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鲛人泣(1)

云雁丘带着叶盈盈走了许久,终于是来到了一处驿站。这驿站里虽比不上枝县客栈那般规模,却是如出一辙的冷清。驿站外头正好停放着一辆马车,车夫坐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空甩着马鞭。

云雁丘走上去问道:“你这车可去秘海?”

车夫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大爷,见他问话便转过头来,粗略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这个衣衫素整的男子,目光从他肩头掠过,又瞧见他身后双眼无神的盲女,奇怪地问:“你们去那儿作甚?那边最近可不太平。”

“不太平?出什么事了?”

“最近那边有不少修士突然失踪。”老大爷回答道,“看你俩这弱不禁风的样,这女娃娃修为也不高,去了那边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大爷,这您都看得出来?”叶盈盈有些诧异,她可没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什么灵力的波动,但对方听上去对修士十分了解。

“我来回接送了这么多客人,没少跟修士打交道。”老大爷又摇起他那马鞭,“你们无非都是喜欢去秘海吃些灵鱼,再寻什么鲛人秘宝呗。”

听老大爷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叶盈盈呵呵一笑:“大爷您倒是见多识广。”

“呵呵,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鲛人秘宝压根就是个笑话,你们也该知道,去寻这玩意儿的基本都是喂鱼的料。”老大爷语气略带嘲讽,“更别说最近就是不上船出海,也有不少修士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谢大爷提醒。”叶盈盈弯腰作揖,转而又说,“不过这秘海我俩是非去不可。”

“哼,那就去交钱上车吧。”老大爷翻身下车,顺便伸手指了指驿站里边的酒肆,“顺便把里头那家伙也叫出来。”

云雁丘朝着车夫手指的方向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领出来一个身着窄袖立领的长袍少年,年纪看上去和赵逾霄差不多大,脖子上系了条细绳,上面明晃晃地挂着一颗光泽锃亮的珍珠。三人陆续上了车,叶盈盈挨着云雁丘坐一边,那少年单独坐另一边。外面的车夫鞭子一挥,马车开始徐徐前进。

行了一小段路,许是觉得车内的气氛过于安静,那少年主动开口道:“在下秘海韩氏子弟,韩程锦,不知两位道友怎么称呼?”

“我叫盈儿,这位是……”叶盈盈愣了愣,一时拿不准该怎么介绍云雁丘。

云雁丘倒是主动,拿出赵逾霄给的木牌示意道:“云雁丘,凌云盟客卿。”

“原来是凌云盟的道友,失敬失敬!”名为韩程锦的少年彬彬有礼,朝二人拱手作揖,“不知二位去秘海所为何事?”

叶盈盈也没纠结自己的身份,只是顺着他的提问承认了此行的目的:“我身患眼疾,听闻秘海里的鲛人有件宝贝可以治天下万疾,便想去讨这件宝贝来,好治治我这顽疾。”

韩程锦听到这话,眯了眯眼:“噢?那姑娘应该也听说了这秘海鲛人的传闻,鲛人冷血凶残,那些为寻秘宝而去的修士多是葬身鱼腹,少数活下来的也没带回过那些所谓的宝贝。”

“正因如此,才找来云前辈与我同行。”叶盈盈回答,“云前辈境界高深,见多识广,有他在我也安心。”

韩程锦不置可否,秘海也未尝没有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到访,可结果又能如何?不过眼前这名男子既是凌云盟的客卿,想必也有其过人之处,韩程锦余光扫过云雁丘,见对方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心下也没有怀疑其身份的真假。再者,他现在着急的事情也确实需要些帮手……

思索片刻,韩程锦似是下定了决心,抬眼朝两人说:“其实,在下曾经见过鲛人。”

“什么?你见过?”叶盈盈来了兴趣,不是说秘海的人也不太跟鲛人打交道吗?她本来还担心自己找不到鲛人的线索呢,结果这就让她找着了?

“是的,我年幼时,曾在海边遇见过一只鲛人,我脖子上的珍珠就是她那时送给我的。”韩程锦说着,低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珍珠看了看,眼底泛起怀念的光。

“你怎么确定她就是鲛人?”云雁丘睁眼看向韩程锦,双手环抱于胸前,语气平淡地质问。

“那天晚上月光明亮,我看见她的脸颊上有几片彩色的鱼鳞,我还同她说了话,不过没来得及聊几句她就潜入海里游走了。”

那晚的印象如一幅细腻的工笔画定格在韩程锦的脑海之中,每每想起,他都能一一描述出那只鲛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比如她双颊上泛着粼粼彩光的鳞片、被海水浸湿后贴在脸上微卷的发丝,还有那灵动的双眸、天真烂漫的笑颜……那鲛人的一颦一笑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韩程锦的梦里。

"不过,我也就见过这一次面,回去后家里人都说我是发烧晕倒在海边出现了幻觉。"韩程锦扶额回忆起往事,“可那鲛人给我的珍珠却实实在在攥在我手里。”

叶盈盈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玄乎,于是张口问道:“既然见面都没聊几句,那鲛人为何要无缘无故送你东西呢?”

