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啵啵啵2

冬天张牙舞爪地肆虐过整个西临的时候,拍摄进度到了三分之一,整个剧组都泡在难捱的寒日里,只有穆还楼一直保持着好心情。

“卡!”于导暴躁地揪着毛线帽,“先停一下,这里不对,还要改。”

这是一场帝后反目的戏,卡小半天了,于导耐心告罄,工作人员个个噤若寒蝉,只有穆还楼丝毫不受影响,捧着保温杯坐在于导旁边,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小口。

不过穆还楼的悠闲也没有持续多久,于导拉着副导演周瑾和跟组编剧讨论了半天,问题依旧无解,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周瑾,溪编是不是还在这里?”

溪行云的房间,就是跟周瑾要来的。

周瑾也不太确定她的近况。

当时溪行云说要个安静住处写本子,他就安排了。他们交情匪浅,知道她创作时不喜欢被打扰,也就没多过问。

眼下于导突然提起,他想了想,转身问穆还楼:“还楼,你住2005?行云好像就住你对面,你们见过吗?”

突然被提问,穆还楼表情没变,只握着保温杯的食指轻轻刮了刮杯身:“见过一两次。”

“是最近两天?”

穆还楼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周瑾说:“算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穆还楼又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然后低头摆弄几下手机,再一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白茵欲恍然大悟且欲言又止的表情。

晚饭后,溪行云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亮度刚刚好。抱枕一如既往地胡乱堆在地上,溪行云捡了个白色小方枕抱住,穆还楼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她连人带枕一起揽进怀里,偏头靠在她肩上蹭了蹭,挺直的鼻梁划过她的脖颈。

溪行云微侧过头看他:“嗯?”

氛围太好。

穆还楼凑上去,在她眼睛上轻轻吻过,然后是脸颊,最后落在唇上。

他们最近经常接吻,但无论多少次,穆还楼还是心动得要命,他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听见男主模糊的声音——**如海水,越饮越渴。

片刻后,穆还楼稍微退后一点,鼻息交缠,他哑声道:“小白知道了。”

溪行云只愣了两秒,就笑问:“怎么?不能给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说完,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要做秘密情人?我喜欢,挺刺激的。”

穆还楼抬起头,凝视她片刻,捏了捏她的耳垂,很严肃的样子:“不,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溪行云把脸埋进抱枕里,闷闷的笑声传出。

穆还楼拿她无可奈何,又担心她气闷,把人从抱枕里挖出来,重新按进怀里:“你要帮周瑾他们顺剧本吗?”

溪行云摇头:“别人的剧本我不好插手太多的,下午他发的文件我看了一下,只提了几个建议,采不采用就看他们自己了。”

“我们溪编的建议,那必定是极好的。”

溪行云已经不会被穆还楼毫无底线的维护给震惊到,顺着他的话说:“嗯嗯,穆影帝说得对。”

电影播到小半,两人安静地看了会儿。

不过穆还楼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电影上,他总是忍不住去看溪行云。

他们在一起的时大多数都是各忙各的,偶尔说说话。一个是习惯在文字里雕琢人心的编剧,一个是擅长用眼神姿态说故事的演员,两个敏感的灵魂在静默中相互揣度,竟也磨出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所以,穆还楼时常为溪行云目前的状态感到焦灼。

她现在这种异常“宅”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像一只预感到气候即将异变的动物,蜷缩进自我构筑的巢穴深处,被迫冬眠,提前为迎接春日惊雷积累力量。

穆还楼想了想,食指挠过溪行云掌心的掌纹,见她注意力从电影上收回后,问她:“反正小白也知道了,让她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溪行云想也不想就说:“不好。”

穆还楼耐心十足地哄:“开车出去,不会太冷。”

“我不想出门。”

“为什么?不喜欢冬天吗?”

灯光太柔软,穆还楼也太温柔,溪行云定定看着他的侧脸几秒,才慢慢开口,“没有不喜欢,冬天万物蛰伏,看起来死气沉沉,却是在为春天的勃勃生机蓄势,是个很好的季节。”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妥协似的叹口气,“让她有空到酒店陪我,不出门,好不好?”

