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箐今日还是一无所获,但先前遇见的那道金色亮光不知怎的没有出现。她回到府里睡去,再一睁眼又是新的早晨。她难得没有立刻坐起身,而是躺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头上的顶盖。她已经探查过山上大半的坟墓,都未发现她要找的那件东西。若是这东西真的还在齐家祖地,那剩下的只有最顶上的那片祭祖台了。
可她从齐铄珺那儿听说过,这祭祖台除非族中大事,否则不会轻易开启,最近齐家能称得上大事的,只有她和齐铄珺的婚礼了……怎么办?她的时限,只到婚礼前。
秦芷箐有些犯难,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直到枝雀的脚步声靠近才猛地坐起身来。
枝雀如往常一般推门而入,照例为秦芷箐洗漱。嘴里介绍起一天的安排:“齐公子已经叫人提前把婚服送来了,小姐您一会儿试试。”
“不过改了这么多次,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枝雀小声嘟囔了句,最后替秦芷箐别好发饰。
秦芷箐看着镜中的自己,熬了这么多天的夜,到底还是让面庞显得有些憔悴。她让枝雀再替自己扑了一层脂粉,这才遮掩住疲惫的痕迹。
“带路吧。”秦芷箐起身,随着枝雀前往放置婚服的房间。
枝雀领着秦芷箐一路穿过回廊,走进一间宽敞的别院。院子里早有齐府的嬷嬷带着侍女在此等候多时,见新娘子前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
随后,两名侍女推开房门,耀眼的金光扑面而来,一件庄重而精致的婚服被平整地展开,悬挂在屋内正中央的红木架上,两侧的矮桌上摆满了金银首饰,鎏金累丝镶玉指环、祥瑞点翠凤形金钗、桃枝花鸟云纹耳坠……一件件名贵的饰品盛放在丝绸紫檀木盒中,依次整齐排列开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秦家虽也不差钱,但终归是抵不过齐家这般富贵逼人,枝雀望着满屋子的珠宝,惊讶得合不拢嘴。
秦芷箐则无动于衷,她走近些,轻轻抚上婚服领口。这领口边缘镶着一圈细腻的珍珠,亮白圆润的珍珠与红色的绫罗互相呼应,领口之下一寸左右的地方,有金色线绣出的莲花雨滴纹,这是齐家嫁娶专用的纹饰,庄重而不失柔美。其他地方更不用多说,繁复的花纹里无不蕴含着喜气与祝福,祥云金凤跃然衣间,随便捧起一角都不得不赞叹绣工的精湛。
“喜欢这件衣服么?”齐铄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秦芷箐一愣,回头看去,只见齐铄珺大步走了进来,一袭金衣在这间珠光宝气的屋子里更显耀眼。他走到秦芷箐身旁,学着她的样子牵起一边的衣角,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细纹,沉吟道:“倒是比先前那版要精致许多,也算是对得起织金坊的招牌。”
“要不再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方便行动再打回去让绣坊那些人改改,时间倒也来得及。”齐铄珺偏头询问道。
“先试试看吧。”秦芷箐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转身走向一边的屏风后面,吩咐枝雀替自己更衣。
齐铄珺识趣地背过身,看向屋外,方才候在门口的嬷嬷撇了撇嘴,走进屋来凑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公子,婚期将近,就算着急见新娘子,这时候还来,多少有些不合礼数,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
齐铄珺垂眸,嘴角擒笑道:“你不说不就行了?我又不是第一天来。”
这话似是询问,却带着些威胁。嬷嬷无奈地抿嘴,低头答是,随后退到一边。齐铄珺是齐家的独子,就算再任性,这诺大的家业终归都要由他掌管,做下人的谁都不会想和他对着干。
齐铄珺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停下,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枝雀提着婚服的裙摆,小声提醒了句注意安全。齐铄珺这才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从屏风后走出的那一抹红影。
秦芷箐清冷的面容在红色婚服的映衬下更显柔和,她眉眼如画,肌肤胜雪,朱红的双唇更显艳丽。齐铄珺目光一凝,刹那间忘记了称赞。
待秦芷箐左右转动身子试了试衣服的尺寸,齐铄珺这才反应过来,朝她微笑道:“幸好今日提前看了眼,要是大婚那天才见着,我怕是会忘了流程,光顾着看你。”
枝雀忍不住在心里窃笑,就知道自家小姐的样貌出众,就连齐公子都看迷了眼。
秦芷箐的神情再度怔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淡然地谢过对方的夸赞,转而道:“这婚服很合身,辛苦绣坊那些人了,就这样便好。”
说罢,她转身便要进屏风后换回自己的衣物。
齐铄珺见状拦道:“不把首饰也戴戴么?”
