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是洛伊克的禁地。

就算外来者想进去，大多会在半路迷失，除非目标和意志足够坚定和清醒，但那样的外来者又怎么会闯入这里。

那个血族却是这样矛盾的存在，又不完全是，一个足够特别的贡品，他很满意。

当他用完新鲜的灵魂，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心里正思索着如何再惩罚一下这个血族。

洛伊克进入书房，环视一圈，发现摆放的书籍并没有发生变化，除了蜷缩在月光草旁边呼呼大睡的血族。

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直到他高大欣长的影子将玖佚身上的月光全部遮挡，月光草也随着他的到来收拢叶片。

他准备叫醒玖佚，却看到那垂落的睫毛，有些湿润。

洛伊克蹙眉摩挲了一下指尖，忽然抬手用手指按住玖佚的眼睫，稍稍用力，在察觉他的眼球转动后又放轻力气，只是轻轻按在上面。

薄薄的眼皮很凉，因为血族体温低，而魅魔体温偏高，这种凉意让洛伊克感到舒适。

他想起刚刚安道尔问他要不要再收几个奴仆，说像他这样的神应该多一些神仆。

洛伊克目光落在月光下沉睡的玖佚身上。

光线描摹了那张清俊的脸，因为姿势原因他有半张脸都埋进衣服里。

洛伊克将手指从眼皮上移开，又捏了捏玖佚的脸，直到捏红了才松开，然后又捏起来。

他对神仆什么的没有兴趣，之前安道尔给他安排的契约对象大多熬不过去结契就死了。

那晚他难得心情好，而且在签订契约之际，他察觉这只血族身上出现了另一股他的力量残留。

为此洛伊克还特地去确认了一下，他们在昨晚前从未见过。

所以，是谁呢，谁使用了他的力量，亦或者……是另一个“他”。

不过也不是那么重要，这只能更加证明他是他的。

_

玖佚在安静的书房里又累又困又出不去。

他了解洛伊克的习惯，所以在阅读书目前记住了书籍周围每一本的颜色和书名并推出了规律。

不出他所料，门消失后书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但他还是凭着记忆找到原本该放的位置。

做完这些，房门依然没有出现，他精神紧绷过头，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后他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再度睁眼，入目已是沉甸甸的黑夜，只有一轮血月孤零零地浮着，像颗死去的心脏，在空中晕出一片黑红的血水。

他看向前方，一条狭窄崎岖的道路，地面满是尖锐的石子和烂泥白骨，还有腐烂的尸体，两边密密麻麻的枯树林立，静止着，没有一点风。

画面在缓慢地移动着，他觉得奇怪，低下头，看到一个小孩。

小孩银发如瀑，雌雄莫辨，五官精致得仿佛最精妙的手艺人雕刻出来的人偶，猩红的眼睛扑闪扑闪，却面无表情，身上却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没有穿鞋。

他手上沾满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许多刚结痂脱落的伤痕，在乳白的皮肤上无比突兀，和洛伊克有七八分相似，但很难把这个小孩凄惨的样子和洛伊克联系在一起。

玖佚想起了刚刚在书上看到的异类血族的故事，但又摇摇头觉得不可能。

这未免太巧合。

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还是令玖佚心里不太舒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然而他刚向右边飘去，便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将他死死挡在原地，仿佛眼前有面看不见的墙。

他换了个位置，依旧如此。

玖佚这下反应过来，他恐怕是只能跟随小男孩的脚步移动，不能自由活动。

哈，这不是我的梦吗？！

“洛伊克。”

一声沙哑而雌雄莫辨的声音传入耳中。

玖佚一怔，和小男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到一位身材曲线优美、衣着暴露却廉价的男人。

男人牵住小男孩，然后，小男孩喊他“父亲”。

玖佚默默伸出手想要确认一下真实性，不出所料穿过了小洛伊克的头。

真是个怪梦。

他自言自语嘀咕起来，上下打量一旁“洛伊克”的父亲。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但老实说，是位美人，也是位典型的魅魔。

父子俩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有那双红眸。

难道是因为他下午推测洛伊克是魅魔，所以就做了这么一个梦吗，那是他乱想的啊，难道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扯了扯嘴角，继续低头看着小洛伊克，看到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叹了口气。

他很讨厌这家伙没错，但也没有虐待小孩儿的想法。

“洛伊克，这次不许再伤害别人，记住了吗，那些都是我们的恩人。叔叔们都喜欢懂事的，所以要好好微笑，不然你今天也没有晚饭吃。”

魅魔拉着洛伊克走进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里，里面只有一张已经有些发霉的木板床，上面的血渍凝结成了暗金色，和木板融为一体。

