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一个鲛人去陆地逛逛，这个忙听着倒是简单。
龟老继续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想去陆上看看，但老朽不便离开这洞穴，让她一人上岸又实在不放心。正巧今天遇到了你们，不如就请各位带这孩子去陆地上走一遭，也是让她了个心愿。”
瑶瑶没想到龟老还记得自己的愿望，感动得不行，忍不住趴在龟老的背上“爷爷，爷爷”地叫唤，同时还欢快地摇起她漂亮的鱼尾巴。
带条鲛人回去倒不是什么难事，但鲛人的出现必定引起慌乱，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叶盈盈对此没什么头绪，只得求助于云雁丘。
云雁丘很是淡定，他垂眸一思量，就答应了龟老的要求：“这个忙我们可以帮，但她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瑶瑶一听能去陆地上，激动得直点头，双眼直放光：“你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接受！”
得到了应许，云雁丘便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需化形出双腿伪装成陆上人的模样；第二，上了岸后凡事不得单独行动，必须随我们一起。”
陆地上的人总归对鲛人抱有未知的恐惧，眼前这个姑娘明显没什么心眼，保不齐去了会被其他人利用，还是伪装成陆上人的样子更为安全。
瑶瑶皱眉，对云雁丘提出的要求感到有些为难：“化形我办不到，我要是知道怎么化形，早就自己去陆上了。”
“不怕，爷爷有办法。”龟老说，“你去后面那个箱子里找找，有个黑瓶里的丹药，可以帮你化形。”
没想到爷爷家里还有这种宝贝，瑶瑶顿时嘟起嘴嗔道：“爷爷，你有这种好东西不早说？”
“你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我能不知道吗？”龟老理直气壮，孙女的性子，它可是一清二楚，要是让她知道有这宝贝，肯定得想方设法拿了去用，到时候在岸上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
瑶瑶说不过龟老，只得鼓了鼓腮帮，转身一摆尾，游去龟老身后找丹药。
见她游远，龟老又开口道：“这孩子，在海里面嚣张惯了，就是这娇脾气，但本性不坏，到了陆地上，还得麻烦你们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瑶瑶姑娘性情活泼，倒也可爱。”叶盈盈笑笑，不以为然。和能拿到鲛人泪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叶盈盈此行所求算是有着落了，而韩程锦心里的石头还没有放下。
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对韩程锦的冲击不小，但议海堂上的豪言壮语还是让他强行镇定下来。他鼓起勇气，站起身向龟老弯腰行礼：“龟老，在下也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但说无妨。”
“近来，岸上频频有修士失踪，人们都传此事与鲛人有关，于是我等便想前来一探究竟，不知……”
“你想知道是不是鲛人抓走了你们那些个修士？”
“正是。”韩程锦低头，心中惭愧，不敢多言。
“嗯……”龟老沉吟，片刻才开口道，“鲛人向来警惕你们这些陆地上的人类，只要不闯入他们的领域，就不会受到伤害。况且，他们没有残害修士的习惯。”
“那可有擅自闯入被抓走的人？”叶盈盈插话道。
“有是有过几个，但都被瑶瑶先救走了。”
此话一出，叶盈盈不禁好奇：“瑶瑶姑娘不也是鲛人吗？怎么……”
怎么她和别的鲛人对陆上人的态度不一样？
龟老也没藏着，直接解释道：“她这孩子从小听了不少岸上的故事，小时候还有个岸上的朋友，对陆上人自然也有了几分信任，愿意出手相救。”
陆上的朋友……结合刚刚瑶瑶说的那番话，不难想，这个朋友怕就是韩程宇。
没想到韩程宇小时候还跟鲛人见过面，这倒是意外收获。可如果他和鲛人是朋友，那为何之前从未提起过此事？
韩程锦怔愣，忽然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感到有些陌生。
叶盈盈也有相似的困惑，韩程宇身上显然还藏些了什么。
几人各有心事，谁也没有说话，于是乎洞穴中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听见水珠从石壁上滴落的声响。
直到瑶瑶的出现，再次打破了宁静。此时的她换上了一身亮丽的裙装，脸颊、肩头还有肘臂上闪闪的鱼鳞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雪白的肌肤。
韩程锦看着她，那副面孔终究是和儿时记忆中的脸庞重合在了一起。可比起重逢的喜悦，此时韩程锦的心里更多的是怅然若失的恍惚。
“爷爷快看！我有两条腿啦！”瑶瑶提起裙边，来回跳动向龟老展示了一番化形丹的成果。
这化形丹的确好用，此时的瑶瑶已经褪去了鲛人独有的特征，看上去与寻常人家的女子无异。
龟老微微睁眼，瞧见瑶瑶的样貌满意道：“嗯，不错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吧。”云雁丘扶着叶盈盈站起身。
“可是我们的船……”
韩程在昏迷之前，亲眼看着他们的船只被海浪搅得四分五裂，破烂不堪，现在还不知道躺在海底哪个旮旯里呢。
没了船，他们总不可能游回去吧。
