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越过中土广袤的森林与平川,肉眼可以遥遥望见耸立起伏的群峰密岭之时,西境弗多雷亚家族的领地边界就到了。

伊芙和希金斯伏在车窗边缘,半探出脑袋向外望,马车平稳奔驰在宽阔道路上,独属于西境的凉风铺面而来,混合着森林树木的清新,还有最高峰尖端的雪气。

伊芙的眼睛不自觉随着柔和日光慢慢变亮,这里实在是太美了,是书上的图画完全不能描摹的壮丽,王都繁华但浑浊,而边境虽然地广人稀,却风景无限。

以后,她和希金斯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想到这一点,那一晚不明由来的诡异噩梦所导致的低落心情也好了起来。

虽然她的梦带着预知的能力,但以从前的预知之梦都是具体的场景,可前几天的那个噩梦里却是一片混沌。

野兽的声音、再加上一双紫色的眼睛。

可迄今为止,她从来没见过任何紫色眼睛的人,询问过冈革爵士,鹿角城也没有一个紫眼之人。

甚至在她试图打探什么人会有紫色眼睛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冈革·弗多雷亚神情一紧,粗粗敷衍了几句,就说要去安排行程事宜了。

未知的事,自己在脑海里再怎么推演也是没有结果的,她还是等到了鹿角城,再去查一查书籍吧,实在不行,她就给外公去信问一问。

而且,或许不一定是代表着坏事呢。

伊芙摇摇头,不再去想。

复又沉浸在窗外的自然风光里,少女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和旁边的大鹦鹉脑袋靠着脑袋。

“希金斯,这里的林原真漂亮,要是以后我可以在这里学骑马就好了。”她出门都是坐马车,还从来没骑过马呢。

她也想像书上写的那样,感受纵马越野、疾风拂身的乐趣。

“咕咕咕!”鹦鹉也兴奋嚎叫。

“你也想学?嗯……可是鸟怎么骑马呀?”苦恼。

“嘎!”鹦鹉支棱起来,用翅膀挥舞比划。

伊芙迷惑:“你用爪子抓着缰绳操控方向,然后在马上飞?这好像不是骑马呀。”

倒像是马在遛鸟。

遛鸟的马?嘶——更奇怪了。

“嘎嘎嘎!”鹦鹉又抬起爪子,示意了别的。

“这个办法好像也不行耶。”

“咕嘎!”

“……”

在一人一鸟激情探讨一只鹦鹉如何策马奔腾的学术问题时,队伍在西境边缘哨塔下停驻。

弗多雷亚家族的领地设置了魔法防线,没有哨塔打开禁制,在进入领地一里之后就会受到攻击。

边缘守卫的剑士们在看清冈革·弗多雷亚面容的刹那立刻垂首行礼,以最快的速度吹响了迎接领主家族成员归来的号角,打开了通往鹿角城的魔法禁阵。

过了边地,人越来越多,伊芙抱着希金斯缩回了马车里,轻轻关上车窗。

又历经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鹿角城。

当晚,鹿角城弗多雷亚堡内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在舞会开始之前,伊芙一直没有见到鹿角城伯爵艾柏林或是其他弗多雷亚族人,整个白天都在忙着安置行李。

在城堡大总管恭敬又欢喜地告知她,家主为她的到来提前准备了庄重的宴会时,伊芙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差点喘不上气。

但鹿角城伯爵的贴心超出她的预料。

大总管看出了她的紧张,连忙说明这一次的舞会不会邀请太多人,只有弗多雷亚家族的成员和西境其他世代忠心追随弗多雷亚的封臣们。

宴会也不会进行社交舞蹈,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她和西境的人们相互了解熟悉,以便日后她在鹿角城能生活得更自在方便一些。

她也不需要华装出席,边境不流行繁复的礼节性服装,都是以舒适、轻捷为主,她可以自行选择自己觉得舒服的衣裙。

于是伊芙悬着的心又落了一半回肚子里,这听起来实在是比在白钻城里的舞会要好多了。

只不过她也不能真的随随便便挑一件衣服就穿去参加晚上的宴会,鹿角城以友善和重视的态度来对待她,她也应该报之以琼瑶,否则就太不尊重人家了。

安置好之后,大总管带着城堡内提前预备好派来服侍她的女仆们抵达房间。

女仆们行礼之后,齐齐抬头看清她的一瞬间,纷纷张大了嘴。

现在的伊芙对这样的反应已经有些习惯了,不在想从前还在王都里时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

