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已经被剧痛和窒息包裹。
就像坠入火山口的飞鸟,它还在拼命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见自己被沸腾的岩浆吞噬殆尽。
好像有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但很快就被汽化了。
“安见,安见,醒醒啊!”我听见陈遥河的声音好像从耳边传来,她试图要将我拖拽起来,“安见,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我们还要回去看雪顶的极光呢……”
遥河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好想告诉她,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我很想活下去,但是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热浪将我吞没,在永远失去意识前,我想我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好似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温暖、安静,而我也恬静地睡着。
我叫Maria,是一名旅游写手。
我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北国,我的父母都是在北欧留学的富二代。
据说他们是在教堂相识,所以他们给我起了圣母的名字。
他们曾经相爱过,但是在我出生后,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我被他们遗弃在冰雪的国度,尽管他们每年固定给我数额庞大的抚养费,聘请nanny照顾尚是幼童的我。
但是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他们是在父母的关怀呵护下长大的,而我的父母……
我见过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对我的关怀也仅限于电话里的只言片语,以及汇款单上的数字。
我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Rose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她比我大三岁,是邻居奶奶的孙女。
她的母亲和我的父母来自相同国度,她是混血儿。
每年冬夏,她都会过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我们就像是令人讨厌的顽童一样在野蛮生长的草地上奔跑,追逐吓唬鸽子,掏兔子窝,很长一段时间整座城市的鸽子和兔子都躲着我们走。
只是我和Rose的相识也是短暂的,假期的时光更是过得太快。
尽管在Rose回去之前给我留下她的家庭地址的电话号码,但随着经年时光的磨损,那张脆弱的纸条也早已不见踪影了。
那时候我还太小,而小孩子总是健忘的,在有了新朋友后很容易就忘记曾经也在这片草地上疯狂追逐打闹的旧朋友。
直到八岁那年,我才离开这个地方,第一次被接回国。
我也初次见到生育我的爸爸妈妈。
在他们生下我以后又分手后,据说他们又和别的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只是他们的婚姻同样都未能长久,就以离婚收场。
兜兜转转,曾经相爱过的恋人在分手后又再度复合,而作为他们共同的孩子的我也成为他们感情上的调味剂。
所以他们才选择将抛弃在外面的我接回来,他们好像决定重新成为好父亲好母亲,但我却不再是那个希翼着能得到和别的孩子一样可以获得的来自父母的爱。
尽管我并不大。
但我也已经习惯独来独往的生活。
他们结婚了。
他们又有了新的孩子。
他们将刚出生的孩子给我看,说那个像小猫一样的孩子是我的妹妹。
对于这个被称为“妹妹”的小生物,我并没有特别的喜欢或是厌恶。
有时候,我更觉得我像是他们这个三口之家的旁观者。
但是旁观者也并不只有我一个。
妈妈的第一段婚姻有过一个男孩,爸爸的第一段婚姻也有过一个女孩。
从血缘上来说,我是他们同母异父和同父异母的姐姐。
在这个关系算得上奇葩的家庭,我们也能算得上和睦地过着日子。
回国后,他们给我起了一个新名字。
安见。
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更习惯别人称呼我为Maria,那才是从小就陪伴我的名字。
不过我也并不排斥“安见”这个新名字。
因为笔画很少,很容易我就能写会这个字。
我便觉得挺好的。
爸爸妈妈送我去读小学。
在小学的孩子当中,我的年龄也并不算是最大的。
只是因为我从小在国外长大,有的时候我都不能很好地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想法,于是在这个新的班级,我几乎没有交到新的朋友。
但是我也并不太在意,毕竟我从小就习惯了孤独。
有时候我会怀念在大陆另一端的另一个家。
怀念小时候就照顾我的nanny们。
怀念那些邻居。
怀念和Rose在草地上随意奔跑的童年。
童年?
我慢慢咀嚼着这个词,我突然开始怀念起Rose。
可惜Rose给我的那张纸,我却忘记带回来了。
我知道Rose在国内,我也隐约模糊地记得她家的地址。
但是我还有可能再见到Rose吗?
我的心中懊恼不已,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将Rose给我的纸带回来吗?
