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正事,吕名一脸严肃,“定安将军说他这几日抓了几个番邦人,但在询问时都服毒自尽了。”
“定安将军让我们小心行事,你注意点,别盲目相信旁人。”话落,吕名看了看屋外的医者,高词之。
他瞧着身形单薄,年纪约莫是四五十岁了,是安载思的医师,晏明灿进城主府后和他打了几回交道,或许更为准确的来说是晏明灿单方面认识高词之,毕竟他跟个哑巴似的沉默寡言,平常完全不说话。
现在袁骁能躺在这里,他愿意帮忙救治,晏明灿也表示过奇怪,但细细想想倒也没问题,因为高词之很不正常,比那种神神叨叨的人更为举止古怪。
晏明灿推测,他可能就是觉得袁骁适合当他手中的试药人。
原因很简单,虽然高词之擅长炼药,因此深受安载思宠爱,但是安载思没办法满足他的全部需求。
“我相信他?”晏明灿摊开双手,示意吕名看看院落的四周,“把你那碍眼的头发弄弄,你再看看高词之,你觉得我敢信他吗?”
吕名照做,掀开自己的伪装。
入眼,遍地残肢骸骨,血腥气味恶臭异常,方才瞧见的高词之正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尸山血海中穿梭,他弯腰料理着自己的药材,今天许是心情不错,还拨了拨悬挂在竹竿上的各种骨头,丁零当啷,骨头们相互撞击,响起一阵阵诡异的旋律。
“我瞧着像傻子?”晏明灿吐槽,“高词之看着就能知道是个疯子,再者说要不是他看着就脑子不正常,我可没胆子约和你在城主府内见面。”
“等会儿,吕……吕名,他刚刚捡起来,还闻了一下的东西不能是个人的眼珠吧”晏明灿边说边觉得恶心,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闹。
高词之单手捧着血淋淋的眼珠,碾碎,残渣自他指间迸出,他一脸饕足,吕名光看着就觉得自己太阳穴直突突,他略感不安的看了看袁骁,嗓子嘶哑,“晏明灿,你确定袁骁会没事?”
晏明灿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不好说,但起码现在没死。”
袁骁顶替的是个躺着不知死活的家伙,是晏明灿费了好大力气让把人换进来躺着的,但他跟着安载思身边,不是时刻能盯着高词之,但目前还没有发现高词之对他感兴趣,应该是没有大碍。
“你确定?”吕名指了指袁骁身上扎着的那堆银针。
“你什么意思?”对上吕名谴责的目光晏明灿一阵郁闷,“我是不是给你找了个好身份让你进入城主府了,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要不是这被药疯的药人刚巧死了,我还不好把你安排进来呢!袁骁那个是没办法,凑合一下得了。”
“是是是,多谢兄弟仗义!”
“行了,别说了,高词之过来了。”
顷刻间吕名又扮上了,他时而大笑,时而冷酷,俨然一副神经做派。
和往常一样,晏明灿笑呵呵的靠近高词之,“高医师,城主让我来问问,你上回答应他的神药,可有做好。”
高词之没有理会他,依旧自顾自的整理着手中药材。
“高医师,你别为难我,我不过是个奴才,此行得不到回话,我不好向安城主交代。”
其实安载思压根不是这个意思,他求长生,对高词之在药材方面的索取几乎是百依百顺,再说世间何来不死之术,这药本就制不出来,哪里能从高词之嘴里得到准信的,安载思根本就没吩咐过晏明灿过问这些事情,不过是他晏明灿想和这大名鼎鼎的高词之接触接触。
整个城主府都快让晏明灿扒拉干净了,上至安载思纳的美人厢房,下至茅厕,晏明灿全搜刮了一遍,什么都没查到,别说被抓进来的朱统领,就是他们亲眼见过进出城主府的番邦人,都忽然失了踪影。
什么线索和信息都没有得到,晏明灿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他想从这里问问,看能不能打探出些什么事来。
他往日不是没问过,但高词之依旧是个哑巴模样并不理会他,晏明灿这回例行照旧。
讲完,晏明灿站高词之身边等了一会儿,见人揉捏着簸箕中晾晒的药材,似乎没有要大开金口的意思便想着自行告退,不想在他转身后,传来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高词之问,“你是乞丐?”
这是他第一回听高医师讲话,晏明灿眉梢一挑,有些惊讶。
因为高词之他讲话时口齿很用力,嗓音洪亮,尾音上扬,带有很明显的地域口音,听起来是尽显温柔敦厚的风格,但吐字是一顿一顿的,字与字之间紧密连着,怪黏糊,不仔细听会有些分辨不清他讲的是什么意思。
“回高医师,小人确实是乞丐。”
“为什么?”
