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去吗?”花素明攥紧衣裙,打着商量道。
纪哲笑了笑:“花道友说笑了,你觉得呢?”
不愧是百里越的人,这人的冷笑跟魔头一样一样的。她从纪哲眼底看到了正磨着刀等她的百里越。
就这样,她无忧无虑的日子啪的一下结束了,一点铺垫都没有。
花素明迎着众人复杂的神情,跟在纪哲身后往厨房外走。
别了,我的摇钱树;别了,我的饱腹屋;别了,我的徒弟们;别了,我的亲笔菜单......
“等一下!”突然,花素明鼓起勇气喊道。
纪哲不解回过头时,看到她已经不在自己身后了。
花素明回到四徒弟身边,她拉住小伙的手,对着几个徒弟语重心长道:“好徒儿们,一定要把为师的菜单,好好传承下去!”
三个徒弟走出人群,坚定点头,眼神诀别:“师父放心,从今以后,宫里只做您教的菜,我们会永远把您记在心里的!”
四徒弟盯着被牵着的手,小脸一红,结结巴巴没说出话来。
花素明感激地看着他们:“有你们这句话,我放心。”
她松开四徒弟的手,走到纪哲面前,比刚才从容多了。
“走吧。”她说,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看着花素明离去的背影,四个小伙当场洒下热泪:“师父,一路走好!”
花素明没再看他们,故作从容挥了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纪哲:......
莫名其妙。
-
等到站在亭子前,花素明往里面望去,看到里面盘腿坐着一个人,她怂了。刚刚的感动转瞬即逝,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虽说她有徒弟给她收尸了,但她还不想死。
“花道友还在等什么?”纪哲语气依旧冷硬,见花素明一直不进去,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了。
能不能对快死的人好一点。
花素明极不情愿掀开竹帘进去了,进去的一瞬间,赶紧藏好自己埋怨的小情绪。
百里越闭着眼睛,镂空的竹帘光影映在他的脸上,光里的他,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该说不说,魔头长相还是不错的。不过好看的疯子,也是疯子,能躲就躲。
跟疯子玩,费命。
“魔尊,听说您找我。”花素明熟练跪下。
百里越抬起眼眸,看向她。
他的眼睛正好在光影里,浅棕色的眸子,少了几分寒意。
“听说你最近在魔宫过得不错,”百里越幽幽开口道,“都去认徒弟了。”
又冷起来了。
原来是这么被想起来的。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早知道她就隐藏一下做饭实力了。
可怎么隐藏呢?感觉她随便做道菜,都能被魔宫那群人夸到天上去。要怪就怪魔宫里的人没吃过好东西。
“我就是给您的小厨房帮了点小忙。”花素明表现得十分谦卑。
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影子。
“你是我请回来的客人,做饭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哪有材啊!
花素明赶紧摇头:“我觉得挺适合的。”
光在她身后,她的发丝也被染上了一层淡黄的光晕,随着她的摇头乖乖晃动。
恍惚间,百里越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只叛徒猫。
百里越不说话了。
生气了?
花素明悄悄抬起脑袋,向前面的人望去。她发现那人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更像是在发呆。
刚猜想着魔头是不是走神了,百里越的目光又和她对上了。
云影移动,光影暗淡,他的眸子显出之前的黑。
而那双眸又正好盯着她。
偷看,被发现了......
花素明莫名心虚,目光慢慢往下,移开了。
她看着百里越指尖敲打着膝盖,听到他说:“我有一个小忙,你正好合适。”
小忙?
花素明脑中困惑,抬眸看向他,她分明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带着笑意的阴谋。
她可不信真的是个“小忙”。
“我正好回昆仑宗,你和我一起。”他说。
回去!可以回去了!
花素明当然不敢在脸上表现自己的喜悦,她沉着脸小心翼翼问道:“您要我帮什么忙?”
“杀人这种的,我可能干不来,我打不过他们。”她补充。
百里越扬了扬嘴角:“你倒是清楚自己的实力。”
花素明也不反驳,听他这话,似乎没打算让她去打打杀杀。
“你只用带路,”百里越说着顿了一下,轻轻笑了笑,才又继续道,“以及站着。”
看来魔头还是清楚她的实力。带个路,然后当个摆设站着。
花素明默默计划,很好,魔头让她站着时,估计就是他和别人干架时,到时候一开打,她就找机会逃跑。
什么时候去?去哪?她不敢多问,怕问的地方自己答不上来。
都让她带路了,说明他也是不知道地方的,如果不知道,岂不是可以随便瞎指?
