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格分裂

一个身形颀长穿着灰黑色休闲服的男人不断走动,影子从沙发最左边晃到最右边来回反复,神色焦虑,不时张望门口。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紧张?”尾音激动到有些破音关鸿玉绝不承认他在紧张。

关祈鱼:……

关鸿玉说完之后又恢复在沙发前走来走去的动作,走了会儿后,四处张望,最终选择坐下,挺直腰背,双腿并拢,双手乖乖放在膝上,整个看起来像排排坐的小学生。

关祈鱼坐在最右边,离她大哥远远的。

感受到关祈鱼的眼神,关鸿玉鄙视,“有本事等会你别站。”

现在离十二点还差一分三十秒,早在半小时前两人就严阵以待了。

说起她的二哥关尚玉,本来他们家对长子是寄予厚望的,一个鸿字足以证明,可天不遂人愿,关鸿玉向往自由与现代,家族也认命。

等二子出生时便只期望一生顺遂生活美满,拿一个尚字,但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关尚玉分化成凤毛麟角的A级alpha,心智坚韧,可堪重任。

老爷子大喜过望,悉心培养,关尚玉成为关家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也是几大军政世家中第一个名正言顺接手家族的,心智谋略不可谓不成熟可怕。

关鸿玉作为大哥怕他是怕得绝无仅有,但至少拥有过过一段没有威压的时段,而最小的关祈鱼从一出生就笼罩在阴影之下了。

幸亏关尚玉志不在此,被委以重任继承老将军衣钵去驻守边关,两人得以喘息。

在关祈鱼眼中,多亏有二哥,不然就靠她低血糖大哥这个废柴,恐怕他们关家护国大将的荣耀门楣就此陨落。

没多久,门外传来老管家的问好声和高筒军靴后跟走路落地时明显脚步声,两人就知道关尚玉回来了。

两人颤颤巍巍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还调整站姿。

身着正式深黑和白金军服身男人走进来,他身材挺拔修长,五官深邃,走进来的气势磅礴恢宏。

因为慕强又或者再碰见更为阴冷的人,关尚玉在梅珩面前是不正经的,但在家是手握大权的主事人,威严不可一概而同,在不同方面两模两样。

关尚玉进来看这两人站得笔直,疑惑,“你们做什么?”

关鸿玉恶狠狠瞥了眼关祈鱼:我就说这么久怎么可能记得住?!

关祈鱼:有本事你别站啊!

这还得从一年前关尚玉被紧急召回前线说起,那时候关鸿玉和关祈鱼一个被扒出网恋奔现想出国一个想沉迷网络想做直播。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关尚玉能把他们一人打一顿,临走时异常狠心把他们扔到军训队,丢下一句话说等他回来两人要是站不直就不用出来了,直接打包进军队上前线。

两人在军训队被折磨整整一个月才被放出来,关祈鱼身体健康,关鸿玉鸡肋隔三差五就进医务室,一开始是真晕,后来装晕,军训队的看他身份也不会与他计较,总之两人出来后只剩下一口气了。

关鸿玉尬笑,“对于军人归家予以崇高的礼仪。”

关祈鱼打配合,“是啊是啊是啊。”

“二哥你肯定辛苦了吧,坐,来坐来坐。”

关尚玉对他们话的真实性存疑,“我会在家住一段时间。”

之后正要问两人近况,还未开口,就听见管家拿着信封进来。

关尚玉问道:“信封?”

