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醒

许凉月从长眠中醒来,灵魂仿佛被拘在容器里的烟雾漂浮易散,眼前像隔着一层纱幔如坠梦中。

视线无意识地捕捉住了身前的人影,那人剑眉星目容色极盛,头发随意的束着,额前还散乱着一缕,一身玄黑,散乱的衣襟走动间隐约可见小麦色的精壮胸膛,分明是暧昧的姿态,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许凉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停在了他微红的唇上。

随着他的动作,她才注意到他手里的匕首,那匕首极朴素的样子,周身却是宝光萦绕,刀刃极薄,泛着冷光。

叶雪沉淡漠的看着刀尖,刀锋向下直刺胸膛,鲜红的血液并未顺着肌理流下,而是一颗接一颗,诡异的被微弱的银色光芒包裹,漂浮在半空,他的唇色渐渐淡了。

拔出匕首,摊开的掌心里一阵轻烟拂过,幻化出一只玉白色的碗,刀尖的最后一滴血乖巧的滴入碗中,然后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珊瑚样的血珠就像活了一般在他身边委屈的打转,最后汇集到碗内。

在他手指的缝隙能透过光看到碗里暗红的血液,那碗徐徐冒出白色的烟雾,想是极寒。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着她,许凉月静静地看着,眼睛没有眨一下,直到他端着盛着血的碗走到她身边,她的心仍空荡荡地飘着,没有知觉。

叶雪沉将碗放下,床边的案上摆着几根缎带,他拿起一根月白又觉得不满意,看向坐在床沿的许凉月,“我记得你喜欢红色。”

却突然神色微变,捏紧了手中的缎带欺身挨近。

她的肤色暖白,唇色柔软水润,眉间印着火焰状的花钿,美貌如火似焰能将人的神志灼伤,那双眼睛低垂着,被细密的睫毛遮住看不清。

叶雪沉凑得更近了些,手里的缎带滑落在两人之间,他的手指伸向了那双宝石样的眼睛,直到他碰到细软的睫毛,仍是没有眨一下。

下一刻,他抬起她的下颚,印上了她的唇,支撑不住的重量让许凉月顺着他的力道倒入柔软的床榻,两人的唇间偶有溢出精纯的银色烟雾,又丝丝缕缕的被吸入她唇中。

就算是这样的时刻,她的眼睛也一直半阖着,没有闭上,没有睁开,好像随时就会醒来。

从她唇上离开,他的手指仍恋恋不舍的轻轻抚过那变得生动深浓的红色。

这具人偶,使用了精妙绝伦的法术和无数的灵药仙草,才能复刻的如此逼真。

她的身体很软,可是,好冷。

在他转身的刹那,那双石头做的眼里卷起烟雾又瞬间恢复死寂,回身端碗的叶雪沉并未察觉。

人偶体内渐渐升起一团浅浅的银白色烟雾,许凉月从剧痛中猛然惊醒。

她不是死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人转过身来。

叶雪沉!?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惯常的月白色明华宗常服,整个人气质天翻地覆,隐隐散发着颓废糜烂的味道,狭长的眉尾,布满血丝的眼睛,额间缠绕的纹样红得刺眼,似在流血。

妖异而邪魅。

还没等她看明白,他就径直朝她吻来,原本瘫软的烟雾瞬间膨胀的滚圆,忘了去躲,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嘴里好像被喂入什么东西,一点点滑入腹中,粘稠而古怪,他退了开去,嘴角残留的鲜红色液体,很快让她知道答案。

是血!

可是完全感觉不到,气味,味道,什么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凑近,她拼命挣扎,却始终不得其法,被迫吞食血液,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烟雾拼命挣扎却被无形的力量拘在偶人体内始终无法摆脱。

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被叶雪沉的师兄一剑穿心而死吗?

他将她嘴角的一点血迹卷入口中,又细细的用舌尖推入她唇内,一丝都不许浪费。等到他离开,她才发现他的唇色好淡。

“脏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就见那双该死的手在扯她腰间的系带,烟雾砰得一下爆炸,凝聚,颤抖。

腰带被他扯松,极快的流泻,露出曲线柔美的玉白色肩膀和脖子上贴身衣物的红色系带。

无知无觉的人偶被主人拉开外衣,叶雪沉俯身揽住它的腰将人偶半抱在怀中,外衣如水般轻缓褪下,挂在臂弯,露出更多软白的颜色。

她还没有从死亡的剧痛中缓过来就被迫接受被人随意摆弄,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死敌,就算她有强大的心脏,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烟雾疯狂旋转,不停地冒小白团,骂骂咧咧。

