡下的婢女竟有如此不俗气质,倒是难得,本宫倒是想去认识认识。”说罢,他展开折扇,快步朝白知昙走去。
萧子规却是猜到,周贤这是生了疑心。
白昭毕竟是朝廷命官,作为他的独生女儿,又怎么没参加过春日宴之类的皇家宴会?
只要参加过此类宴席,就难免曾经见过周贤,亦或者被周贤见过。
他倒是不怕周贤认出白知昙,大梁也没有哪条律法说,不可以豢养罪臣女眷,白知昙的身契在他这里一日,她就一日是萧府的人。
只是他一向是个不喜欢节外生枝的性子,并不想她的身份被过多的人知晓。
思索间,脚步已经跟上了周贤。
转眼来到了府中央的亭台水榭。
少女不知在思考什么,思考得专注,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走近,眉心蹙起,一副苦恼的样子。
她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心想:除非她借尸还魂,换个身躯来个金蝉脱壳,借他人的身份,不然如何能行?
但这是个古穿,借尸还魂怪力乱神就要被分到奇幻频道了。
因此只能作罢,不由得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公子音,“小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叹气?说出来与本宫听听。”
她扭头,朱柿色的华服装映入眼帘,紧接着向上是一张同声音相称的温润如玉的脸。
其人头戴玉冠,腰间缀着镂空的金玉,袖口拿金线细细滚了一边。
萧子规猜错了,其实她还真不认得周贤。
原因自然是她年纪太小,如今也才及笄,萧子规却忘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点。
往日那种宴席邀请的都是二八之上的适龄贵女,她年纪不到,根本不在受邀之列,又怎么会认得周贤。
但不认得归不认得,她又不是没脑子,擅长从细节中推敲真相,看着面前这人不俗的衣着。
再加上刚刚的自称,白知昙瞬间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除了大梁朝的皇子,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立马起身行礼,“拜见殿下。”
萧子规挑了挑眉,目光冷冽的扫过白知昙。
白知昙低着头,突然感觉脖子凉凉的,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周贤身后的萧子规。
心里切了一声,淡定的移开视线。
听到她称呼的周贤笑了笑,合上折扇,夸道:“确实机灵,那你再猜猜我是几皇子?”
白知昙脑袋飞速运转,如今女帝当政,她仅有三子二女,长子为太子,太子平日常居东宫,不太可能来臣子的府邸,二子擅武,三岁可举鼎,是个体格强健的大汉。
而面前这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怎么看也不想能举鼎的大汉,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位人选了。
白知昙低了头,恭敬道:“奴婢拜见三皇子殿下。”
“果然聪慧。”
白知昙乖觉一笑,对上萧子规面无表情的脸:“……”
立即敛了笑意。
“子规,你这婢女可否让给本宫?”
周贤难得对小姑娘生了兴趣。
白知昙却是心里一咯噔。
要我?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她可不要进宫,从宫里出来的难度可比从萧府出来难多了!
萧子规眼风略过白知昙,回绝道:“此女粗鄙不堪,恐怕无福消受。”
“誒,子规你这话就说的过了,小姑娘明明长的很有灵气嘛,又聪明,怎么就粗鄙不堪无福消受了?”
眼看再不开口,她就要跟着三皇子走了,这可是刚出龙潭又进虎穴的节奏啊。
白知昙连忙开口,“多谢三皇子的抬爱,但奴婢不想离开萧府。”
“为何?”
“哪个。”白知昙故作扭捏,一副少女芳心懵懂的模样。
周贤瞬间明了,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子规一眼,“原来不仅襄王有意,神女也有心,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棒打鸳鸯了。”
萧子规缄默不语。
白知昙假装羞红了脸。
……
送走周贤后,萧子规立马沉着脸,将白知昙拉入房中,力气之大,白知昙纤细的手腕被捏出了圈红痕,但她还不忘瞪他,像头驯服不了的小狼。
萧子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好大的胆子,我确实不该小看你。”
白知昙以为他说今日出现在三皇子面前之事,冷笑道:“我又不知道今日你府上有贵客,不然你以后有贵客提前通知我一下,我躲起来就是了嘛。”
却听萧子规继续道:“我说的不是今日你意图勾引三皇子这事。”
什么勾引三皇子啊,她连动都没动好吗?
长得漂亮怪她喽。
她腹诽,萧子规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了北狄来的使者。”
原来说的是这事。
呵呵,她只想冷笑,“我只是自保而已。”
“你一个奸臣之女,需要自保什么?又有什么可自保的?”
“怎么?”她双手搭在萧子规的肩头,呵气如兰,“原来萧大人这样呀?早知我那日就该勾上那北狄人,顺便也比较比较你俩谁的技术强,哦,不对,应该是谁的技术差。哈哈。”
她话说的直白,语气里嘲笑的意思太明显。
让萧子规脸又黑了几分,每一次,他想羞辱面前这女子时,总会被她恬不知耻的言论弄的黑脸。她似乎没有一般闺秀的羞耻心,甚至会在他惩罚他的时候,挺着腰调戏他,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
宴会那日,他确实是故意带她去的,她长得如此姿色,像一颗璀璨的明珠,被宴会上的北狄使者看上几乎是他意料之中的。
萧子规想要借此惩罚她前一晚的嘴硬——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替她的奸臣父亲辩解,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的逆鳞。
任萱追出去的一幕也尽收他眼底,萧子规知道有任萱在,白知昙不会出事,她只需要吃一点教训。
没想到她竟让北狄使者吃了教训,脖子上让利器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一刻钟前,北狄使者正当着众人的面带走了他家的“婢女”,如今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不免引发猜忌,又不能杀掉,两国相交,斩来使是大忌,甚至将提前断绝了北狄与大梁明面的友好邦交。
无法,只能给他下了苗疆的失魂散,叫使者忘了那段记忆,再仔细加以照顾。
捅了如此大的篓子的罪魁祸首,却仍有闲心想着勾三搭四。怎么不让萧子规觉得,他这是小看了她?
“你的胆子比我料想的大。”
“是呀,你很欣赏我呀。”
白知昙朝他侥幸的抬着下巴,就在她以为萧子规气不过准备和她来一场深入交流时,没想到,萧子规仿佛吃错了药,很罕见的放过了她。
他怎么都没说,只是拉下她的手臂,毫不留念的走了出去。
屋内的白知昙眨巴眨巴眼?
大声嘀咕,“难道是前几天透支过度,虚了?也不咋地嘛,啧啧啧。”
门外传来萧子规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听得到。”
“哦。”
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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