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接过硬盘，看了许久，随后转身离开。

“先回局里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值得孔家如此兴师动众。

五人回到局里时，天已将亮了，周樵陪着白雪去录口供，唐川与沈秋山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着江月将硬盘插入电脑。

界面弹出一个密钥，似乎需要输入密码。

“这密码怎么破？”

唐川有些紧张，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缓解紧张。

江月伸出双手，抻了抻胳膊。

“唐队放心，这都是小case！”

只见江月把另一个U盘插进电脑，启动一套代码。

电脑屏幕上瞬间出现好几个界面，数值不断跳跃，使人眼花缭乱。

不多时，屏幕恢复平静，六位数字出现，密钥界面解除，上百个文件夹出现。

“这个硬盘之前被人破译过，所以这一次的破译非常简单。”

江月将界面放大，随后起身让位，唐川顺势坐下。

滑动鼠标，文件夹的名字千奇百怪。

有的文件夹使用清纯、火辣等形容词命名，后面跟着不同的数字。

有的文件夹则是用年份命名，后面跟着两到三位数字。

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十个按照序号排列整齐的文件夹，点开文件夹，里面存放着十几张照片，鼠标点击放大照片，竟然是一个女生的不雅照片。

女生不着片缕的躺在床上，浑身遍布伤痕，身体被摆放成各种姿势，眼中满是麻木和绝望。

越往下看，唐川的心越来越跌入谷底，这个硬盘简直就是一本恶魔笔记，记载了行凶者的肮脏与险恶，记载了受害者的眼泪和伤痕。

整整6个T的文件，都是受害者的不雅照片和视频，少女的哭声和求饶声，令屏幕前的三人无比揪心。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每一个视频中出现的男人都不同。

这意味着，这些少女被人当作物品交易、虐待、甚至杀害。

江月侧过脸不敢再看，眼中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她伸手抹了一把，怒骂一句杂碎。

唐川强忍着怒火，点开名为2014的文件夹，里面一共有19个文件夹，分别以少女的名字命名。

“孙鱼，赵一梦，王念，刘明月……这些都是十年前被孔启帆侵害的女孩。”

唐川依次点开文件夹，果不其然，里面依旧是恶魔的罪证。

以少女年轻的身体献祭，获得无穷的利益，他们的恶行，从2005年延续至今。

“够了！”

沈秋山忽然开始烦躁起来，伸手关闭页面，气息紊乱。

见他突然发作，唐川和江月无言地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你怎么了老沈？”

许久过后，沈秋山才平息心情，伸手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对不起，我情绪有些失控，看不得这些，心脏疼。”

尽管唐川觉得今日的沈秋山有些奇怪，但总体来说符合常理，所以也没多想，而是起身拉着他离开。

“江月，把硬盘交到技术科，看看能不能复原视频中这些男人的容貌。”

此时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耀眼的阳光刺的二人睁不开眼。

适应几秒钟后，唐川倚在柱子上，掏出烟盒，却发现烟盒空了。

他叹息一声，随即将手伸出。

“借根烟抽一抽。”

沈秋山沉默着从怀中掏出烟盒，却被对方整盒拿走。

“反正你也不抽，全给我算了。”

闻言，沈秋山都被气笑了，这个无赖啊，真是拿他没办法。

“看来周樵说的没错，孔启帆利用不雅照片和毒品控制受害少女下海陪客，留下证据作为威胁。”

点燃香烟，唐川狠狠吸一口，任由烟雾过肺，他几乎爱上了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

“那些照片和视频，应该是孔家用来勒索那些视频中男人的证据。视频里的主角，很有可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得罪不起便要沉默了吗？”

隔着烟雾朦胧，沈秋山直视对方的双眼，眸色深沉。

“那你也太看扁我了！当然要一查到底，我倒是要看看，孔家这么多年到底给自己拉了多少保护伞。”

香烟燃烧殆尽，唐川吸完最后一口，将其摁在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里，随后潇洒转身。

“凶手不就是希望我们彻查吗？只要我们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凶手一定会再次出现。”

看着他无比坚定的背影，沈秋山露出一抹笑容，还好，他没有令自己失望。

技术科的人已经将复原人像传输进U盘，如今，那些助纣为虐之人的身份就藏在小小的储存器中，唐川将其交给局长，果不其然，受到了斥责。

往日无比寂静的局长办公室此时则吵翻了天，张局长气的脸都绿了。

“你说你要干什么？”

唐川毫不畏惧，挺直身体，双眼注视前方。

“我说我要针对孔家犯下的罪行立案，局长你没听错。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背后存在一个黑色产业链，□□少女，强迫少女□□换取利益，其中很可能存在毒品交易。”

闻言，实木桌子被拍的震天响，张局长直接起身，绕到唐川面前，苦口婆心。

“我看了这些东西，那不是咱们能够拍板决定的，孔家就是在北岛发的家，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从一个小小的警员，爬到如今北岛市警察局长的位置，张朗经历的残酷比唐川多多了。

“你父亲让你来北岛，是为你以后的前途铺路，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他的苦心呢？唐川，这件事牵扯甚广，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和我加起来都应对不了这件事东窗事发带来的后果。”