秦芷箐身子一顿,回过身看了看满桌子的配饰,面上有些犹豫。枝雀看见,连忙在后面劝道:“小姐您就试试吧,万一婚礼当天才发现宽或紧的,麻烦就大了。”
秦芷箐觉得也是,便点点头。齐铄珺立马吩咐,让另外两名侍女替秦芷箐换上这些金银珠宝。秦芷箐像个人偶似的仍由她们装扮自己,片刻后,终于装备齐全,她只觉自己身上这些首饰沉甸甸的,压得她心里喘不气上起来。
一瞬间,秦芷箐终于切实有了要嫁给齐铄珺的实感。尘封已久的迷惘在此时突然涌上心头——她真的要嫁给他吗?
她呆呆地看向齐铄珺,只见对方目光轻柔,见自己看向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他站在那里,身形修长,仪表堂堂,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仍谁看见都会被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去注意。齐铄珺像是那高悬于空中的金轮,柔和的光芒悄无声息地映入她眼帘,耀眼但不炽热。
秦芷箐逼自己挪开视线,生怕多看一眼便会不能自己。这只是联姻,秦芷箐心里默念道。随后她匆忙地扯掉身上的饰品:“首饰都很合身,就这样吧。”
旁边的侍女急急忙忙捧起檀木盒,收好这些金贵的玩意儿。
齐铄珺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倒也没说什么。
卸完首饰,秦芷箐又马不停蹄转回屏风后面,迫不及待要将身上的婚服脱下来。枝雀见状立马跟了进去,生怕小姐脱得太急把衣服给划着。
好不容易换回常服,秦芷箐慌乱的内心才稍微平复下来。
她再度走出屏风,看向齐铄珺道:“婚服已经试完了,齐公子若是没事……”
“诶,咱俩去走走吧。”未等她说完,齐铄珺直接说,“就在府里的凉亭那儿。”
秦芷箐哑然,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她跟着齐铄珺出了房间,一路来到府里的花园,花园正中间是一个宽阔的人工湖,水上屹立着一座八角凉亭。凉亭里坐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依在护栏上百无聊赖地望着亭外的湖水。
另一个见他俩走来,高兴地扬起眉毛,招呼道:“铄兄!秦小姐!”
观湖的那人听闻此话,也转过身来。秦芷箐步伐一滞,这才看清这两身影是昨日醉金楼的叶盈盈和赵逾霄。
怎么跟到这儿来了?秦芷箐不禁蹙眉,面露不解。
齐铄珺回头对她说:“我看昨日他俩在的时候,你比较开心,于是今天自作主张叫他们再过来陪陪你。”
见秦芷箐还是很困惑,他又解释道:“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好像总是不太自在,所以我就猜,会不会多些人一起,你能放松些。”
说完,齐铄珺手上还有些尴尬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折扇。
秦芷箐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也是一愣,方才心里思忖的那些推辞话卡在了嗓子眼,一时间不知怎么拒绝他的好意了。
也罢,都到这了,见就见吧。秦芷箐主动走上前道:“赵少主,叶姑娘,又见面了。”
“秦小姐,别来无恙呀。”叶盈盈朝她挥了挥手,笑道,“齐公子说你今日试婚服,本想过去凑凑热闹,结果他死活不让,只允许我们在这儿等着。”
“就是就是。”一边的赵逾霄应和道,“还说什么这是齐家的规矩,把我们防得死死的,有够神秘。”
秦芷箐失笑:“不要紧,再过几日就能见到了,大婚那天肯定是要穿的。”
“嚯?”叶盈盈故作好奇,眼里露出狡黠的光,“来都来了,要不你先透露一点呗?”
“那可不行。”
秦芷箐拒绝得果断,丝毫不给叶盈盈再争取一下的机会。叶盈盈试了几次都没撬开她的嘴,只好无奈作罢,身子往后一靠,嘟嘴不屑道:“不说就不说,新婚那日,我倒要看看这衣服多特别。”
“那你到时候可要看仔细了,别走马观花看了个大概就评头论足。”齐铄珺走上前,打趣道,“我们织金坊出品的婚服,可不是人人有机会瞧见的。”
“看来我还得谢谢齐公子盛情邀请了。”叶盈盈眯眼冲齐铄珺假笑了一下。
齐铄珺厚脸皮地摇了摇扇子:“那是自然,都没收你钱呢。”
他这样子怎么这么贱啊?叶盈盈来了兴致,撸起袖子刚想跟他争上几句,却被赵逾霄一把拦住。
只听赵逾霄苦口婆心地劝道:“盈儿姑娘,算了吧,铄兄别的都好,就是提钱的样子真的很欠揍,我怕你一会儿忍不住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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