“不用担心，我这儿有条密道可以直通岸上，你们从那儿去便是。”
“爷爷，你！”瑶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想去陆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到大来找龟老倾诉了多少次它都无动于衷，合着什么都有，就是不告诉她。
鲛人姑娘气急了，向巨龟丢出数个眼刀以表不满。
“莫气莫气，瑶瑶啊，爷爷也是担心你的安全嘛。”龟老打着马虎眼转移话题，“好了，你们从我这儿洞穴出去后从左往右数着第三个入口进去，一路上遇着岔路口只往最右边的口子进，走到头便可到岸上。”
“多谢前辈。”几人朝龟老作揖，便转身准备离开。
瑶瑶虽在气头上，也还是朝龟老打了招呼告别。
“瑶瑶啊。”龟老喊住瑶瑶，最后嘱咐道，“别太贪玩，记得按时回来。”
“知道了。”瑶瑶有些不耐烦地应下，头也不回地跟着云雁丘等人离开了洞穴。
龟老的洞穴藏得极深，几人走出来发现还身处在幽深的洞中。四周空无一物，只看得见几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在四面八方排列开来。
“这里面我熟，跟我走吧。”瑶瑶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按照龟老的指示走进了第三个洞口。
云雁丘见状，牵着叶盈盈的手便跟了上去。韩程锦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瑶瑶，于是自觉走在了队伍最后面。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呢。”瑶瑶走着走着便转过头问道。
“我叫盈儿，他是云雁丘，我们都喊他云前辈。”
“盈儿姐姐，云前辈。”瑶瑶喃喃道，忽地伸长了脖子，越过中间二人望向队尾的韩程锦，“那你呢？韩程宇的弟弟。”
“啊？”韩程锦被这么一喊，猛地抬头，不经意对上瑶瑶满是好奇的双眸，登时心慌意乱，连忙又别开眼匆匆道，“韩程锦。”
“韩程锦？”瑶瑶在嘴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你们姓‘韩程’吗？”
“我们姓韩，只是家世代习惯了按字分辈，以示长幼，到我和我哥这里是‘程’字辈。”韩程锦垂眸解释道。
“有意思，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叶盈盈忽然来了兴趣，问道：“说起来，还不知道瑶瑶姑娘尊姓大名呀？”
“我？我姓沛，全名沛瑶。”说完她又补充道，“但我们一般只在特别隆重的场合才以姓名相称，大家平常都喊我瑶瑶，你们也叫我瑶瑶就好啦。”
“那瑶瑶，你平常都是和龟老待在一起吗？”
“唔，那倒没有，我平常还是在族里待着的，闲的时候才来找爷爷玩。”
“那你和龟老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从小便经常跟着妈妈去见他，后来听说爷爷知道很多陆地上的事情，我就喜欢待在他那儿听故事，慢慢也就熟咯。”
“龟老不是生活在海里面吗？怎么也知道陆上的事情？”
说起这个，瑶瑶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哼哼，爷爷可是我们这片海里最年长的尊者，这片海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叶盈盈早就猜到这龟老有点东西，现在听来果然不简单。
“那瑶瑶，你去陆上想做些什么呀？”
“嗯……我想想。”瑶瑶嘟嘴沉思了片刻，随即掰起手指细数道，“我想看看陆上人都是怎么生活的，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平常吃些什么……”
瑶瑶列举了一堆好奇的事情：“我还想看看马车，听说是四只脚的拉着两只脚的跑，我在海里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
四只脚拉着两只脚跑，这形容哪里不太对劲，可转念一想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云雁丘单手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总之，到了陆地上跟着我们别乱走，这些我们都会带你去看。”
“好！”瑶瑶高兴地点了点脑袋，突然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噢对了，我还想见见韩程宇！”
听见兄长的名字，韩程锦的脚步一顿。
一旁的云雁丘颔首：“可以，你跟我们回去，自然就能见到。”
“那就好。”瑶瑶眉眼一弯，笑得甜蜜。
云雁丘便继续道：“但是你只能看，不能找他叙旧。”
“啊——”瑶瑶一听，刚刚还高兴得扬起的眉毛顿时塌了下来，“可我还想跟韩程宇分享好多东西呢！”
“不可以。”云雁丘当即拒绝。
瑶瑶只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家伙比自个儿妈妈还要严厉，想顶撞两句又忌惮于他浑身上下不怒自威的气场。心里掂量了下，还是选择把话咽进肚子里。
叶盈盈觉着有趣，便解释一嘴：“韩程宇如今处境不一般，跟他接触太多对你们俩都不利。”
瑶瑶听闻此话，眼神微动，侧过头，探究的目光瞥向身后二人问道：“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个……就得问问程锦兄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