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前路难

张独寒捏起粉色袍腹,待他看清后,呼吸一滞,攥了攥丢到一侧的车輢上。

“说谎。”他冷声。

织暖瞥了眼袍腹,尴尬红了脸迅速捡起塞进衣袖里,嘀咕道:“殿帅何必如此小心眼。”

心间暗自腹诽,他说自己说谎,莫非那日他一直在林子等她?不能吧,何必呢。

“呵。”

他那日分明见她去了仁义堂,不来赴约害他冻了半晌,还说他小心眼?

他陡然加重了握在她细腰上的力道。

织暖吃痛,扭动着臀,试图从他腿上移开。

张独寒并不看她,忽而嗤笑:“衣裳尚穿不明白,如何做议和美人,凭你这张脸么。”

昨日他和赵喆聿分析了半日有关大兴与南冥议和的细节,偶然听说招进的议和美人姓名。

张织暖。

真有意思。

他今日一早便特意在此截她。

他垂眸看了眼她扭动不安分的臀,肥臀上的肉很多,此刻正隔着衣裳摩挲紧贴着他大腿。

他若一掌拍下去,她会作何反应。

张独寒被自己心间生出的恶俗想法陡然惊了一跳,迅疾移开目光。

他的话充满冒犯,凭什么管她,妨碍她,肤浅又自以为是的男人。

织暖此刻也有些生气了。

害羞的情绪转化为愤怒。

“殿帅说笑了,能为大兴做事是我之荣幸,还请殿帅放我下来,我赶不上教学了!”织暖坐在他怀里,强忍着,圆目瞪着他。

“为何去南冥?”

“我乃一届俗人,就当我是为攀附富贵吧。”

张独寒冷哼:“慕容暏堇,可不是什么值得攀附之人。”

“不准去。”

“凭什么?”

张独寒淡淡道:“凭你如今的身份,是我给的。”

他在威胁自己。

织暖身子陡然一僵,不可置信。

她或许不该信他的。

他送她户籍册子便是为掌控她吧,她有什么做的不如他意的地方,他便轻而易举左右她改变她。

“殿帅什么意思?”

“织暖明知故问,伪造户籍,死罪。”张独寒轻描淡写回。

织暖一动也不动了,心跳骤然加快。

突然觉得自己像他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任他宰割。

若他揭穿她伪造户籍,她认,便是死。

她不认,便是尚书府庶女身份被揭穿,她不愿。

若她反咬一口,届时张独寒有个做皇后的姨母撑腰,她没胜算。

“殿帅说笑。”织暖咬牙切齿挤出一抹笑。

脑子飞速运转,他拦下她的目的何在,总不能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还是说,他仍在怀疑她的身份。

“殿帅莫不是忘了,户籍册子是您差人办的。”

织暖定了定神,没什么威慑力的平静警告。

张独寒眯了眯眼,微微挑眉看她,示意她继续。

“纵使如今册子在我手上,可殿帅该想到,我一介穷的揭不开锅的平人,如何有本事能说服知府为我伪造户籍?”

“您是身份尊贵,手眼通天,或许能免除刑罚,但是,受罚之人定然不会只有我,是潭州知府,抑或是别的替罪羊,为你办了事,落得个赐死的下场,如何不叫人寒心。往后,谁还敢为殿帅鞍前马后?”

“您是陛下的得力鹰犬,是朝廷重臣,知晓的为人处事之道定然不比我少,为我得罪官员,值得吗?”

“殿帅若执意要我死,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今日一刀下去了结了我,您也省心不是?”

织暖仰头看他,他神情不恼,反倒好像带着淡淡的意外。

张独寒闷哼一声,忽而笑了,“好的很,织暖。”

他继续不紧不慢道:“莫要太高估自己。”

他从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而自她出现起,打乱他太多计划,他绝对不允许她再脱离自己掌控。

织暖没了先前寄人篱下的讨好,眸光里满是丝毫不让的决绝,嘟哝:“殿帅若执意如此,大可告发我,届时只需看看,这把火到底会不会烧到殿帅身上。”

张独寒嘴角扯了扯,悠悠道:“甚好。”

他又似在解释什么,“你见过我查案,仍有巽风之嫌,故而别想去南冥。”

织暖摊手解释:“但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摊手间,黑氅领口分向两侧。

张独寒比她高,余光不免窥探到她瓷白的裸露在外的半个圆峰,她不止没穿袍腹,竟没系好外衣就跑出来了?