他的手指已经勾上了里衣的纤弱衣带。

刚刚已经用了太多力气,烟雾从内部隐隐变淡,死亡的痛苦在灵魂中尖锐的震颤翻搅,许凉月再顾不得挣扎反抗,只能无力地躺平。

她试着眨了眨眼,身体依旧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血沉为自己换衣。

换好衣服,被叶雪沉抱到镜前,“别生气了,你看,不脏了。”

许凉月看向镜中,镜中的人黑色的眼眸晶莹而美丽,黑洞洞的直直盯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这时她才惊恐的发现她现在的身体是一具没有呼吸,不会眨眼的傀儡。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除了黑色的眼睛,这偶人竟然做得与她自己毫无二致,如果不是它僵硬的表情,她甚至会以为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个疯子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她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

连扭头都做不到,只能被迫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黑色的深渊将她吸入,脑中晕眩恐怖而恶心。

叶雪沉亲了亲偶人的脸颊,爱怜的含笑,像对待真的情人,诱哄道:“我们出去透下气,好不好。”

听了叶雪沉的话,许凉月恶心的想吐,对着一个人偶这样,他不累吗?

况且在她死的前一刻他都恨不得她死的样子,现在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做给谁看,她看了只觉想笑。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缓步至外间,动作熟练,好像已经重复过千遍万遍,早已习惯抱着一个偶人。

外间正在下雪,院内亭上堆积的雪隐隐发着微蓝的冷光,叶雪沉分出一只手,指间轻掐,一颗鲜红的血珠裹着金光凝聚在他指间,随意一弹。

亭旁的树抖落了身上的雪,急切的生出绿色的枝叶,转眼间吐出花苞,纷纷扬扬的花瓣如雨一般压在雪上,花落处雪便化了,雪色被粉色欺压,雪渐渐停了,换了粉色花雨。

“还是这样好看,对吗?”叶雪沉笑吟吟的看着怀中的人偶,有些恣意。

这可是一滴精血,他就这样随意用了?看着叶雪沉更显苍白灰败的脸,她几乎要发笑,这家伙恐怕离死不远了,她心底没有半点怜悯,只感到幸灾乐祸。

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之声,一群身着明华宗常服的人从门口涌出,为首一人喊道:“叶雪沉,你既叛离师门与魔族为伍,不配使用本门圣物,今日便交出寒霜剑,随我等回去领罪。”

叶雪沉将偶人小心安放在亭内,在偶人耳边温声,“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想要我的本命剑,有本事,来取。”

话落,飘落的花瓣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影响凝滞在空气中,众弟子中已有等级低的弟子不受控制的后退轻颤。

他们面对的人可是明华宗的首席,寒霜剑主。

“他的无情剑道已破,不过虚张声势!我来!”花瓣如剑雨,多人急攻而上。

剑影刀光,叶雪沉不躲不避,以气化剑,雪凛寒冰,临近的低级弟子被剑气所侵,瞬间被冰覆盖。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剑啸,银白色的光快如闪电,接下趁乱偷袭偶人的一剑,剑尖相击,笼罩在剑身上的银光退去,罡气震动,四周瞬间飘舞海棠花雨,无知无觉的人偶仍毫不关心的看着院中由她而起的这场争斗。

剑灵救了偶人很高兴,一点没有神剑的样子,狗腿的围着偶人打转,时不时的还东戳西戳,很好奇,戳一下停在她身前一会,剑身的尾部还微微晃动,活像是生了一条不存在的尾巴,剑模狗样的委屈。

又戳了戳她的腰,等了一会又戳,好像在问你怎么了? 怎么不理人。

叶雪沉眼神微动,指尖一转,寒霜剑却不理主人,静静地寻了一个地方,枕在偶人膝头,忧郁。

叶雪沉转身对着众人声音微沉,“我不欲伤人,如若你们非要,我也不得不满足你们。”

“废话少说!”林微喝道。

叶雪沉微微一笑,身后披散的青丝微扬,眉间红印闪动,两指接住林微的剑尖,轻松的好像不费吹灰之力,指间微转,剑断人飞。

林微控制不住后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被众弟子揽住。

“还要再比吗?”

“不可能,你明明已堕仙,剑道已破,为何境界还在?”

叶雪沉已回身往偶人身边而去。

林微看向身边搀扶之人腰间佩剑,拔剑飞掷,破空之声尖利,可知他用了十分之力气。

叶雪沉仍未回身,指间接住飘落的一片花瓣,手指卷曲,轻弹。

那柔嫩的花瓣竟如剑般直直向前与剑尖相击,发出金属的刺耳声音。

击落剑时,花瓣之势为止,瞬间到了林微身前,林微躲避不及,耳边发丝被花瓣削落,脸颊之上也留下一丝血痕。

他的剑已经不拘于剑,万物皆可为剑。

“还不走,留下的就不只是你的头发了。”叶雪沉沉下声音。

“走!”瞬间作鸟兽散。

叶雪沉回身,“戏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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