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盈眼前一亮,只想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云雁丘,但她刚到门口,就被枝雀拦住了去路:“叶姑娘,明天就是大婚之日,这时候万万不可再出岔子了呀!”
见枝雀神色紧张,叶盈盈安慰道:“只是去一趟凌云客栈,很快就回来。”
“那也不行!”枝雀一脸严肃,“您几天没出去了不知道,府里一下多了好多丫鬟和护卫,这时候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这样啊……”叶盈盈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她来得匆忙连传音符都没带一张,本想着都是自己人也用不着,现在反倒不方便了,“既然如此,你替我带封信去客栈吧。”
“啊,我?”枝雀愣道,“这……我不知道凌云客栈在哪儿啊……”
叶盈盈沉默了,她着实没料到枝雀跟着秦芷箐来元城都快一个月了,还不清楚城里的布局。
“我平常都是待在府里伺候小姐的……”
枝雀说着有些委屈,弄得叶盈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嫌弃她的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道:“算了,明天我直接跟齐铄珺说也行。”
明日就是婚礼了,秦芷箐依旧没有消息,叶盈盈已经做好了明天蒙上红盖头替秦芷箐“成亲”的准备。只是叶盈盈没想到,婚礼的行程竟然如此紧迫,她躺在床上睡了不足三个时辰就被屋外叽叽喳喳的人声给吵醒了。
叶盈盈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身,只见一个精神抖擞的嬷嬷领着一群丫鬟鱼贯而入,各个手里都端着只系了红飘带的木盒子,她们在屋里站成一列,低眉顺眼地等待嬷嬷号令。叶盈盈被这阵仗吓了跳大的,瞪大了眼,愣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嬷嬷面无表情地朝叶盈盈行了个礼:“秦姑娘,该梳妆打扮了。”
随着一声令下,队首的丫鬟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来,露出里面系了红绸的木梳和发簪。紧接着,枝雀从门外端进来一盆水,走到叶盈盈跟前道:“小姐,该起了。”
“这外头天都没亮呢!”叶盈盈压低了声音,冲枝雀咬牙切齿道。
“梳妆打扮得用一两个时辰的,你就认了吧……”枝雀轻声回应,她边说边拧了把帕子,然后对着叶盈盈的脸就一顿抹。
若是秦芷箐本人,这些流程她早就烂熟于心了,可惜现在这人是叶盈盈。
叶盈盈野惯了,哪见过这种阵仗?她晕晕乎乎的就被侍女们架到了梳妆镜前开始一通捯饬,又是梳头又是挽发,要她闭眼就闭眼,要她低头就低头。有时候头发被扯痛了惊呼一声,还要被一旁的嬷嬷嫌弃头发怎的如此粗糙。
叶盈盈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没想到成亲竟然如此麻烦。候在一旁的枝雀静静地看着叶盈盈,心里嘀咕道:更麻烦的还在后头呢。
等侍女们替她弄好了头发,叶盈盈又被拎起来穿婚服。在看到大红色金丝婚服的那一瞬,叶盈盈着实感到无比惊艳,但很快这份惊艳就被消磨在了无止尽的梳妆打扮里。她就像个没有感情只会听命令行动的木人,一会儿抬手,一会儿伸脚,一会儿又弯腰,身上的衣服越来越重,头上的首饰也越来越沉。直到所有的衣服首饰全都穿戴完毕,叶盈盈明显感觉到全身上下重了怕是有五六斤。
早知道会这样,她绝对不接这个差事……叶盈盈木然地仍由侍女在她脸上点抹脂粉,最后捧起一朵由绸缎编织成的大红花,盖上了盖头。待一切准备完毕,只听那嬷嬷说:“秦姑娘,请随老身来。”
说着,叶盈盈便在枝雀的搀扶下同那嬷嬷出了门。府里一改往日的清净,热闹非凡,无论经过何处,叶盈盈都能听到佣人们一个劲儿敲锣打鼓地朝她们说吉祥话。她被淹没在这片喜庆的嘈杂声里,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大门口。
“姑娘,去跟秦老爷和秦夫人行个礼。”嬷嬷提醒道。
叶盈盈分不清方向,在原地一愣,待感受到枝雀拉扯她胳膊的力道才转过身去,叶盈盈看不清面前二人的神情,只能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瞧见他俩的鞋尖,于是直直地朝前方鞠了两躬。
秦父看见这过于耿直的行礼心里很是不满,换做平时他下一句就该开口训斥叶盈盈姿势不标准丢秦家脸了。可碍于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秦朝锋只得双手背后,强撑起一抹微笑道:“以后进了夫家,要克己守礼,切莫坏了规矩。”
一旁的秦母早已知晓了眼前这个“新娘子”的真实身份,此时根本没心思说那些场面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叶盈盈,一言不发,这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个舍不得孩子出嫁的母亲。
嬷嬷自然也看出叶盈盈行礼之粗糙随意,她干咳了两声,赶紧说:“吉时已到,姑娘请上轿吧。”
话音刚落,喜乐骤响,锣鼓喧天,叶盈盈感觉周围忽然涌来一群人,将她簇拥着送进了红轿子里,刚一坐稳,轿子就被人抬起,一晃一晃地摇摆起来。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喜轿两边的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密密麻麻人山人海。迎亲的队伍极长,像一条蜿蜒的巨龙在街道上穿梭,队伍最外围的两侧都是提着篮子的侍女,每走一小段路她们便从篮子里掏出一把花瓣,朝街道两旁的人群撒去,惹得众人纷纷跳起争抢。
偶尔有不明真相的过路之人被场面吸引,便忍不住吐槽道:“撒个花瓣有什么好抢的?”
“伙计,见识少了吧?这可是齐家的公子成亲,他家撒的那可不只是花瓣,还有银子哩!”
