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这两人都在毕业之前,有过医院就诊和住院记录。

截肢的小姑娘叫孟丹,孟丹在毕业那年出了车祸,她车祸后开始还能联系得上,后来就退出班级群,删掉所有同学,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段淮之去了趟医院,向孟丹的主治医生打听情况。

医生还记得孟丹,骨科以中老年病人为主,孟丹出车祸时,情况十分危急,她年纪轻,又是陵嘉大学的高材生,医生们都希望能尽量保肢。

可保肢费用高,她父母觉得花很多钱联系专家做手术,还不一定能治好,白白往医院花个二十万,实在不值当,倒不如直接截肢。

父母坚持截肢,医生也没办法,只能替孟丹进行了截肢手术,保住了孟丹的性命。

手术倒是很成功,可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腿,医生都觉得很可惜。

“小姑娘住院时,曾咨询过安假肢的事,我帮她联系了康复门诊,本来聊得好好的,忽然就失联了。”

“她的父母也联系不上吗?”

“我同事打过她父母的电话,开始接通了,一听说安排假肢就直接挂断了。”

立秋后,雨水反倒多了起来,段淮之坐在车中,打量着沉沉雨幕,想着孟丹的事。

“夺舍者想过自杀,会不会是因为车祸?”

“时间基本吻合,也是跟你同一届的学生,电话又停机了,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我们去她家看看?也许能从邻居口中打听到有用信息。”

孟丹家住在玄清大师的门店附近,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段淮之在本子上写了好些话,都没得到明瑜的回复。

“明瑜?你怎么了?”

段淮之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他朝副驾驶座抓了一把,手被烫到,这才松了口气。

明瑜从睡梦中惊醒。

【抱歉,睡着了。】

“春困秋乏,入秋后很容易困倦。”

【到哪了?】

“还有十分钟就到,你再睡会。”

孟丹家小区是80年代末期建造的,老旧的楼板房装满了防盗窗,像一个个长方形的鸽子笼。

小区没有正规大门,管理混乱,车库开满了店铺,服装店、中介、水果店应有尽有。

孟丹家在三楼,靠近内街,内街宽度能通车,只是路边停了不少自行车和三轮车,把路挡了大半,车子寸步难行。

段淮之把车停在巷子口,步行进去。

孟丹家楼下有几个老阿姨在晒太阳聊天,见到段淮之,都直勾勾盯着他。

段淮之笑笑,礼貌道:

“阿姨,请问孟丹是住这号楼吧?”

“孟丹?”长发老阿姨摇摇头,“没听过。”

段淮之:“她今年29岁,个头挺高的,考上了陵嘉大学,刚毕业就出车祸截肢了。”

“截肢?你说的该不会是丹丹吧?”另一个短发老阿姨对长发老阿姨说,“是老孟家的小丹子。”

“哦,他家啊!他家就在三楼!不过你敲门也没人理你。”

“为什么?”段淮之奇怪。

“能为什么?缺心眼呗!老孟家还有个儿子,那年孟家儿子结婚,女方家彩礼要的高,老孟家拿不出钱来,刚好闺女出车祸了,开车的司机酒驾,赔了他们一笔钱。这两个缺德鬼,拿了钱不给闺女治腿,直接叫截肢了。”

长发老阿姨偷偷对段淮之说:

“小丹子出院后天天摔东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心里难受!他们却把小丹子摔东西的视频发到网上,让人同情他们,给他们送礼物!哦,这都是我孙子告诉我的!反正,这家人靠着卖惨,骗了不少钱。居委会上门调解好几次了,都没用。”

段淮之皱眉:

“孟丹一直待在家里?”

“谁知道,好几年就没见她出过门!人长腿不走路怎么行?更何况她还是个残废,”长发老阿姨直叹气,“一家子缺德鬼!”

短发阿姨盯着段淮之: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段淮之笑笑,“我……我是她学校的老师,一直联系不上她,就过来看看。”

“呦,老师家访啊!还挺负责任的。”

段淮之走到三楼,敲了敲孟丹家的老式绿色防盗门,他敲了好多下都没人回应,过了一会,屋内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谁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段淮之退后一步,单方面与明瑜对视一眼,“我是孟丹的大学老师!”

“大学老师?我们家孟丹都休学多少年了?”

段淮之连忙说:“是这样,我们学校有一笔知名校友的慈善捐款,主要用于帮助生重病的校友。孟丹出车祸截肢,符合我们的救助条件。我们联系她去领取善款,却一直联系不到她,就上门问问情况。”

门陡然打开了,中年女人一脸兴奋,“善款?白拿的?有多少钱?”

“按照病情严重情况评估,一般在10到30万之间,特别严重的还能高点。”

“都截肢了,当然是特别严重了!”