穆还楼亲亲她的额头,说:“好。”

有白茵陪溪行云解闷之后,穆还楼放心许多。

某天晚上,他推开酒店房门时,客厅里传来一阵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溪行云和白茵窝在沙发里看喜剧片,两人穿着同款毛绒睡衣,帽子上长长的兔耳朵随着两人的动作一晃一晃。桌上放着拆开的薯片袋,喝了一半的可乐,还有几颗彩色包装的糖。

穆还楼轻轻合上门,在玄关处站立。

他一直觉得溪行云像机器人,有自己的一套既定程序,日复一日地过着规划好的生活。这种刻板的规律背后,藏着令人心惊的空洞,固化的生活早晚会变得乏味、空虚,然后慢慢地无声地腐朽。

秦霖太温和,对溪行云从不质疑,永远包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而白茵不同,她性格跳脱,开朗健谈,像一阵不讲道理的风,不由分说地吹乱那些规则线条,带着溪行云尝试很多新鲜的事物。

就像此刻,溪行云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活力,逐渐鲜明起来。

穆还楼悄悄看了许久,才走过去。

“回来啦?”溪行云仰头跟他打招呼。

“嗯,回来了。”穆还楼俯下身,去摸戴在她头顶帽子上的兔耳朵。

溪行云就问:“好看吗?”

“好看。”穆还楼说,毛绒绒的,很软,像他此刻的心情,他重复道,“很好看。”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吻上去。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十来秒就被清脆的“咔嚓”声打断。

穆还楼和溪行云循声望去,白茵咬着一片薯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

“……”

半晌,穆还楼似是十分无语,对白茵说:“你好歹避一避。”

“哦。”白茵慢吞吞背过身去,嘀嘀咕咕,“又不是没见过。”

她跟着穆还楼跑过那么多片场,不管是穆还楼的,还是别人的,吻戏都看麻木了。

气氛和情绪都被打断,这个吻到底没有再进行下去。

也是这晚,他们告别后离开时,穆还楼看着被插上电源的冰箱问白茵:“你用冰箱干什么?”

白茵说:“放可乐呀,可乐要冰过才好喝。”

“要喝放我房间的冰箱里,溪老师不喝冰的。”穆还楼一边拔掉插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可乐。

白茵小小声:“她不喝和我放不放在这里,也不冲突吧。”

穆还楼只扔下两个字:“省电。”

溪行云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就像之前穆还楼毫无缘由地拔掉冰箱电源的时候,她也没问一句为什么。

西临的拍摄结束的时候,离旧历新年只剩一周的时间。

杀青宴上,觥筹交错间,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轮番向穆还楼敬酒。

在这个圈子里,酒精从来都是最好的社交润滑剂。穆还楼刚入行那会儿,喝到吐是常态。最近几年倒是不同了,随着名气渐长,他也有了说"不"的底气。今晚这醉意,倒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大约是因为心情好,所以来者不拒。

白茵接他回酒店时,他一直安安静静,直到站在2005的门前,白茵正要掏房卡,穆还楼突然开口:“不是这里。”

白茵会意,丝滑转身敲对面的房门,溪行云刚开门,迎接她的便是满含酒气的一个熊抱。

“怎么喝了这么多?”溪行云将人稳稳接住,身上毛绒绒的猫咪睡衣被蹭得皱皱巴巴。

后来穆还楼给她买了许多不同的动物睡衣。

穆还楼把脸埋在她的肩头,揪了揪帽子上的猫耳,含混道:“因为想你了。”

这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溪行云哭笑不得,倒是白茵从未见过这样的穆还楼,吭哧笑了好几声。

两个人合力将醉鬼安置在沙发上,白茵十分有眼色地先离开了。

溪行云去洗手间打湿毛巾,水声刚停,就感觉背后一暖,某人跟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肩上,不太满意似的说:“你怎么走了?”

溪行云抬起**的手,在他鼻尖上点上一滴水:“没走,拿毛巾给你擦脸。”

“哦。”酒精像是阻隔器,把平时流畅的思维切成一段一段的,穆还楼反应了半天,又很慢地叫她,“溪行云——宝贝——”

这个称呼让溪行云手上动作一顿。他们没在一起之前客套地互称"老师",在一起后她常连名带姓叫他,偶尔调侃着喊"穆影帝"。而穆还楼向来不爱用称呼,这样亲昵的"宝贝"更是破天荒头一遭。

溪行云也像是被染上熏然,慢半拍地回答:“怎么了?”

“跟我一起过年好不好?”

本来就不存在的醉意霎时烟消云散,溪行云没说话,沉默地拧着手中的毛巾。

穆还楼又用嘴去够她的下巴,干燥柔软的唇在温热的皮肤上一触即分,“就你和我,在京城。”说完又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好不好?”见她还是不答,就用头发蹭她的脖颈,“好不好?”

溪行云叹了口气:“你爸妈会介意。”

“他们有我姐和姐夫陪。”穆还楼小声嘀咕,“再说了,我和他们儿媳妇过年,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溪行云想拒绝,可当她抬眼时,镜子里的女人同样看向自己,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盛着的,分明是藏不住的惬怀。

原来,有些情意早已落地生根,她不自知,但灵魂早已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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