“唔……这我也不太清楚,但那天确实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她。”韩程锦回忆道,“虽然坊间各种传言一直都说鲛人如何凶恶,杀人不眨眼,但当时的她并不像传闻中那边凶残,反倒是笑眯眯的,对我十分友善。”

叶盈盈手抵着下巴一边思索着,这消息倒是有些参考价值,本来关于鲛人的情报就少得可怜,若韩程锦说的是真的,确实更有利于叶盈盈制定对策,比如带上他去寻鲛人,或许受到攻击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好巧不巧,韩程锦下句话一开口正中她下怀:“我一直想再见一见那只鲛人!可我去海边寻了她好多次,都再没见过她。本来我是打算就此放弃的,但最近秘海一带闹出的事情又牵扯上了鲛人。”

“修士失踪?这和鲛人有什么关系?”

韩程锦抿唇,神情逐渐凝重:“我们家也算是秘海一带掌事的家族,修士接连失踪,自然要承担起一份治理不周的责任。前阵子,我哥与其他世家开会共同商议此事,多数人都觉得这事是海里的鲛人在作祟,专挑那些个修士下手,好蚕食他们的灵力。”

“鲛人有这么残忍?”叶盈盈挑眉。

韩程锦则继续解释说:“鲛人会攻击陆上人类的说法在秘海由来已久,往常只是说他们会在满月之夜的海面上吟唱,控制海底的亡魂袭击驶过的船只。而近来鲛人吟唱的次数不知为何突然增多了,日子刚好又和修士失踪的时间对得上。所以有不少人认为,是这些鲛人在操纵海底的亡魂将路过的修士拖下水。”

“若真是如此,那可确实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但我对此还是心有疑虑,若鲛人真如传说般生性残暴,冷血无情又怎会赠我这颗珠子?”韩程锦皱眉,言语间充满了不解。

接着,他又说:“实不相瞒,我此番从家里出来本想找往日的旧友取得些帮助,可秘海与外界本就来往甚少,加之鲛人的传闻实在骇人,结果两位也看见了。”说到这儿,他无奈地耸肩,嘴里叹气道,“秘海那几个有名有姓的世家都在商量着要联合起来讨伐鲛人,只有我们家还未表态。”

叶盈盈不禁疑惑:“既然传说都道鲛人危险,他们又哪儿来的自信能打得过鲛人?”

“这……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主战呼声最高的是林家,他们家经营着秘海的各大客栈,修士失踪这事儿对他们家生意影响最大,想来可能是因为这点着急了。”

秘海林氏,叶盈盈倒是有些印象,上一世她前往秘海,就是奉鬼算子之命去林氏家主取一件宝贝,那宝贝名唤镇魂珠,是林氏祖传的宝贝。当时的林氏家主头脑简单,修为一般,根本不是叶盈盈的对手。于是叶盈盈只略施小计就轻松拿走了镇魂珠。

“两位道友!”韩程锦突然郑重其事地抱拳行礼,“韩某今日能在此与两位相遇,也是难得的缘分,更何况我们还都对鲛人之事有所追求。若不嫌弃,我想请求与二位同行,一道去海上探个究竟。”

叶盈盈支着个脑袋,指尖随意地敲打着下巴,嘴里问道:“你是想跟我们一起去找鲛人?”

“正是,我想确认一次鲛人到底是怎样的性子,若他们待人友善与世无争,那家族那些人的提议就是在伤及无辜,且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扩大乱局。”韩程锦目光坚定,“若他们真如传闻所言那般冷血无情,我也好劝说我哥下定决心,尽早行动,保护秘海一方安宁。”

说完,韩程锦又补充道:“当然我不会白让二位出力,在此期间二位可留宿在我韩府,吃穿用度自有我来安排。事成之后,我还当再备重金好礼酬谢二位!”

“唔……”包住宿还送东西,真是极大的诱惑。刚刚还兴致平平的叶盈盈身子一直,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询问他的意见,“云前辈,你觉得呢?”

云雁丘感受到她扯自己衣袖的力道,偏过头来望着她:“此番本就为你而去,自然由你做主。”

叶盈盈听到这话,心里不自觉泛起暖意,于是道:“既然如此,那韩道友就随我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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