中年女人瞪大眼,咧着嘴笑了笑,她戴着金项链、金耳坠、金手镯,看起来珠光宝气的,与破旧的居住环境格格不入。

见段淮之盯着自己脖子看,女人讪笑:

“这都是我儿媳妇家陪嫁来的,我借来戴一戴。我家情况你也能看到,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女儿出车祸都没钱安假肢。”

“我需要见见孟丹本人,拍张照片留档,好帮她申请救助。”

“留档啊……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我们还有医院的就诊记录。”孟丹妈妈明显为难。

“请您体谅,涉及钱的去向,学校要审核的,不拍照很难把钱申请下来。”

“那……你进来吧!”孟丹妈妈把人迎进去,边走边说,“你看咱家总共三间房,我跟她爸住一见,她哥哥一家子住一间,给她留了一间房单独住,她还不知足。整天就知道摔东西发脾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丹妈妈刚打开门,迎面飞来一个茶杯。

“我说什么来着!”

茶杯撞在门框上,孟丹妈妈气得直骂:

“家都要被你砸没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出去!都给我出去!”孟丹头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孟丹妈妈讪笑:“你看看,就这脾气,天天冲着我发火,跟我欠她似的!老师,她是真截肢了,你看看能赔多少钱?”

段淮之:“孟丹妈妈,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跟孟丹单独说几句话。”

“那不行!”孟丹妈妈尴尬地笑笑,上去拉开孟丹的被子,“老师,我家孩子脾气不好,我怕她伤着你,你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你看看这条腿,裤腿都是空的,您可得帮她多申请点补助啊!”

段淮之越过孟丹妈妈虚伪的脸,盯着被子里的人。

“孟丹,我是你大学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孟丹疑惑着从被子里探出头,见到段淮之的瞬间,她双眸瞪大,有明显的困惑,随即眉头微蹙,似乎在分析段淮之说这句话的用意。

“孟丹,我是段老师,还记得吗?”

孟丹迟疑了一瞬,愣愣点头。

段淮之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她,“孟丹,我这次来是为了补助金的事,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了,我会帮你争取尽可能多的补助。”

孟丹看起来慢半拍,“谢谢段老师。”

段淮之拍了张照片,“那老师走了。”

“段老师,救助金就麻烦你了,一定要多申请点,我们穷,需要钱。”

十分钟后,孟丹掀开一块被封订的窗板。

这是她昨天晚上用钥匙撬开的。

家里怕她向外求救,隔几天要加固一下。

最近天气热,孟丹哥哥忙着打游戏,有半个月没来加固,于是,她便撬动了一块,原打算对外求助的。

这几年,父母把她软禁在家,利用她残疾的事赚钱。

为了给不工作的兄长赚钱买房子,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孟丹可以直视自己的残疾,却无法直视父母的鄙陋。

拉开部分窗板,孟丹与楼下的段淮之四目相对。

那位段老师果然就在楼下。

段淮之从车里取回备用手机,对着窗子比划了一下。

孟丹看向四周,她房间里的利器都被收起来了,电脑被搬走,家里人怕她用网线自杀,连网线和充电器都拿走了。

孟丹没有东西能扔下去,把手机拉上来。

段淮之想了想,让她稍等片刻,孟丹紧张地躲在窗户下,腿部传来忽然剧烈的疼痛,孟丹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冷汗,她牙齿咬住衣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要是被父母发现,他们会进来拍视频,或许会发现窗户的秘密。

孟丹隔几分钟就探出头去,看看“段老师”有没有回来,她不知道这位段老师是从哪冒出来的,以前居委会的人也上门过,却被孟丹妈妈轰了出去,段淮之是唯一一个进入她房间的外人。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口传来一阵嗡嗡声,像是蜜蜂群在耳边震动。

孟丹一愣,掀开窗板,看到一个黑色的无人机上挂着一部手机。

孟丹胆战心惊地伸出手,生怕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人。

好在隔壁孟丹哥哥孟伟正在打游戏,激烈的枪战声盖住了无人机的声音。

近了,近了!她几次伸出手,终于把手机取了下来。

孟丹额头冷汗直冒,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门口却传来她母亲的叫喊声。

孟丹房间的门锁早就被拆了下来,母亲不允许她锁门,眼看着母亲就要进来了,情急之下,孟丹躲在床底下,拨打了报警电话。

二十分钟后,警车来到孟家,段淮之坐在车里,远远与被带上警车的孟丹对视。

对方瘦得不成样子,完好的那条腿萎缩的厉害,需要警察架着她,才能勉强走路。

孟丹隔着人群,眼神坚定,无声用口型对段淮之说了声“谢谢”。

孟丹不是假货,明瑜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失落。

她自己受过苦,就不忍心看着别的女性深陷泥沼,无能为力。

孟丹父母和兄嫂戴着手铐,吵吵嚷嚷地对警察诉说自己的冤屈。

“孟丹很聪明,和你一样,”段淮之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方向盘,眼睫垂着,“你很聪明,不管运动、学习还是工作都处理的很好。有一年,我在政府举办的活动的上见过你,你正在台上致辞,台下坐着市里的领导、各行各业的公司老总,你的演讲稿很精彩,所有人都给你鼓掌。那时候我觉得,权力是你最好的点缀。”

明瑜侧目看向他,她想起上大学时,隐姓埋名进入公司销售部门做实习生。

她的领导是一位男性,部门庆功宴时,男职员在酒席上抽烟喝酒、讲黄段子,她提出抗议,却只得到他们相视大笑。

后来明瑜一路爬上去,成为他们的领导,又成为公司总裁。

公司再没人敢随便开黄腔,也没人敢在她说话时,不怀好意地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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