“银子?”路人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大片的花瓣中间还真有几粒碎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去,来真的?!”
旁边胡子拉碴的老大爷嘿嘿一笑:“以前他家结婚还撒金元宝呢,只可惜动静闹得太大,差点抢死了人,后来就只撒碎银咯。”
路人目瞪口呆,真切感受到了齐家的富是怎么个富法。他不自觉又看向迎亲队伍,感慨道:“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能嫁进他们家啊?我看齐公子一表人才,想必新娘子也是个大美女吧。”
喜轿将新娘子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儿是何长相。众人只能凭着想象猜测她的样貌,偶尔有些知道点消息的人忍不住卖弄道:“听说新娘子是宥城那个秦家的大小姐,美若天仙,老早就把齐家公子迷得神魂颠倒。”
“得了吧,齐公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能因为一张脸就娶她不成?”一旁的姑娘翻了个白眼。
“啧啧啧,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能当齐夫人,在这儿酸呢。”
“呸!我看是你这丑八怪见不得我们齐公子人帅还有钱,在这儿造谣诋毁人家!”
“好了好了,别吵了,一会儿闹大了让齐家的侍卫瞧见,不得把你俩都抓起来。”
这话一出,刚有些上头的两人立刻噤声。但周围的人们好奇心更浓了——这个年少多金的玉面郎君,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新娘子?
此时,“新娘子”在轿子里备受煎熬。经过一早上的折腾,叶盈盈本是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昏昏欲睡,可外面的锣鼓和唢呐响个没完没了,时不时再来点鞭炮声,简直如魔音贯耳震得她想睡也睡不着。
这种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模糊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不得不让叶盈盈再次感慨这差事真麻烦!她连一点掀开盖头偷偷看下街上风景的**都没有,浑浑噩噩地被抬着在城里四处巡游,几乎趟过了元城的每一条街道。
终于,叶盈盈感觉轿子被人放到了地上,外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叫喊:“新郎新娘过重门!”
这是到哪一步了?叶盈盈茫然无措,顿时有些后悔先前没听齐铄珺的提早预习一下。她坐在轿子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嬷嬷凑到窗边小声对她说:“待会儿就跟着公子过三重门,过完就好了。”
三重门,听着不多。叶盈盈松了口气,等待齐铄珺的接应。她察觉到有人掀起了帘子,一股清风随之闯入轿中,那人没有说话,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稍一用力,示意她跟自己走。叶盈盈呼吸微滞,没料到齐铄珺会直接抓她的手,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但考虑到是在演戏,还是顺从地起身出了轿子。
齐铄珺的手掌宽大,手心冰冰凉凉的,和云雁丘有些相似。叶盈盈不禁感慨,原来不止是云雁丘,男人的手都这么凉啊。齐铄珺牵着她往前走,步伐稳健而体贴,相当照顾叶盈盈因为视线受阻产生的不便。
叶盈盈不自觉拿他和云雁丘比较来,只觉得齐铄珺在这方面确实比云雁丘做得好些,倒不是贬低云雁丘,只是齐公子第一次牵她走路就能做到这么细致入微,换成云雁丘那时候……显然是略输一筹。
想着想着,齐铄珺牵着她停了下来,一边的小厮高声道:“一重门,金樽斟酒,天长地久!”
话音刚落,侍女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金色的酒杯。齐铄珺拿起一杯递给了叶盈盈,自己也拿过一杯,抬头一饮而尽。叶盈盈接过酒闻了闻,杯中溢出馥郁的果香,叫人沉醉。她一口闷掉,鼻子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酒气,直冲大脑。
叶盈盈好长时间没喝过酒了,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她闭眼定了定神,又跟着齐铄珺前往下一道门。
“二重门,金进吉祥,龙凤呈祥!”
叶盈盈没听出来是要做什么,忽地又听见四周传来孩童欢快的喊叫声。霎那间四面八方涌上来一大群小孩儿围着她和齐铄珺讨要礼物,叶盈盈慌了神,不知道有什么可以送给这群孩子。
一旁的齐铄珺泰然自若,掏出一个大锦囊将里面的东西悉数给了身边的孩子们。一看齐铄珺有东西,孩子们都向他靠了过去,双手一伸等着接礼物,待礼物到手便立即拱手握拳,大声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叶盈盈好奇齐铄珺给了什么礼物,想抬头借着盖头下那一点缝隙去看。正巧有个孩子没接稳让礼物掉到了地上,叶盈盈定睛一看——竟然是绿豆大小的金块!叶盈盈咽了咽口水,有点想当这些要礼物的小孩儿,可惜她是发礼物的大人,虽然发的不是她的钱。
叶盈盈就这么呆呆地等着齐铄珺发礼物,过了好一会儿,齐铄珺把锦囊倒了又倒,示意里面没东西了,孩子们才离开。
于是两人来到了最后一道门——“三重门,金炮齐鸣,五世其昌!”
这是要放鞭炮了吗?叶盈盈思忖道,可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齐铄珺打横抱起。周围的人群顿时拍手起哄,而齐铄珺则在她耳边低声道:“抱紧我。”
叶盈盈刚要惊呼,忽地觉着这声音哪儿不太对劲。没等她多想,四周又响起震耳欲聋的炮仗声,“齐铄珺”健步如飞,抱着她径直穿过浓烟滚滚的鞭炮阵,他将叶盈盈护在怀里,不让一点炸开的爆竹崩到她脸上。四周人声鼎沸,鼓乐齐鸣,两人就在这热闹喜庆的氛围中登上了一辆马车。
待“齐铄珺”将叶盈盈放下,她迫不及待掀开了盖头,眉头紧蹙,目光满是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里发出质问:“云雁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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