管家解释说说是老爷之前资助学生寄过来的,往年老爷都和这位学生有信件上的往来。

但现在老爷在国外宜养院,询问是要立即寄过去,还是暂先放回房间。

关尚玉他们的爹是开国将军,前几年退休,年轻时桀骜气甚,老来修身养性,同时也算是为帝国培养人才,设立基金会和参与某些捐助计划。

关尚玉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坐了会就准备上楼。

关鸿玉知道有这回事,但没想到还有居然还有往来,顿时来了些兴趣,“我看看。”

接过信打开,大致扫了眼就是一些感谢之类的没特别重要内容,正准备回装,一眼瞥见落款,宋绥。

眼神顿住。

他后面和宋绥有过断断续续的联系,但对方都很冷淡,逐渐的也就放弃了,就算他没有调查过宋绥,前段时间的澄清视频,他也知道原来对方原来是叫宋绥。

反应过来后,对关祈鱼惊喜道:“是叫宋绥,不会是——”

关祈鱼是一个标准的外貌主义协会者,她自从澄清视频后深深迷恋上了宋绥,星网上还加入了后援会,这段时间一直在坚持打卡签到。

听见自家大哥的,一脸质疑,“怎么可能这么巧,是没追上后的绝望吗?”

关鸿玉愤怒,“关、祈、鱼!”

关祈鱼淡定站起,伸出一根食指,“你这样暴躁,是永远、永远、永远追不上的!”

说完就跑。

关鸿玉的脸都被气歪了,开启两兄妹日常打闹模式。

就在关祈鱼要被追上的时候,从楼梯上传来声音,“他叫什么?”

下面两人瞬间僵住,听见问话后面面相觑,回头看见关尚玉站在楼梯上,看不清神色,但语气异常严肃,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宋绥。”

“央法审判?”

“你怎么知道?”关鸿玉惊讶,没想到关鸿玉一个常年边关的人也知道。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

“你跟他有联系?”

“算……算有吧。”

关鸿玉想着他和宋绥至少还有星网,但听着他弟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质问,回答起来有些结巴。

关尚玉几步跨走到他面前,虽然都是alpha,但不说alpha天生信息素相冲,仅关尚玉靠近时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就让关鸿玉不适。

他连退几步,那种感觉才消散些。

关尚玉好似丝毫没有感觉,“手机给我。”

“啊?”关鸿玉一脸懵,看着自家弟那张严肃骇人的脸,连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看着对方在自己手机上操作,他没敢凑过去看。

等手机再次回到手上,还没来得及检查,耳边就传来关尚玉的警告,“不要跟那个叫宋绥的人有任何联系。”

“我能保你不死,但不能确定你怎样活着。”

最后几个字被念得极其重,里面充斥着残酷和认真,关尚玉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眼角下拉再加上凶悍的气场只消一眼便能让人心惊肉跳。

说完,关鸿玉也没了在家待着的心思,先得去见梅珩一面,无论有没有被梅珩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比后面东窗事发的好。

他看了关鸿玉的聊天记录,幸亏没什么内容。

大门再次被关上。

关祈鱼凑上来,“你说……二哥是不是疯了。”

“赞同。”

关鸿玉拿回手机后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心上人被删掉了,一脸苦相但无可奈何,至少在他弟忘掉这件事情之前他不会再提起。

“但事情是不是真的有点严重?”她二哥虽然说有时候凶一点,但很少这么明令禁止,

“不是,我是大哥他是大哥啊?!”

关鸿玉觉得丧气,每次都这样很没面子的,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你还打算加回来?”

“算了算了,有缘再见吧。”说起来对方也对他没意思,算彻底断他念想吧。

外面关尚玉上车后,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些不太好办,车在外面停了一段时间,极具力量感的手搭在窗户边沿上,食指的骨戒随着敲打起伏。

手上极具设计感的腕表秒针一点一点转动,在转到第三圈时终于下定决心。

“开车。”

车碾过路面,带起一阵风尘。

半小时后,在梅家别墅稳稳停下。

“抱歉,少爷不在。”开门的是管家。

一路驱车到梅家别墅,这句话显然在他的预料之中,摆手,“没事,您让我进去,我等他回来。”

管家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今天也不迎客。”

关尚玉眼眸一闪,试探道,“梅珩今天早上还叫我说有要事商量,定在晚上。”