只是我依然写了一封信。
按照我记忆中记得的地址,再在上面认真地写下了名字。
Maria 寄
Rose 收
我很希望Rose能够收到我寄给她的信。
然而我也知道,她能收到我的信的希望其实很渺茫。
但是意外的是,在我已经快要忘记我曾经给Rose寄出去一封信时,大概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收到了一封给我的回信。
我满怀期待地接过信,我以为我真的将信寄给了Rose,我以为这是Rose给我的回信。
即使看见邮件上的寄信一栏并不是Rose的名字,而是一个叫做“陈遥河”的名字,我也以为可能那是Rose的中文名。
直到拆开信件之前,我都怀着这种喜悦的猜测。
然而她却并不是Rose。
她告诉我,她叫陈遥河,是正在读四年级的一个女孩。
她说我将信寄到她家了。
因为她的老师刚刚教过她们要如何写信和寄信,所以她就写了这封信寄给我,想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原来不是Rose!
我的心中有些失望。
但是我也太无聊了。
又或者是陈遥河的回信让我觉得很有趣。
于是在陈遥河给我回信后,我又重新写了一封信给她。
这次我写的是陈遥河家的地址。
也就是我在记忆中错误以为那是Rose的家的地方。
这次我的信是Maria写给她的朋友Rose的。
而这次我工工整整地在信封写上陈遥河的名字,而寄信处则写上了我的中文名,安见。
我告诉她,我叫安见,Maria是我的英文名。
也就是上次一不小心将寄信地址填到她家里的那个Maria。
我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的,跟她年龄相仿的同龄人。
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做笔友。
那时候我确实还太小,甚至没有不要轻易跟陌生人透露自己的**的观念。
所以我很轻易地就将我的情况告诉了陈遥河。
我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安见”这个名字。
也许这封信寄出去后,会是石沉大海的结果。
但我依然将信寄出去,寄给一个我不认识的,她说她的名字叫陈遥河的女生。
“遥,河?……”
我在心里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觉得这个名字真好听。
不像我,我的名字就好像只是简单而敷衍的存在。
就好像只是因为我需要有一个中文名,于是他们使用了最简单的字,组成了我的名字。
也组成了我这个人。
曾经,也许我也曾是爸妈所期待的孩子。
所以他们饱含爱意地给我起了“Maria”这个名字,来纪念他们曾经的爱情。
而不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安见”。
他们有了别的孩子。
以后他们也会有更多的孩子。
而我依然是那个,被爸妈忽视的孩子。
自从上小学以后,我就已经显现出来,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不像我的弟弟妹妹们一样,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能弹钢琴,就会跳舞,爸妈会骄傲地为他们鼓掌,而我只是跟在爸妈身后的那个平庸而默默无闻的孩子。
我不如他们漂亮,也不像他们那样多才多艺,甚至就连学习成绩也不如他们。
我就像被命运宣判了死刑。
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平庸的孩子。
而与鲜花簇拥的他们站在一起,我也就显得更加黯淡无光。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理想和追求,我只是想要知足常乐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和很多人相比,我应该已经算是很幸运的孩子了。
我的父母虽然不喜欢我,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抛弃我。
他们不愿意在我这个平庸的女儿身上花费精力,却也没有在金钱花费上短过我。
我有着比同学们高昂的零花钱,在他们有的人还在为金钱烦恼的时候,我却从来没有忧愁过这个问题。
为着责任,从我在国外独自长大的时候,他们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不小的生活费,而对我来说这也已经足够了。
在我的信寄出去一个月后的一个很寻常的周日午后,我收到陈遥河给我的回信。
她很高兴地跟我说了很多她的事情。
她也很愿意和我交朋友。
我听老师说过,像我和陈遥河这样纯粹以信件往来的朋友,应该称为笔友。
我很高兴。
我也有一个笔友了。
我觉得这很时髦。
我和陈遥河相识后,我们就开始不停地给对方写信。
我把我每天在学校遇见的人和事都分享给她,每次都要将一大沓信件装进鼓鼓囊囊的信封里面,然后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陈遥河寄信给我。
我知道,陈遥河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她的爸爸妈妈都是职员,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她的爸爸妈妈很爱她。
我们生活在相隔一千公里的两座城市。
这太遥远了!如果是在车马不发达的年代,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见上一面。
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等到我们长大,等到我们长大后,我们就可以搭乘火车和飞机,只需要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年,陈遥河寄过来的信里面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可爱姑娘,短头发,圆脸蛋,站在新年的橘子树下。
我知道,这就是遥河。
她可真可爱!
