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难眠

百姓们惊慌失措乱成一团,本还有人抱怨,待看到暗影卫拔出的佩刀后,纷纷闭嘴大气不敢出。

谁人不知殿前司指挥使大名,万一他一个不高兴,顺手把人斩了真不是何稀罕事。

街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秦语站在人群中央,身后是暴毙的海淮之和晕死过去的齐卿卿。

铁网笼里的炭火仍在燃着,似是不甘,寂静的只能听到火星滋滋的声响。

张独寒在黑暗里自在踱步而来,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脚步声不重,却莫名带着压迫感。

当他抬眼时,铁笼炭火忽的爆开火星子,映的那双狭长眼眸里的幽光愈发骇人。

眼见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又见面了,织暖。”他挑眉,嘴角勾笑,似是讥诮。

秦语微微一愣,她眨巴眨巴葡萄眼,似乎并没适应这个名字。

总归伏低忍让,她还蛮有悟性。

那便以织暖的身份,继续活着吧。

她觑着他眼神,小心翼翼道:“张殿帅,这出人命了。”

说着身子躲开,漏出身后地上的两人。

张独寒敛起笑容,神色微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他抬步朝她走近,附在她耳畔,音色狠戾,“当真有本事,处处都有你。”

他伸手欲触碰织暖眼角的火型图案,被织暖低头退后几步躲开。

“谬赞谬赞,那我走?”织暖眸色颤了颤,强挤出抹怪异的笑看他。

心里暗暗冷笑,真是倒霉,她可一点不想碰到他。

正此刻,姗姗来迟的大夫打断了二人交谈,他为海淮之诊过脉后朝张独寒摇了摇头,“回张殿帅,海公子没了,”又为躺在他胸口的齐卿卿施了几针,“海夫人悲恸过度,晕了过去,倒是没什么大碍。”

好好的火壶表演,竟闹出了人命,人命倒还不是最要紧的,最怕便是称其不祥,人心动荡。

火壶演出在大兴的地位不亚于新帝登基,每年逢今日,必定万头攒动掎裳连襼,万人祈福。

张独寒眉心紧蹙,他环视四周后冷冷道:“搜,异者,杀无赦。”

暗影卫闻声出动,挨个仔仔细细搜寻百姓,百姓们噤若寒蝉,似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无人敢言一声“不”字。

织暖悄悄后撤,有名护卫站到她面前欲动手。她摇摇头,护卫朝她拔刀露出锋利寒光的剑刃,她害怕的低下了头。

剑刃将要逼近时,护卫忽被人一脚踹开。

织暖抬眸,是张独寒。

呦呵,英雄救美。

“滚开!”张独寒语气冰冷,脸色有些差。

护卫拱手行礼,捡起剑识趣退下。

织暖拽了拽张独寒衣襟,而后以手拍了拍腰间腿侧,正色道:“我没偷东西,搜什么。”

她心下奇怪,明明是谢淮之莫名其妙暴毙,为何要搜查百姓,难道还能有人身藏剧毒,如此短时间内害死海淮之不成?

张独寒始终面无表情,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他阴冷道:“口说无凭,事实为证。”

见他皮笑肉不笑,织暖心下一颤,这是要搜她身吗?不行!

织暖秀眉微蹙,明亮的眸子扑闪不止,“男、男女有别,即便搜查,也得换个女侍卫来吧。”

眼见着张独寒不顾她的抗拒,步步朝她靠近。

织暖扑通一声熟练跪在地上,“我虽不知殿帅您在搜什么,可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想活着,我是为银两才来海府做差事。我真不是小偷,求张殿帅明鉴。”声音满是哀求娇柔,祈求他的怜悯。

张独寒形容平静,甚至多了分鄙夷,他以手捏起她的下巴,“前日的嚣张劲呢,嗯?这么喜欢跪人?”

她的膝盖好像不值钱,说跪便跪,偏偏张独寒最厌恶这种没骨气之人,这种人面临国家存亡时,定然第一个投降。

正此刻,身后传来谭疾知的声音:“回禀殿帅,人都搜完了,未有任何异常。”

张独寒疑惑皱眉,今日巽风大费周章制造混乱不正是为传递情报,怎会未搜到。

他扫视众人一眼,最终目光定定落在跪地的织暖身上。他厉声道:“将她带走,其余人另行审问,若无嫌疑再放出,另外,找个仵作验尸。”

战事吃紧,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

勇毅候府。

府邸占地百余亩,一眼望不到头,大片抄手连廊四通八达通往各处庭院。虽是冬日,庭院却郁郁葱葱,廊下种植着许些名贵花草。

织暖头戴帷帽,一袭黑衣红袍,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跟在张独寒身后,她透过缝隙抬眼看了看,只认出了梅花。梅香混杂着其他花儿的香气充斥庭院。

院里灯火通明,随处站着婢女侍从。

“公子回来了!”见张独寒大步流星走着,府上郑管家弓腰恭敬上前,“老爷夫人未在府上,可要通传一声?”