只要能回去就行。
虽然昆仑仙宗好不到哪去,但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怕丢了小命。
“宫主,药师来了。”纪哲在竹帘外道。
花素明看向纪哲,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人,竹帘正好挡住了他的上半身。
收回目光,她看向不说话的百里越,发现百里越也正看向了她,她赶紧自觉道:“魔尊没其他吩咐,小的就先告辞了。”
花素明完整地走出了亭子,掀开竹帘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在她出来之前,听到身后人喃喃自语的声音。
“今晚可以看到圆月了。”
圆月有什么好稀奇的,花素明没理会,放下帘子,走了。
她看到了所谓的药师,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异族衣裳。
百里越盯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竹帘之后才收回目光,他听到一声不易察觉的欢呼。
是远离他后的轻松。
百里越缓缓闭上眼睛,继续感受仅有的光。
心口处传来熟悉的绞痛。
-
翌日一早,花素明是被纪哲的拍门声吵醒的,她心不甘情不愿跟着他来到魔宫门口。
“等着吧,宫主很快就来。”走之前,他留下这样一句话。
纪哲的很快,一点不快。
花素明在台阶上坐着,看着东边模糊的日光。
这个魔头,一点不准时。
她瞧着天边的日头,瞧了半个时辰。
希望。
娘说日出像希望,娘喜欢清晨出来的第一束光,她也喜欢。
“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花素明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她循着声音抬头望,不知何时百里越背着手站在她的身旁。
走路一点声音没有,像鬼一样。
更像的是他那张脸。
花素明站起身才看清,他今日的脸比往日更惨白些。
百里越的目光在她眉眼经过,她便没敢继续看下去。
他与之前一样,搂过她的腰,直接将她带着飞了起来。
花素明也同之前一样,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很近,与上次不同的是,花素明没那么害怕了,起码她是有价值的,魔头现在不会要她的命。
心静下来后,能感受到更多,比如让她难以忽略的,宽阔而又坚实的胸膛。
百里越长相算是优越,身形颀长,如果他不是魔尊,而是宗门弟子的话,一定会很受女弟子们喜欢吧,就比如花枭誉。
花素明还清晰闻到百里越怀里的冷梅香。
这让她想起来去峰那片梅林。她偶尔去过几次,去拾梅花花瓣,做成香包卖钱。
但每当梅花盛开,有太多伴侣在那相会。有不少男弟子打扰她拾花,还有不少女弟子的白眼,她便再没去了。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想赚钱而已。
-
花素明总觉得一黑一青在宗门天上飞太招摇。
百里越:“你没学过隐身的术法?”
好吧,是她唐突了。
说实话,花素明还真不会。
离开魔域,日光也更加耀眼了,百里越飞得极快。
底下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
“瑶光湖,往哪走?”百里越少有的开口说话了。
花素明窃喜,这送分题啊!
夏冬两季的瑶光湖在昆仑仙宗也算游玩胜地,她没去过也知道在哪。
“那边。”她赶紧指了方向。
这也是花素明第一次见瑶光湖,翠绿的山峰包裹着一片碧玉,从天上往下望,看不到远处的边界。
与魔域的玄河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对景色并不感兴趣的花素明也难免多看几眼。
湖面有少许小舟飘荡,现在是禁渔期,在湖上游玩的弟子便没那么多。
百里越仍在往前飞。
逐渐到了湖中心,那里有一片小小的洲地,绿洲上种了有绿树,一座亭子被围绕在正中间。
花素明看着亭子越来越近,最后他们降在亭里。
平静的湖面随着风,轻轻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站在亭子里仿佛置身在摇晃的小舟上。
这样的地方,竟然没有别人。
大概是宗门可以游玩的地方太多,小小湖心亭确实排不上号。
“含住它。”
百里越掌中飘浮出一颗玉丹。
花素明心头一紧,这,该不会有毒吧!
她迟疑着不敢接手,惶恐问道:“这是什么?”
“避水珠。”百里越解释。
原来不是毒药。
花素明抓住悬浮着的玉丹,含在口中,什么味道都没有。她咬了咬,“嘶”了一声:“有点咯牙。”
百里越勾了勾嘴角,提醒道:“不要咽下去。”
花素明:这我能不知道?当我三岁小孩呢。
还没等她反应,百里越抓着她的腰直接跃进了湖水里。
花素明:要死,下次要行动,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啊!
惊慌的她咬着玉丹忙吸了几口气,然后神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里正常呼吸!
恢复镇定后,花素明慢慢睁开眼睛。
百里越抓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湖底游去。他的头发随意飘荡在她脸上,痒痒的。
别说,魔头的头发还怪多的。
花素明抚开眼前的头发,湖水清澈,冰冰凉凉的。湖上的光透进湖中,周边昏暗,但也能看得清,她看到不少鱼从她身边经过。
身旁的百里越还是像在天上飞行时那般,仿佛她不存在,基本不给眼神,但在她腰间的手从未松解过。
话说魔头带着她跳湖干吗呢?
她也不敢多问。
湖下深不见底,前方黑漆漆一片,似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花素明害怕,攥住百里越的衣袖,往他身边靠紧了些。
百里越却停下来了,把放在花素明腰间的手收了回去。
花素明:不是吧,靠你近了些也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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