“少爷没有吩咐,请您改日再来。”管家面无表情道。

他和梅珩的关系这个管家是知道的,但刚刚他谎称梅珩找过他,管家不但没有让他进去也没有向梅珩请示,说明这个管家很确定今天梅珩不会见任何人。

显而易见,有问题。

他知道梅珩每月这一天会有特殊情况,但显然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确拒绝。

所以,有些事情,失控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关尚玉自然不再纠缠。

而事实正如关尚玉所推测的那样。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只有最中间的桌上摆着一盏灯,淡黄色的光纹散发出去,映出一张跌宕起伏得恰好的侧脸,暖色的光点倒映在似祖母绿般莹净的瞳孔中,交相辉映。

两个人的对话就在这寂静的环境中默默进行。

“他又出现了吗?”

“是的。”

“那是什时候?”

“昨天晚上。”

就在昨天,他突然出现,没有自杀,没有挣扎,也没有尝试和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建立沟通,他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是给他喜欢的人发出一条警告,时间短得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你最后的回忆之前你做了什么吗?”

“我看见了一个人的照片”

“他喜欢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那个人吗?”

低沉男音顿了一下,带着苦恼和不解,“不喜欢,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人接触过,每当他出现后,他就会在房间里摆满那个人的照片。昨天是照片发到了我的手机里,应该是他出现的契机。”

“他一般出现多长时间?”

“很短,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

“那基本确定在经过之前的抑制治疗后,他的主体性被大幅度减弱,”咨询师根据对方的回答暂下结论,同时给予案主信心与鼓励。

“他会死亡吗?”

“除去自我放弃的选择,其他可能性很小。”

“所以说,还是有办法的。”

“你只有一个他,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融合治疗。”

“当然,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对话不知不觉间转换主导人,但双方都不介意。

这场双重人格心理治疗从梅珩16开始,直到现在仍在持续,但在咨询师看来已经好上许多,副人格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现在已经大部分时间陷入沉睡,偶尔会清醒。

而梅珩在这场战斗中愈加强大,从开始的无助害怕到现在的坦然面对,时间不仅在他的面容上留下痕迹,也在内心成为更成熟理智的内在。

咨询师面色更为柔和,她知道对方所产生第二人格的惨痛经历,在庞大的家族中,继承人的人选很少只有一个。

而梅家从梅珩十五岁时就确认他为正统继承人的背后,是少年惨无人道的训练和选拔,在唯一胜者决出前,不拥有人和生存的权利,与猪狗无异。

因为痛苦,所以需要产生更为强大的人格,这是自我保护的行为和心理。

在更早之前,他们采取更为偏激的方法来扼杀副人格,虽然她不建议,但那种方法显而易见的有效。

“您已占据主导优势,可以尝试与他沟通,达成共识。就之前所了解的情况,您身体的副人格是拥有共享主人格记忆的。”

梅珩没有立刻回答,凝视着面前昏黄的灯,面色模糊,倏地抬手摁灭了灯。

整个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咨询师有瞬间的失声,但下一秒梅珩已经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强烈的白光急迫地灌进黑暗将其驱散。

“结束吧。”

咨询师刚想说才过去不到一半的时间,梅珩就温和地打断,“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抱歉。”

随后径直走出门外,每一步都走得□□有力,前方一片坦途,任何的事物都无法成为他前进中的阻碍。

司机为他开门,同时递上一包烟,这是梅珩的习惯,他不太抽烟,只是每次做完心理咨询出来他会抽一根。

手肘松松地搭在窗上,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尾有浅浅的咬痕,丝丝缕缕的烟雾从烟头涌起,青白的雾模糊了他的五官的线条与轮廓,烟雾缭绕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一个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他曾说过很多话给梅珩听。

他的主人格。

“他长得真好看,你看见了吗?”

“今天和他说了一句话。”

“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

“我快死了吗,是不是快死了,死了就见不到他了。”

【你不会死。】

“你在跟我说话?……可是我坚持不下去了,全部都是血,眼睛也看不见了,我会被淘汰的,会死掉,会和那些人一样的。”

【我可以帮你。】

“……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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