我小心翼翼地将遥河的照片收起来,每天都要将她的照片拿出来看,然后开心地幻想着我们见面的那一天会是怎么样的。
我也将我的照片放在信中送给遥河。
遥河说,我是一个漂亮女孩。
我很高兴。
从来没有人称赞过我漂亮,因为和我的弟弟妹妹们相比,我永远都笨拙得像个可怜的丑小鸭。
我将遥河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更加期待我们的相见之日。
和遥河做笔友的那几年,我们几乎是无话不谈。
我和学校里的同学关系不过尔尔,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倒是和从未见过面的遥河变成好朋友。
我告诉她,我小时候是在冰雪王国长大,跟她分享在那片国度的趣事,曾经遇见过的人,以及曾经遇见过的一个名叫Rose的女孩。
我和遥河的相识本也就是因为我记错了Rose家的地址,所以我也很自然地跟遥河说了前因后果。
毕竟我和遥河是朋友。
我和Rose也是朋友。
所以这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但是我好像已经逐渐忘记了Rose,就连她的容貌都淡忘了。
在我的记忆中,她是那个快乐地拉着我的手在草地上奔跑的小姐姐。
那年我才七岁,她也才十岁。
过了八年,我已经上了初中,而她也已经成年。
即使我们在路上相遇,也认不出彼此了。
我们还会相遇吗?
也许不会了。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而我们只是沧海一粟。
在上初中那年,我出国回了一趟那个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家。
Rose的爷爷奶奶曾经住过的那栋房子已经住进了新的住户,他们说那对年迈的夫妻已经卖掉房子,到更为暖和的国度安度晚年。
我也再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和Rose再相见了。
我惦记着这个儿时难得的朋友,有时候也会觉得失落。
但是生活总要向前走,我也并不是对过去念念不忘。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和遥河第一次通了电话。
在我十四岁那年,我们终于相见了。
遥河比我大一岁,但因为我读书的年龄比较迟,所以她比我高两个年级。
只是记忆中遥河的照片中的短发已经变成长发,她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是一个很清秀俊俏的女孩。
我们在车站中相见,我欢快地跑过去,和她紧紧拥抱着。
我轻声唤着她的名字,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安见。”她打量着我,然后笑着捏了一下我的脸。
我真的很开心,和朋友的相见,比回到爸妈身边那一天还要开心。
我们牵着手,在大街上走着,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约定好,说等到大学的时候,我们要考到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都见面了。
初三那年,遥河寄给我的信中,多了一本杂志。
她欢快地告诉她,她成功发表了一篇文章,要给我看她的大作。
我拿出杂志抚摸着,然后翻到那一页。
那是一篇带有故事性的游记,遥河的文笔很好,以跳脱有趣的口吻讲述着发生在不同地域的故事。
我好奇地问她,这是她亲眼所见的故事吗?
她告诉我,那是她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过的地方。
她说,她的梦想就是想要成为一名旅行作家。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故事,在心里想着,真好。
她鼓励我说,我也可以尝试投稿,我一定也可以的。
我真的可以吗?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忆着小时候在冰雪国度长大的过往,在写完稿子后又逐字逐句地修改过无数遍。
但是在投出稿子的前一刻,我依然在犹豫。
从小到大,我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平庸的小孩。
我并没有出众的才华,也没有美丽的外貌。
我只是依附在并不那么爱我的爸妈的羽翼下,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打电话给遥河,向她倾诉我的烦恼和忧愁。
我在想着,从小生活在白天鹅中的丑小鸭,有朝一日也能得到别人的赞赏吗?
