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我们刚好要开始下一轮的仪式。”
一个枯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约书亚藏在一处拐角,他试图辨认说话的人,但这很难——他们都披着纯黑的兜帽,活像一群乌鸦。
“抱歉,我来晚了,”洛克的声音中透着谦卑,“不过您也知道,现在的好货是越来越不好找了。”
“哼......”
随着两人的交谈,约书亚也得以看清,在这个巨大的地下室里,究竟在进行什么样的仪式。
一个奇怪的穹顶,仿照中世纪哥特教堂的风格,由破碎的彩色玻璃和尖锐的十字架构成。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位于最中心的祭坛,约书亚很难形容它的样子,干涸的血迹让它看上去更像一个小型的处刑架——中世纪的人们在这烧死那些宣称自己会预言的女巫。
祭坛中心拴着着一个被锁链束缚的女人,脖子上拴着黑色的项圈,她的裙子撕裂不堪,几乎算得上是衣不蔽体,裸露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苍白的光泽。
一时间,约书亚竟然无法分辨她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她的周围汇聚着几位身穿黑袍的教士,面容隐藏在面具下,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咒语,音调如同咯吱作响的木板。
约书亚瞪大了眼,眼前的一幕完全超脱出了他的想象。
黑袍子们手背朝下,鲜血滴落在祭坛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图案中央,凝聚着一块闪烁着幽暗光芒的石头,仿佛在渴望着更多的鲜血与灵魂。
教士们围绕着她,手中的火把燃起了更为强烈的火焰。低语声愈发激烈,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无法触及的存在。
祭坛上的女子猛地开始挣扎,她的双眼变得迷离,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操控。
“献上你的灵魂,让黑暗降临。”教士们齐声高喊,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响,像是一首邪恶的合唱。
黑袍子们的笑声与咒语交织成一曲诡异的旋律,随着墙上的阴影扭曲变幻,所有人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狂欢之中。
随着仪式的进行,祭坛上的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无以承受的痛苦。
她的身体被黑暗吞噬,四周的烛光也随之熄灭,教堂瞬间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只有教士们的狂笑声依旧在空中回荡。
一瞬间,约书亚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
“真是没用…又失败了。”为首的教士率先走下祭坛,他身材高大,却瘦的过分,空荡荡的黑袍里像是盖着一具枯骨。
“我带来了新的祭品,大人。”
洛克站在一边,他早已等候多时,连忙接话道。
他的态度透着股令人作呕的谄媚。
略微思索后,约书亚对这位“大人”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她是处女吗?”
“我想是的,大人,这位小姐的美丽令人惊叹,我想即便是’祂’,也会满意的。”
“知道了,让人先把祭坛上的脏东西清理掉,下一个仪式将在半小时后进行。”
黑袍子擦了擦手上残余的血迹,向几个低等教士吩咐道。
“是。”洛克退到一边,颔首到。
他的脸上流露出兴奋,快步走向一旁的柱子处——兰瑟尔此时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能够为‘主’献身,这可是你的荣幸。”他一边撕扯兰瑟尔的裙子,一边喃喃自语。
然而下一刻,洛克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抵上了他的后颈。洛克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试图回头却被那股冰冷的利刃逼停了动作。
是约书亚,他那双藏在镜片下的浅蓝瞳孔此时正闪烁着寒意。
“我早就说过,让你别碰他。”约书亚声音冰冷,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刀尖紧紧贴在洛克的皮肤上。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洛克讥讽的笑容在瞬间消失,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
他脸上的惊愕与愤怒交织,尝试用力挣扎,嘴里低声咒骂道:“竟然是你,你们这群骗子!卑鄙的玩意儿!”
“来人!来人,教士大人,快救我!”洛克大声呼救。
“你以为他会救你吗?”约书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替教廷办事,就没想过事成之后他们会怎么处理你吗?”