洛伊克没说话。

魅魔随手往上铺了一层草席，催促洛伊克上去。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躺上木板后，魅魔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两捆麻绳，将洛伊克的手脚分别绑在床的四角，然后用两个尖锐的黑色指甲毫不留情地戳进洛伊克的脸颊，说：

“笑啊。”

小洛伊克眨了眨眼，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终于为那张精致如玉偶的脸增添了几分童稚。

小洛伊克露出微笑后，魅魔便随手摸了摸他的头。

玖佚看着魅魔松开手指，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两个渗血的印记，觉得有些不舒服，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梦是没有逻辑的，一个无聊的噩梦而已。

况且，他讨厌洛伊克，没什么好心疼的。

梦的一切似乎都在思绪停滞时发生，玖佚耳边很快传来一阵生锈的嘎吱——

木屑窸窣下落，老旧的木门再度打开。

玖佚转头看去，看到一个身穿白色但是涂满诡异斑斓颜料的长袍、头戴巨大兜帽的男人走了进来，看不清面容，手上拖着一把斧头，在石地板上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一旁的魅魔听到了也立刻转身，脸色从刚才的冷淡变得明媚：

“大人，您来了。”

魅魔勾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男人比魅魔高大了一圈，走进来后显得破木屋逼仄了许多，身上散发着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魅魔有些着迷，下意识把嘴唇舔得湿漉漉的，放低姿态暧昧地看向男人。

然而男人没有分给魅魔一个眼神，径直走到被绑起来的小洛伊克面前。

“你说……这孩子杀不死？”

男人的嗓音低沉嘶哑，说出的话令一旁的玖佚一怔。

他听出来这是对方在故意掩盖自己本来的声音。

“是的大人，他死不了喔，身体可以再生，是个小怪物，大人想怎么玩都可以噢。”

玖佚听着魅魔的话，脑中再次闪过前世的死亡，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他飘在半空中，低头看向一动不动，傀儡人偶似的小洛伊克。

他也在盯着玖佚，盯着玖佚所在位置的那块烂木板，木板上有块不规则污渍，让小洛伊克可以想像有个小人陪着他。

另一边男人听了魅魔的话，上下打量着洛伊克。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将斧头放到一旁，双脚并拢直立随后斜举起双手于两侧掌心向上，嘴里低喃起来。

仿佛在迎接什么降临。

玖佚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几秒过后，天空发出怪异的嗡鸣，三束微弱的不同色彩的光线穿透木板的缝隙打在洛伊克身上。

“活到现在啊，终于找到您了，呵。”

男人轻笑一声，似乎感到满意，收起祈福祷告的姿势，然后转身拿起斧头，对着小洛伊克缓缓抬高手臂。

玖佚猜到对方接下来的意图，诧异地瞪大双眼。

他挣扎着动了动自己无知无觉的身体，想伸手解开床板上男孩的束缚。

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孩童受难，即使对方疑似是洛伊克。

噗滋——

锈迹斑斑的斧头破风而下，穿过玖佚透明的身体，砍在小洛伊克身上。一瞬间，腰腹处的皮肉黏连着粗布麻服，藕断丝连。

草席如同被泼上了金水，血顺着粗糙坑洼的纹路蜿蜒四散，被男人用一个褐色鹿皮酒壶接下。

什么……不……

玖佚瞳孔颤抖，大脑发凉。

他僵在了空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金血混杂着肠子，内脏，在光下如同掺满金块的水，汩汩流入瓶中。

金色的血液如活水般涌动、冒泡，有种诡异的神圣。

耳边传来小洛伊克的低声抽气，明明身体在试图挣脱束缚，脸上却依然挂着父亲吩咐的微笑。

……

梦境失控又真实，仿佛是他的灵魂来到另一个时空。

玖佚听着耳边男人和魅魔的交易，拼凑出这个梦境的背景。

小洛伊克是半魅魔，另一半血脉来自光明神教信奉的三神之一，繁育之神。

这世间不允许混血的存在，是在玷污神权，理应处死。

男人声称神明的教徒马上就会找到他们。

魅魔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

他瑟瑟发抖，恨不得跪下求神明的原谅，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会怀上神明的孩子。

他只是曾被光明神教抓去，后来教会突然结束恶魔清除计划，他也得到赦免，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怀了孩子，本来魅魔一族就不在乎这些，要不是这个孩子生命力过于顽强根本打不掉，他也不想生下洛伊克。