“啊?”这话问的,他是乞丐能是因为什么,编的呗,但又不能真这么回复,晏明灿眼珠子直晃悠,心里一阵诽怨,高词之没事问他这个干什么,闲得慌?
他转念一想,难道高词之看出什么来了?
晏明灿只得压下疑惑,干巴巴望向他,“因为奴才无父无母……”
“不用告诉我了。”打断晏明灿的解释,高词之便不再理会晏明灿,继续弯腰整理自己的药材,徒留他站着满头大汗。
等人一走晏明灿撇嘴,“怪人一个!”
每夜丑时四更,是他们几个汇合的时辰,各自交流一下当天在城主府得到的信息。
今晚晏明灿来得比较迟,因他才完成安载思交代的任务。
晏明灿脸上系着黑布,刚一露头就忽而被藏在树后的吕名和袁骁以泰山压顶的架势,扑倒在地。
“哎哟我的老腰!”黑夜中晏明灿的哀嚎显得格外嘹亮。
“别喊啊你。”袁骁忙把自己裹着绑带的手往晏明灿嘴里塞,“唔……”
“呸呸,一股子苦味,”晏明灿推开袁骁敷着中药的手,扯下挡着脸的黑布,“是我!”
“你们两个眼睛是瞎了还是怎么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去……你们一个个怎么肿得和猪头一样?”这着实把晏明灿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幸好我没事。”
“你说呢?”
“高词之今天拿我们两个试药,不知道喂了我们什么药丸,吃完之后我们就变这样了。”
“保重,兄弟。”晏明灿拍拍他们两个肩膀,“为百姓,救出朱统领努力!”
对上吕名和袁骁幽怨的眼神,晏明灿正色道,“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是靠脸吃饭的,你们不知道那安载思有多变态,他吃饭都要我站他身边,他看着我才能吃的下饭,被那双眼睛盯上的恶心程度不比你们这幅受折磨的样子轻松。”
“怎么个情况?”晏明灿问,“在高词之那里发现什么了吗?”
事出有因,高词之大概路不会是无缘无故对他们两个试药,定是安载思命令高词之,要他做什么。
“你猜的没错。”
袁骁单手揉脸,“定安将军告知我们恙水城外城今日抓了几个流民,而午晌过后,安载思身边的老奴来找了高词之,不久他便在外面身上试了药。”
“此药初入口微甜,润入喉间,但仅一瞬,整个嗓子眼便如刀剐火凿,”吕名咽了咽口水,回想起来便觉后怕,“是严刑逼供的利器。”
“师父是什么意思?”晏明灿焦心,刚讲完便开始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做些了不起的大事。
见吕名和袁骁两人沉默不语,晏明灿也跟着焉了,“又要等?”
“天天等等等,我在这城主府在待会儿,怕是又要升职了。”
“没有,不用等。”
“真的?!”晏明灿兴奋,“那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干什么,说说说,快说呀,我师父什么命令。”
袁骁张张嘴,而后摇了摇头,“吕名你来说。”
吕名不依,“凭什么,我不讲!”
袁明灿真急眼了,“你们搞什么,扭扭捏捏的想什么样子。”
“快,告诉我,我师父什么打算?”
吕名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定安将军让你原地待命。”
“嗯,然后呢?”晏明灿期待着自己大展身手。
“没了。”吕名搓手,“你别瞎想,这命令没什么,大概就是定安将军觉着你不太行,所以才只吩咐我们二人做事的。”
“……”晏明灿嘴角抽动,一脸难受,“别啊,又是我单着等?”
“兄弟,大爷,哥哥,我喊你爹也行啊,你们两个别藏着掖着了,告诉我吧,什么任务啊?我师父给你们安排的。”晏明灿急的抓耳挠腮。
吕名和袁骁面面相视,一脸了然,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是这幅模样,二人怪贱气锒铛的嘿嘿了一下,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哎哟这等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告诉你呢?”
“别急兄弟,忍一下。”
“……”说的全是废话,晏明灿摆手,“你们两个等着,等我师父命令我干一票大的,我也憋着劲不告诉你们!”
晏明灿气鼓鼓,满眼羡慕的目送袁骁和吕名离开。
回到屋里,算起来也没睡几个时辰,安载思就命人传他了。
“是不是有病?吃个膳食,喝个粥也要看着我才能喝得下?这回还弄得这么神秘,拿布绑我眼睛?死变态。”晏明灿心里心里疯狂吐槽着。
来人领着他走了许久,绕了好几次,然后带着他踏进一件暗室。
揭下黑布,晏明灿茫然的睁开眼,六目相对,均是愕然。
昨夜凌晨宣称自己能力强,被定安将军看重的袁骁和吕名,如今正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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