“你个疯子…疯子。”约书亚手下微一用力,他又大声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约书亚,你别杀我,都是他们…他们逼我的!”
约书亚还待说什么,然而就在下一秒,不远处的祭坛之上,异变陡生。
一名年轻的教士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他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喉咙。
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教士的脸色已经迅速苍白,双眼失去了光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黑袍子惊恐地后退,他的声音在祭坛回荡,充满了惶恐。
周围的教士们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异变。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一个声音传来,语调轻柔而缓和,约书亚猛地转头。
兰瑟尔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不知是否是错觉,约书亚总觉得他碧绿的瞳孔此时正在微微发亮。
“啪——!”
一条裂缝出现在祭坛上,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碎裂声。
“怎么会…这不可能……”为首的黑袍子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的兰瑟尔身上。
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的喉咙咯咯作响,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第一个想拿我当祭品的人,”兰瑟尔几乎是在呢喃了,“你想要我的力量,我给了你,怎么又不开心呢?”
洛克像是见了鬼似的,手脚并用地向外爬。
“我错了...我错了...”无形的束缚如同锁链一般牢固,约书亚惊悚地发现,洛克露在外面的头皮、脸部下爬满了不知名的生物,此时正在人皮下疯狂的扭动。
“咻……砰。”兰瑟尔的声音始终是轻柔的,他伸出手,轻轻一捻,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另一个教士的身体便像木偶般被操控,双腿瘫软地跪倒在地。
“救命...救命啊——”那教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猛地后仰,瞳孔涣散,带着死不瞑目的恐惧神色倒了下去。
剩下的教士们此刻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他们惊恐地四散奔逃,试图逃离这个充满诡异气息的礼堂。然而,他们的双腿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任凭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挪动半步。
黑袍子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了,他们死状恐怖,有人用头疯狂地砸向柱子,有人的肢体彻底移位,无一例外是被人操控后自杀而亡。
祭坛被鲜血浸湿,从现在开始,这才是一场正式开启的献祭。
兰瑟尔缓步走下祭坛,他的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约书亚,唇角微微勾起。
约书亚站在原地,控制不住地,他有些颤抖。尽管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眼前的景象令他的心底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快跑!
——离开他!
——它是魔鬼!是毒蛇!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疯狂的呐喊,约书亚像是一杯被投入了泡腾片的水,那种感觉在血管里冒泡,从里到外灼烧着他。
回忆的碎片呼啸而来,约书亚恍惚间想起自己和蛇人初见的场景,彼时,他的心被复杂的情绪撞的四分五裂,好奇,震撼,怜悯,却唯独没有恐惧。
“是我拯救了他啊。”他愣愣地想。
——而他也拯救了我。
魔鬼注视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现在,约书亚。”他低语道,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走到我面前,亲吻我。”
约书亚浑身一震,他的眼神变得迷茫,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志,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浅色的瞳孔逐渐失去了焦点,仿佛彻底沦为了祂的傀儡。
兰瑟尔的笑容愈发甜蜜,然而,当约书亚的脚步停在他面前时,那双本应迷离的浅蓝色眼睛里,忽然闪烁出一抹清明的光芒。
那是属于人类的感情,像是顽强的火苗,在精神控制下依然未曾熄灭。
“你……”兰瑟尔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的指尖微微颤动,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约书亚避开了他的手,他轻轻抬起手,触碰到兰瑟尔的脸颊。
“你真是个…是条坏蛇。”他喃喃自语,又小声嘟囔了几句。
然后他踮起脚,犹豫了一下,又有些害羞似的,只在兰瑟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那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
——烛火全熄灭了。
倒在一旁的洛克努力地向外爬去,他竭尽全力地喘气,瞳孔由于惊恐而放大,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那一幕——第一缕晨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了进来,祭坛上,邪神捧起他的宝物,他们像是一对平凡的爱侣,而这一幕甚至比新生儿受洗还要圣洁。
这是他死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邪神的宝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