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君

雩娄的话甫一落下,却像是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了众人非议。

“这……这……”

“不可不可!殿下您还太小,甚至还未及笄!”

“从未听闻殿下有治国之能,切莫要胡闹!”

“规矩是规矩,实际是实际,殿下尚年幼,立新君关乎虞朝兴亡,不可胡闹!”

“简直就是胡闹!钱姥姥去了何处?还不速将二公主请下去!”

雩娄依旧不怯的立在两派之间,听着那些掩盖在人群里,似无所顾忌,不将她堂堂公主放在眼里的话语,脸上神色满是嘲弄,眼底的厌恶近乎夺眶而出。

上一世,尽管庄月凡很宠爱雩娄,可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对于方自立王府的雩娄的照拂便有所疏落,如此过了许久,她才发现底下之人阳奉阴违,雩娄过得分外不好。

雩娄因雩祈背负的冤屈,在京城中人人喊打,这也便造就了步入朝堂后,雩娄阴鸷的性子。

再后来,鲜少有人胆敢忤逆她后,雩娄收敛了许多,但在重生后,雩娄想,还得是这副性子,才能叫人惧怕。

至少在她十二岁这年,阴鸷,无所畏,才能怔住豺狼,保护自身。

雩娄的话,就连苏引儿都忍不住皱眉望向她。而后被她眸底近乎要化为实质的阴霾怔住。

那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一个刚过十二岁的的少女身上。更何况,这位少女的过去近乎是被母亲与姐姐娇宠着长大。

若非雩娄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她定然不会信这会是一月前的那位文静开朗的二殿下。

面对众人的质疑,雩娄不屑,在众人将话都说完完,质疑之声逐渐平息后,雩娄才缓缓的望过几位方才议论之声最大的人。

“本殿虽不是太女,但却是太女之下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尔等如此放肆,是都对那位置有想法,妄图取而代之吗?”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毫无情面可言。

往小了说也是肖想不敢想的东西,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

被雩娄望着的几人,只觉得压力山大,只差一点就要腿软跪下。

庄星达见雩娄胡搅蛮缠后近乎沉默所有人,只怕这局势对他不利,只好亲自下场,与之说道。

“皇姐殚精竭虑一生,是为了虞朝昌盛。而择取新君兹事体大,事关虞朝之未来。还请皇侄你莫要胡闹了,好让皇姐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叫她莫要继续操心凡间事。”

他的话甫一落下,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在雩娄身上。

新派之人亦觉得二殿下年岁小,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去拥护文王,直接拥护推选武帝的血脉亲女为帝,可比作为武帝姊妹的文王更为名正言顺。

但同时,她们也有人见二殿下被欺负,这两日来被旧派之人气的不轻,正想要帮她回怼庄星达,却被苏引儿一一严肃地按下。

虽说这个对个少女有些许残忍,但苏引儿想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看看这位二殿下究竟要做什么。

大殿上暗潮涌动,但其实时间过去并没多久,再庄星达话语刚落下,雩娄就歪着脑袋望向庄星达。

“母皇也给皇叔托梦了?不然皇叔怎的一口一个她担心本殿。”

“还是说,皇叔你十分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新君呢?”

“不会吧,皇叔你不是一向淡泊名利,于繁杂朝政不感兴趣,所作所为不过偶然而为之吗?”

雩娄一连几个问题毫不留情的抛出,莫说庄星达怔愣在原地,满殿大臣皆错愕。

“母皇既会托梦,怎么一次都不来看本殿,反倒回回去旁人的梦里。”

说着,众人就见她眼底的泪水滑落,砸在地上。

众人:?!

这莫不是疯了,一会癫狂怼人一会又委屈落泪,任谁一时之间也摸不透雩娄的想法,都只好先按下心中的不悦与惊疑,暂且再看看雩娄要做些什么。

偌大的宣政殿,陷入诡异的死寂。

“女承母业,天经地义,为何你们如此反对?”

雩娄委委屈屈的说出这番话,惹得满殿大臣,无一人敢言。

苏引儿心底愈发存疑,这完完全全不像是原先的小殿下了。

她曾担任过太女雩祈太傅一职,也曾与雩娄有过接触。按照她记忆里的小殿下,绝无可能这般。

就拿那与武帝有八分相似的眸子来说,雩娄的眸子曾是清澈见底,叫人见了只有欣喜,如今却叫人看不透,漆黑如深渊,摄人心魄却叫人无法窥探其中。与武帝的眸子已然十成十的像了。

这是一朝一夕间能以改变的吗?

“小殿下……”一位御史向来口直心快,见众人还在思索不敢言语,率先上前一步,想要辩驳。

“周御史。”雩娄凝视着开口的那瘦削女人,心中泛着丝复杂的情绪。

上一世,雩娄曾与周卓清共事过一段日子。两人并不对盘,周卓清看不惯雩娄的随心所欲,而雩娄瞧不起周卓清只会动嘴皮子,除此之外毫无作为。

但在后来,江南洪涝,满朝文武无人敢领旨前去赈灾,只有周卓清,就是在哪满朝沉默间站出来的第一人。

只可惜,周卓清死在了江南,尸首都寻不到。

雩娄从那以后打心里的佩服这位御史。

周卓清诧异于雩娄知晓她的姓氏,但面对雩娄不善的目光,以及满殿同僚的打量,她丝毫不惧。

“殿下,选立新君并非儿戏,规矩是死,人是活。殿下年岁尚小,恐难以统监全国。”