因为从白钻城一路过来,路上的驿站、餐馆、驻扎地。但凡经过的地方,见到她的陌生人,大多都是这个反应。

虽然她依旧不喜欢旁人将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但现在的她可以说越来越适应了。

城堡的女仆们在惊艳过后,立刻开始兴奋起来,像晨起的鸟群一样呼啦啦朝伊芙扑了过来,围着她团团转,珍惜的摸摸她的发尾、细抚她的手臂对着她环绕旋转式的眼冒星星。

“哦,我亲爱的小姐,您真是太美丽了。”忍不住捧心赞叹。

“是啊是啊,我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的美人,伯爵大人一定会非常喜爱您的。”

“请让我们为您梳妆吧。我们一定会拿出最好的手艺!”

“头发让我来编!”

“凭什么?!我编的头发更好看,我来!”

“……”

伊芙被女人们包围着叽叽喳喳,颇有些头晕目眩,只能无限混乱中匆忙点头:“啊,好,好的,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女仆们眼露金光,像是贫困潦倒的画家看见了一张最好的画纸。

在兴奋的尖叫声里,大总管擦着汗被一脚高跟鞋蹬出了房间,而后,女仆们同时向抱着鹦鹉瑟瑟发抖的少女伸出了爪子。

……

进入弗多雷亚主堡的时候,没有之前皇宫里那种在与大厅遥遥相隔都能感受到舞乐声的喧闹,一路过来都是寂静。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主席上两张华椅,艾柏林·弗多雷亚坐在左侧,右侧则空出来,为今天宴会的主角留着。

往下最近的次席坐着三个年轻的剑士,都是面无表情饮着酒,正对面的右次席,绿海堡垒的次子路兰·科特里尔静坐,有些百无聊赖。

厚重厅门缓缓打开,高跟鞋跟落在地砖上的清脆声响格外清晰。

厅内等待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原本还有些低低细语的厅内瞬时鸦雀无声。

伊芙微垂着眼,慢慢走进宴会厅。

边境确实不崇尚奢华的服饰,今日她穿的是弗多雷亚城堡女仆们为她挑选的胭粉蔷薇礼裙,丝绸为主,蕾丝镶珍珠的纹绣,及腰的长发盘了起来,用西境独有的几种珍奇花卉点缀其间。

没有华贵的珠宝,也没有能藏下好几个人的巨大裙摆,却极度的清丽,粉妆玉琢,行过处花香细生。

主座上的艾柏林·弗多雷亚也睁大了眼,下首原本面色冷漠的弗多雷亚三子全都僵直了身体眼珠。

此刻厅内只有不约而同微微抽气的声音。

伊芙站定后,提裙向主席位上的人行了一礼,带着紧张:“伯爵阁下…… ”

不等她自报姓名,艾柏林·弗多雷亚连忙站起身:“伊芙琳娜小姐。”

“鹿角城欢迎您的到来。”扬起笑容。

说着快步下了主席位,走到他的身边,抬手示意,将她请上主座。

伊芙有些受宠若惊,但盛情难却,她点了点头,按照他抬手的方向,坐上了座位。

艾柏林·弗多雷亚面上保持着微笑,眼神却朝左侧的三个儿子坐着的席位投去了一眼,那一瞬显现的凌厉,让三个还在怔愣的青年俱是一凛。

艾柏林·弗多雷亚眼中泛着冷光。

西摩尔公爵已经给他来过信,冈革在回来的路上也着重提到,这位塔利玛尔家族的伊芙琳娜拥有无与伦比的美丽。

但眼见才为实,没真的见到之前,光凭文字并没有实感。

现在见到了,他惊讶之后,就是头疼。

他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且血誓犹在,不可能与这位小姐发生任何事。

然而麻烦的是,他还有三个正年轻气盛的儿子。

原本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和伊芙琳娜是形式婚姻的事告知他们三个,但现在,肯定是不能说了。

不仅不能说了,估计还需要暗地里警告一番。

艾柏林·弗多雷亚回到主席上,和伊芙低语几句,两人同时朝下首的封臣和弗多雷亚族人举杯。

“半月后,鹿角城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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