又是这种话，从小到大，唐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种类似的话。

明面上说的冠冕堂皇，说什么顾全大局，现有能力无法应对，但其实呢，就是内心的怯懦在作怪。

二十岁的时候，每个人都立下了保家卫国，荡平世间不公的誓言，抱着天下为公的雄心壮志成为人民公仆。

四十岁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职位、仕途、政治影响，行的是中庸之道，图的是绝不犯错，平稳撑到退休。

唐川不明白，为社么他们可以对弱者的苦难遭遇视而不见，就连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消失殆尽。

那些少女，被侵害的时候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们本来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自由绽放美丽，却因为恶魔之手过早的凋零。

她们被强迫，被交易，被欺辱，就像猫猫狗狗一样被随意对待，甚至有的可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们被捂住了嘴巴，捆绑了手脚，只剩眼神在求救，耳朵在聆听救赎之声。

而这些照片和视频便是撕开那些束缚的利刃，刺痛她们的同时也会刺破那些禽兽的真正面目。

以血泪之花，换取罪恶者应当受到的惩罚。

“张局，难道这些受害者我们只能当作视而不见？”

唐川情绪有些激动，不断输出。

“我们是警察，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惧怕权势，我们都不应当后退，否则愧对这两个字。张局，我记得您曾经也是立过功的人，您怎么就变成如今这番前怕狼后怕虎的模样了呢？”

听到这句话，张朗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轻声叹气。

“人啊，得到的越多，越害怕失去。做了警员想当队长，做了队长，想当局长。等当上局长了，你就会发现，人会面临很多的迫不得已。做到我这一步，没别的奢望，就希望能平平安安退休，安静过完下半生。”

人性就是如此，唯有孑然一身，才无所畏惧。

“张局，我不为难您，我只是请求您一件事，不要阻拦我们办案就行，就当您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唐川抿了抿唇，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回应他的是满室寂静，唯有窗外簌簌的风吹动落叶的声音。

“给我滚！”

陶瓷杯擦着唐川的面颊飞过，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走出办公室时，外面下起了雨，北岛的夏天就是如此，前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便大雨倾盆。

感受着水汽扑面而来的凉爽感，唐川深吸一口气，紧皱的眉毛缓缓舒展。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是天空掉落的眼泪，无声地诉说着属于这个季节的苦闷。

街道上的行人神色匆匆，众多的伞在雨中绽放成一朵朵移动的花朵。

而那些没有带伞的人，则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四处寻找避雨的角落。

站在阳台上，居高而下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沈秋山眸底一片昏暗。

房间内弥漫着酒精的味道，这是沈秋山用来麻痹自己的饮品。

他不喜欢辛辣的食物，但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它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饮下杯中剩余的酒，沈秋山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挫败感随着呼吸排出体外。

手指按动录音笔的回放键，女人的争吵声在房间内回荡。

“周樵，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天你对我的照顾，但很可惜，我不能跟你离开这里。我有种感觉，他就在这里。命运让我从2014年来到2024年，我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看一眼十年后的他。”

“警方正在调查你的身份，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是怕我被抓后供出当年的事情吗？”

“当年那是一个意外。”

“有很多事情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等你回到2014就会明白。跟我走，好吗？”

“周樵，我们是杀人凶手，这是永远无法抹除的事实。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他做出的行为负责，即使脱胎换骨，曾经犯下的错误依旧如同附骨之蛆，同息共生。”

录音笔循环播放这段对话，沈秋山则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至肠胃承受不了这般猛烈的刺激，促使他猛地全部吐出。

白日里看到的照片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接连浮现，少女的哀嚎声似乎就在耳边。

桌上的东西被一扫而落，录音笔掉落在地，随后弹到卫生间门口。

“哥，你理理我好吗？”

“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救了？”

“哥，我恨你！为什么妈妈带走的是你？就因为你比我听话，比我优秀吗？”

“哥，生日快乐！”

“哥，等我发达了，一定会向妈证明她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

妹妹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恍惚间，沈秋山似乎看到了妹妹。

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头上带着白色的发箍，面色冷漠地站在门口。

“哥，你真笨，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我。”

说完这句话，少女转身离开，沈秋山想要追过去，却因酒精失去了平衡能力，直接倒在那片呕吐物上。

“不要走！”

告诉我，你到底在哪？

这是沈秋山昏倒前内心最后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山才醒了过来，身体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感到麻木，他翻了个身，深吸一口气后扶着一旁的沙发起身。

宿醉过后，脑子昏昏沉沉的，对于昨晚的记忆却十分清晰。

白雪是从十年前穿越而来的，她就是被孔启帆侵犯的那个女孩。

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沈秋山依旧选择相信。

无他，他太渴望知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妹妹的踪迹。

白雪口中的杀人凶手，究竟指的是哪一桩案子？

不信鬼神的沈秋山此时想要向上天祈祷，千万不要是他猜想的那样。

他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马上就要被揭开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十分兴奋，宿醉带来的负面影响被喜悦之情冲散，就连身体也跟着轻松起来。

周樵心思缜密，在她身上得不到太多有效信息，而白雪就不一样了，她毕竟才十八岁，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秘密，总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