雩娄心中叹息,这位御史在上一世,便是除却瑞王外最有名之孤臣,一心一意只为百姓,对于两党之争可谓是丁点不管。

不过,她却是文帝身边最为信任之人,她身死江南的消息传回,令文帝悲痛了许久。直到雩娄身死前,文帝依旧常将她挂于嘴边。

旧派之人立马借着周卓清的话头,又开始抨击雩娄的荒诞。

好好的个宣政殿,竟一时之间与城南菜市场无异。

算算时间,钱姥姥应当快要回来了。

雩娄的打算,便是以身入局,将这摊浑水搅和的更浑。以强势又不可理喻的傲慢姿态,将自己锋芒露出,将自己摆在明面上,让她的能力能更快被新派之人认同的同时,吸引旧派之人的视线,让庄月凡不仅是登基,更要在之后能迅速坐稳帝位。

她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争取皇位。

不过是以进为退,声东击西。

那位置,是责任,更是枷锁与束缚。

雩娄所求,是瓦解整个旧派,是要替阿姐洗清冤屈,不止是单单止步于夺帝。

更何况,与她一个不过十二岁的黄毛丫头比,三十多岁的文王在她人眼底,是多么的成熟。

哪怕文王此前纨绔之名响彻京城。

雩娄承认,她的计谋不甚完美,还可能一朝不慎,自己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但却是眼下不管是对她迅速出现在世人视野里,还是助庄月凡坐稳帝位,都是最迅捷且简单的。

估摸着从宣政殿到栖凤殿的往返时间,雩娄要在钱姥姥回来前,再好好的大闹一场。

苏引儿从雩娄进来后便一直注意着她,两人又站的近,苏引儿便将雩娄的面上的情绪都收入眼底。

可就是这观察,越看雩娄的反应,越让她心惊。

雩娄这看似无理取闹之下,却很精准又刁钻的把控住一干人的言论。将众人的争执,局限在了“她年岁下,不能委以重任”上。而非一开始的“景王比之文王优秀”。

雩娄对视线很敏感,自然知晓苏引儿一直在打量她。

这正是她此行目的之一。

雩娄勾了勾唇,随即抬头,一双好看又英气的眉毛竖起,忽然戾气横生,满脸愤慨,抬起手迅速的指了殿中几人。

“尔等是不是早对虞朝存有异心?”

他们都是方才对雩娄口诛笔伐最大声的几位。

此刻被雩娄点出,又是加以如此严重的罪名,立马腿软跪下。

无论如何,雩娄都是皇女,是太祖的直系孙女,现下不管如何,未来最差她也是个王爷,与她结下梁子,未来的仕途必不会太过风顺。

这是无论深处何派别,为了自身利益,都难以去犯险的。

“殿下,冤枉!话不能乱说,我等对虞朝绝无二心!”

雩娄抿唇,脸上的神色极其难看,“绝无二心?那为何对作为武帝直系血脉,又是理所应当的顺位继承人的本殿登基,有如此多疑虑?”

事到如今,庄星达再看不出雩娄在搅混水,他便不配在此争夺皇位了。

在他的计划中,此刻应当是李承祖以死为他震住众人,随后他那个胆小的皇妹直面满地的鲜血定然受不住,等她露出怯态之时,便是他出面稳住局面,成为新君之刻!

可惜,眼下全被雩娄搅混了!

庄星达恶狠狠瞪了雩娄及她身边的陈生一眼,手中的拳头紧握,大脑飞速运转眼下该如何破局。

他已然无暇顾及雩娄的反常出和缘由,以及会是谁教的雩娄如此刁钻的控场方式。

“皇侄……”

正当他庄星达想出对策,要出言打乱雩娄的节奏时,殿外传来了侍卫嘹亮的声音。

“武帝圣旨到——!”

庄星达再度愕然,转眼就见到了雩娄满脸戏谑的微笑。

这笑容让庄星达难以置信,甚至是让他在这气爽秋日里,脊背爬满冷汗。

圣旨?武帝死的突然,怎还能留有圣旨???

雩娄的反应,似乎一早就知晓这封圣旨的存在!

庄星达咬牙切齿的与众人一同,对着捧着圣旨站在高处的钱姥姥跪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身体每况愈下,以防不测,立此诏书,以让虞朝后继有人。朕之太女雩祈,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甚得民心,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若有变故,朕之小女雩娄年幼,虽聪慧过人,但阅历不足,难以承担一国之君之责任。故依太祖之诏,立朕之姊妹文王月凡为帝,朕相信文王思绪敏捷,眼界过人,必能胜任国君之责,望众卿帮之助之,共缔虞朝盛世。钦此。”

钱姥姥逐字逐句缓缓将武帝的最后一封诏书念完,忽然间,早已因时光流逝而浑浊的眸子,爬上了几分红意,氤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在遗诏念完的那一刻,钱姥姥这才在心底真正确认,她侍奉了近乎一辈子的武帝,真的逝去了。

雩娄的情绪与钱姥姥有所不同,上一世她并没能见到这封遗诏,这一世听了,只恨自己的重生不能再早半年,不,哪怕是再早一月,她都能尝试救下母皇。

被仲言占据的右手,好似听到了雩娄的心声,忽然开始发烫,灼热之感令雩娄摒弃了自怨自艾的情绪。

能重来一世已然是上苍垂怜了,哪能再有这么多要求?

也请母皇安心,她定然会为您报仇,为阿姐洗清弑母冤屈!

北斗:老婆癫癫的,有些吓银qwq,还有什么时候才到我出场啊??

阿雨:快了快了别急(敷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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