“不必。”张独寒平静道。

勇毅候张海定战功赫赫,年轻时一心报效大兴,极少归家更无心提婚事,后来战事稍有平息后,年已近不惑。当朝圣上赵徹为他同大理寺卿嫡次女苏瑾瑜赐婚,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张独寒,二女张休。

张海定如今在旺民县修养身体,苏瑾瑜陪着他。

郑管家又看向打扮的如同鬼一样的女子,禁不住皱了皱眉,疑惑道:“这位是?”即便包的再严实,也不妨碍他能一眼看出此人是女子。

难不成,他家公子开窍了,终于近女色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过…这也不太合规矩,他家公子有婚约在身啊!那可不成,他要告知夫人。

张独寒却淡淡回了句:“贼。”

织暖凝眉,心里暗暗反驳,将张独寒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郑管家“哎呦”了一声,快步跟上他道:“既然是贼,便该送到衙门去,怎得公子带回来了?”

张独寒行步如风,身后的几人皆快步跟着,唯有织暖,她实在看不清眼前路。

张独寒面无表情道:“你不用管,此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告知老爷夫人,你且退下。”

郑管家欲言又止,一瞥眼正好看到身后哐当一声撞在柱子上的女子,他无奈摇了摇头,心间明了,怎会是贼,如何会有这样愚笨的贼?

织暖吃痛,生气跺脚扔下帷帽。见张独寒转身一脸阴戾看自己,又乖乖捡起戴好,摸摸脑袋追了上去。

她被张独寒带着回了府上他居住的别苑,栖迟苑。单单一个栖迟苑便抵过整个尚书府大,此处游廊画舫,假山溪流,应有尽有。

栖迟苑会客厅,织暖方摘下帷帽,环视四周,仅有几张禅椅,一架红木雕花书案。

空荡荡的,陈设真简单啊。

思绪正翻涌,突听张独寒冷冷一句“看够了吗,脱。”

她皱眉看向他,他正懒洋洋斜倚在紫竹禅椅上,分明面无表情却让织暖不寒而栗。

她能猜到,这是怀疑她身上有东西了。

织暖揉揉撞红的额角愣了片刻,咽了口唾沫将正红外袍褪下,她用害怕的眼神看了看他。

油冷灯青夜不眠。

镂空七瓣莲花灯将房内映照通明。

“接着脱。”张独寒声音冰冷,眉毛轻挑,灯光在他脸上明灭跳跃。

“这不好吧,”织暖无辜看着他,娇声:“我不是那种人。”

“你不能仗着你长的好看点就为所欲为吧。”

赶紧说点好话,感化一下他。

“哼,”张独寒冷笑,没什么反应,他捏起茶杯细细把玩,并不看她,“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织暖垂头不语,软硬不吃的家伙。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只听他又道:“若是你自己脱还可掌握分寸,若我帮你脱,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脱!”声音冷冽骇人。

织暖手指僵了僵,大脑飞速运转。

窗外北风呼啸,阴森可怖。

良久,她才似鼓足了勇气,平静开口:“大人若是想查验,亲自帮我脱吧。”捏着罗裙的手却隐隐颤抖。

她在赌,赌他懂得分寸,赌他不敢。

他不近女色的名声,京城谁人不知。

张独寒上下打量她,神情有丝诡异,果真说不上话来了。

织暖暗暗松了口气。

但下一瞬,她便高兴不起来了,张独寒突然朝她大步走来,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腰间系带便被他用短刃挑开。

啪——

织暖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空气霎时寂静。

完了,死手!怎么没忍住,惹怒他怎么办,自己还想不想活了。

她退后几步,不知是屈辱还是什么,这次的眼泪是真情实感,若江水决堤,哭的不能自已。

“我自己来。”她眼红的吓人。

黑色袍子滑落,漏出薄透白衫内衬,薄纱下凹凸有致的**若隐若现。

张独寒喉结一滚,几乎是黑袍落地的那一瞬下意识侧过脸,没直视她。

只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白衫覆盖的曲线,还是撞入他的眼里。

随之滑落的,还有一块被系绳绑好的泛黄的绢帛。

她身上怎会有这东西?

织暖弯腰去捡,只听眼前人呼吸沉重,冷声道:“拿过来!”

她一面慌乱系好衣裳一面将绢帛攥紧,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她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颤抖着将绢帛双手奉上:“殿帅,我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在我身上,真不是我拿的,我去海家表演只是为了钱,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眸子涨红,乞求的看向张独寒。

张独寒拿过绢帛看了眼,甚至并未打开,他眸色一凛,城防图果真在她身上。

张独寒用城防图挑起她下巴,“你知道吗,有人就好你这种既喜欢跪又娇柔的,没有半分攻击可言,像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可我不是。”

他站起身,从她身旁走过,“我却最厌恶这种,忍让和退缩不会阻止邪恶,跪人求人,以泪示弱,只会让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愈加猖狂,拿捏你的兴致更高。”

织暖擦泪。说的好听,被人逼着脱衣裳谁能不哭,面对他个活阎王谁能古井无波。

但是话又说回来,城防图为何会在她身上。

“别装了,巽风!”他忽的转身掐住她脖颈,冰冷道,“将你所知之事,如实招来,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恐怕,得尝些苦头。”

他眼角微挑,深邃眸子浩瀚若幽冥,皮肤莹白,面若雕刻,骇人气息浑然天成。

织暖瞳孔猛的一缩,巽风?

她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奋力扒开他的手,拿起一旁的城防图打量几眼,大喘息道:“这绢帛上有针孔,是有人缝上去的,殿帅明鉴,有人要害我!”

张独寒:犀利小眼神锁定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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