遥河安慰我,她说我并不是毫不起眼的丑小鸭。
她轻笑着跟我说,我的语文老师一定很喜欢我吧。
每次给她写信的时候,我总能生动地讲述发生在每一天的趣事,我一定是个语文作文能够拿到很高分的孩子吧?
明明我已经比很多孩子都要优秀了,为什么就一定要将自己和那些戴着王冠的天才去比较呢?
毕竟天才只是世界上的万分之一,而我在她眼中也有着闪闪发光的翅膀。
真的吗?
我真的也是她眼中的小天鹅吗?
我不自信地在心里想着,却还是要先将我的稿件发邮件给遥河看,希望她能给我提出一些建议。
遥河看了后很高兴地跟我说,我很好,我一定会成功的。
她说,很期待我们的名字能并排出现在杂志封面的那一天。
但是当稿件送出去后,却石沉大海。
一开始我还会打电话跟遥河说这件事,每天也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渐渐的,我也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也许,遥河为了逗我开心说的话,也让我当真了吗?
只是偶尔想起来时还会有些失落而已。
不过因为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待和幻想,所以这样的结果倒也是在我的预想之中,因此并没有觉得很不能接受。
直到我收到了稿件被录用的消息,还有一份同时寄过来的稿子。
看见我的名字和遥河的名字被放在一起,我直感觉到无与伦比的骄傲。
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遥河,遥河也很替我感到高兴。
我好像终于迈出了一步,完成了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步。
从此我的人生也因此变得不再一样了。
在我读高一那年,遥河高考了。
她的成绩很不错,被很好的学校录取了。
我也很为她开心。
我很想和遥河考上同一所学校,但是我知道那所学校的分数真的很高,大概率是没有机会考上遥河所在的学校了。
而我爸妈也不会让我随随便便就读一所不入流的普通学校。
他们已经准备将我送到国外去读书,总比留在国内读一个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水平的学校好,这样不容易让他们丢脸。
他们能接受他们的女儿没有太大的能力,却不能接受他们的女儿落了他们的面子。
我不想出国。
我想在国内读大学,这样至少可以经常和遥河见面,和遥河出去玩了。
可一旦出去了,也许就很多年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但是我没有权利反抗他们的安排。
我一直都是很懦弱的人。
我跟遥河倾诉,遥河安慰我,说让我不要难过。
她说明年有一个交换生的机会,如果她能拿到交换生的名额,明年她就出国去看我。
我不争气地流泪,只能将再见的机会寄托在未来。
爸妈也许是看我这段时间的黯然神伤,以为我是不舍得他们,于是给我提高了留学期间生活费。
我说,既然注定要到国外读书,那就让我去北欧吧。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度过一整个童年的地方,那里的生活也许会让我找到一丝安全感。
高考结束了,其实我考了一个还不错的分数。
只是对比弟弟妹妹们堪称天才的成绩,我依然显得那么的黯淡不起眼。
我失落地收拾起行李,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我依然像个孤独的旅人一样,在陌生或熟悉的城市徘徊。
我在完成学业之余,将更多的时间放在旅行中。
在将欧洲的国家和城市都走过一遍后,我开始走向其他大洲。
走进缤纷的大自然,我总会忘记烦恼,好像我也变成东非大草原中的一员。
我扛着相机,拍摄下走过来的每一个脚步。
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成为巨人的。
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在人间得过且过的。
我就属于后者。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属于我的命运会是什么。
大概就这样得过且过地过完普通的一生吧。
大二那年,遥河过来当交换生。
每个周末,我都开着车过去找遥河,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遥河学环境地理,而我读的是旅游地理学;我们的专业看起来好像有些关系,事实上关系又真的不大。
当然,我们平时谈天说地的内容也永远都和我们的专业没有关系。
在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爸妈离婚了。
因为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和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即将要举行婚礼了。
对于他们这些事情,我的兴趣都不大,乃至于也只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回去参加婚礼;在婚礼过后,我又开启了我漫长的旅行。
也许我的一生早已注定就是旅人的命运。
研究生毕业后的遥河进入气候检测组工作,于是每年都在满世界地飞来飞去。
我也同样在满世界地飞来飞去。
有时候我会回国,看看已经儿孙满堂的爸妈,也帮工作忙碌的遥河去看望她的父母。
遥河的爸妈都是很慈和的人,因为遥河常年不在家,我去看望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慈爱地跟我说话,好像我是他们的另一个女儿。