他眼底微动,眉峰高耸。

织暖觑着他瞥来的眼神往下,瞬间皱眉裹紧大氅,顺势迅速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了他左侧的车輢软座上。

“齐卿卿是巽风一员。”张独寒不紧不慢扯扯被她坐皱的衣袍,漫不经心道。

织暖忖眉,她对齐卿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扑在海淮之身上痛哭的那一瞬,她怎么会是奸细?

张独寒觑着她脸色,“百姓皆以为她思夫过度殉情,实则,她是畏罪自杀。”

殉情自杀,她好像略有耳闻。

但她不甚在意,“殿帅告诉我这做甚?”

“你现在知道了秘密。”张独寒抬眸与她对视,“你,不能去南冥。”声音是压制性的,带着不容置否的命令。

“你!”织暖咬牙。

她真想一刀捅死眼前男人。

马车鸾铃摇晃,叮叮零零,摇摇晃晃出了宫。

——

时日很快,眨眼便至上元节。

挂着小猫儿灯的马车一路东行,抵达皇宫时已是天色微暗。

上元灯会夜宴,热闹非凡,管弦丝竹、琵琶萧笛阵阵。御花园里喜气盈盈,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几乎所有人皆已到场,除了皇帝赵徹。

张独寒一袭大红毛氅,英姿挺拔,若青松立于雪原,大跨步姗姗来迟,行走间衣袂翻飞,似一团烈火。

他甫一入场,迅速吸引所有年轻姑娘目光。姑娘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视线皆被那一抹灼眼的红攫住,看呆了去。

恰此刻,赵徹亦到了。

众人即刻起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徹抬手,示意众人平身,落座。

张独寒于前排落座,眼前是一群身着红裙的舞姬正在跳舞。

秦诗落座在张独寒身后,身侧是梁平林胞妹梁锦绣。

秦诗自夜宴见到张独寒第一刻起,她的目光便从未在他身上移开过。她想,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身形宽阔高大,模样俊美,若是性子没那么冷淡便好了。不过无妨,只要能成婚,她不信捂不热他这块冰。

正走神,突觉身旁有人碰了碰她,秦诗回眸,是娘亲。

赵月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别忘了我昨晚怎么和你说的。”随后扬了扬下巴,大步坐到了前排靠近皇帝的位置。

秦诗垂眸,昨夜母亲嘱咐她,切不可对张独寒过于主动。

张独寒私自换走议和美人之事,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赵月殊本是铁了心要张家给个说法,不行便退亲。

秦诗知晓流言后伤心难过好一阵,将自己闷在房中不吃不喝。

一开始是气愤,自己堂堂尚书府家的嫡女怎会比不上外面的野女人,他张独寒是不是瞎了眼,她才不嫁给这种男人!退亲,必须退亲。

而后是平静,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最后便是难过加失落的复杂心绪,堵的她心里发闷。喜欢也有,但是比起喜欢,她对张独寒更多的是占有欲,她和他的婚事几乎是众所周知之事,任何变故皆会被迅速传开。

更何况张独寒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年纪轻轻官居要职,又仪表堂堂俊美无双,除了性格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满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单看脸便愿意嫁给他。

不管秦家亦或是张家哪一方退亲,她都觉得自己在京城没法立足,自己会成为世家贵女茶余饭后的谈资,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不行,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随后不管赵月殊好说歹说,她都死活要嫁张独寒。当娘的如何看的了女儿日夜难过哭哭啼啼,这才无奈为秦诗出出主意。

男人嘛,是靠吸引的,她只需打扮的漂漂亮亮,跟他对视一眼便可,切忌过多交流。

秦诗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却在看见张独寒第一眼起,便破了防,娘亲说的话早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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