他们一直都知道我和遥河的友谊,就连小时候遥河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也是在她的妈妈的鼓励下完成的。
有时候我也更愿意和叔叔阿姨坐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寻找到我从我的爸妈那里未曾得到的那份爱。
而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在满世界地旅游。
坐在飞机或高铁的窗边,看着窗外的云团或不断倒退的风景,我写过无数的稿子,在最初的那两年我成为一个旅行杂志的专业供稿师。
但是我很快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再后来,网络逐渐兴起,走进千家万户。
我创立了自己的博客,在上面分享着自己的旅游心得,配上我在旅行时拍摄的照片。
渐渐的我好像成为了一个很受欢迎的旅行博主,我更加沉溺在通过网络交织起的世界。
世界好像在瞬息万变,小学时代我和遥河只能用书信作为往来的媒介,而在我大学的时候,MSN和ICQ早已成为大学生的时髦。
即使我和遥河相隔千里万里,生活在地球的两端,在网络的时代我们也能快速联系上彼此。
我更喜欢这样快捷方便的方式。
直到我再遇见了Rose。
网络总是能将无数数不清的人牵连在一起,那已经是我和Rose相别的十八年后了。
我再遇见Rose,我们都已经认不出彼此。
那时候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音频主持人罗莎,而我是收听深夜音频的听众之一。
那年,关于二次元 的“乌托邦”构想在网络引起一阵火爆。
罗莎主持的深夜文学音频成为无数语言系大学生的阵地,一年后罗莎创建域名为bbs.rosecastle的论坛。
这就是后来的玫瑰堡垒的前身。
在乌托邦构想的第三年,我联系到罗莎,愿意为他们提供金钱援助。
论坛的开创只是乌托邦构想的上游,这次我回国后就投资了网创的下游行业,进一步拓宽了ACGN商业化的发展。
因为奇妙的命运,曾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笨拙的小女孩,却被网络的浪潮推到了前面,从此站在Rose Castle的孤舟上再也下不来了,于是我成为这艘航船的掌舵人之一。
海上的航行并不容易,风吹雨打和巨浪的考验永远都不少。
资金不够的时候,我也只能去爸爸妈妈面前求助。
他们也乐于看见我能有个事做,而不是天天都在earth walks。
在遥河辞职从南极回来的那年,我们在海市线下开设了Rose Castle的大本营,如心书店。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们都相信未来会发展得蒸蒸日上。
Rose Castle步入正轨的那五年,也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五年。
其实我们并没有创造一个乌托邦王国的野心,我们只是想给年少时天马行空的梦想绘制一片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梦的瑰丽城堡。
可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深渊的呢?
是从Rose Castle第一次遭受黑客攻击的时候?
是在某一次黑客攻击时发生的信息泄露事件?
还是在林叶被污蔑传播假新闻的时候?
在网络的时代下,我们这些和林叶深交的人,也都变成她的同罪。
我们都知道林叶是无辜的,但她却是第一枚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而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没有人不会嫉妒发展得越发红红火火的Rose Castle。
无论是黑客攻击,还是商业吞并,甚至是各种举报,都一点点地蚕食着我们。
这就是商业斗争的旋涡,为了逼迫我们将Rose Castle拱手让人,为了逼迫我们让出这一条也许能产生巨额交易的赛道,于是不惜将我们彻底消灭。
兴趣我的确是个失败的人吧。
而失败的代价,则是失去生命。
我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梦想只是像雪山上的飞鸟一样,自由自在地在皑皑雪山上飞翔着。
但是人生的剧本却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谱写好了。
我出生在雪山脚下,最后却在大火中陷入永恒的长眠。
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片雪山之下。
我有很多不甘,也有很多忿恨。
会有人为我们报仇吗?
未来的世界,我已经不知道了。
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然能感受到遥河紧紧牵着我的手。
也许,我们的灵魂会永远在一起,飘荡在高高的青山上,仰望着那一片美丽的极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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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安见篇:冰河旅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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