魅魔说这些话的时候毫不避讳，玖佚盯着小洛伊克，见他表情毫无变化，心理又觉得有些难受。

男人听了魅魔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他可以带走洛伊克并支付魅魔所需要的报酬，唯一的要求是他要用魔法消除魅魔有关洛伊克的全部记忆，从此洛伊克不再是他的孩子。

魅魔不懂魔法，他只以为遇到了好心人，终于可以拿到钱，还能丢下洛伊克这个没有魅魔特征的魅魔异类，万分感激，便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男人扔了一袋金币给魅魔，让魅魔放松，他要清除记忆。

魅魔在这个时候一下变得单纯起来，他掏出金币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玖佚也不懂男人口中的魔法。

但他虽然不懂，也知道这只魅魔恐怕是被了下套。

只见那人用手点了点魅魔的额头，魅魔便咚的一声倒头摔在地上。

魅魔晕倒后，男人弯腰拿回自己的金币，还好心把小洛伊克从束缚中解开。

“还可以行动么？”

他问道。

洛伊克看了眼自己晕倒的父亲，直起身，指了指男人手里的金币。

“他这样对你，你还要帮他？”

男人话语中透露出些许失望。

洛伊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逐渐变得茫然起来。

从小到大只接触过魅魔父亲的洛伊克根本不懂男人的意思。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看到洛伊克已经愈合了一半的伤口，突然蹲下身，将金币放到洛伊克手上。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比如父亲为什么这样对你，或者，你连什么是问题都不懂。”

洛伊克猩红的眸子盯着男人，里面没有一丝情绪，半饷，他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男人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飘在半空中的玖佚死死盯着男人，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男人温柔的摸了摸洛伊克的头。

紧接着他转过身，抬手，斧头如闪电劈落，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闷响。

地上昏迷不醒的魅魔被轻易地砍成了上下两半，利落地像在切菜。

霎时间，猩红的血四处喷溅，落到了小洛伊克的脸颊，顺着他银白的睫毛滑落成一行血泪……

被砍的魅魔身体疯狂抽搐，在木地板上发出嗵嗵声响。

玖佚瞳孔微颤着，即使没有知觉也感到窒息。

可他只是这个梦的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身上滴血未沾，却将沾满鲜血的斧头放到洛伊克手里。

他听到他对小洛伊克说：

“金币我送你了，这个也送你。好好活下去，或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记住了，我叫——

弗雷尔。”

……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玖佚猛地睁开眼。

胃里反酸，呼吸急促，耳边是沉重而混乱的心跳声。

他抬起手背贴着额角，触到一片湿润的凉意。

擦去冷汗后，玖佚重新换了个姿势继续蜷缩着，睁开的眼睛里布满无措。

假的……都是假的，这什么鬼噩梦。

玖佚叹了口气，怀疑是自己经历过死亡，心灵变得阴暗才会做这种梦。

梦中血腥的场景不断闪回，耳畔细微的嗡鸣许久才渐渐消散。

旭日初升，一旁的那株月光草荧光黯淡下去，窗外传来一声孤独的鸟鸣，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晨光熹微，思绪万千，睡意全无。

玖佚强迫自己忘掉那个梦，终于想起自己昨晚被困在书房里的事。

遭了。

玖佚心里一惊，连忙起身转头，就看到原本消失的红木门正静静地紧闭着，好像始终在那儿，而屋内空无一人。

洛伊克没来找他，门也重新出现。

玖佚松了一口气。

本该庆幸的，却又莫名有种预感失误的失望，他刚刚都做好面对洛伊克的准备。

算了，不找他麻烦是好事。

玖佚在心里这样想着，揉了揉额角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时候，动作牵扯到了皮肤，突然感觉脸颊一阵刺痛。

嘶。

怎么回事？

玖佚蹙着眉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侧脸，果然有块地方肿起来。

昨晚我脸磕到书架了？

玖佚想不通，苦恼地抓了把头发，最后只能解释为自己睡姿太差。

他从地上站起身，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推门而出。

做完噩梦有点反胃，他想喝口水。

然而他刚推门出去，余光便闪过一抹熟悉的金色。

他缓缓侧目，在走廊墙上看到一幅画，褐色的画框有些陈旧。

画中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钉在十字架上被砍头，群众欢呼，面目狰狞，无头之尸的金血淋漓，直至画框外。

玖佚仰头盯着这幅有两米高的画，前世死前的最后一瞥在他脑中闪过。

反胃感越发强烈，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攥拳抵住画框，然后仔细地看向画框下细小画作名称与署名。

【最后的审判】

——弗雷尔。

弗雷尔。

他喃喃低语着，闭上眼，不愿再去看那刺眼的金色。

强烈的不安，就仿佛有双大手此刻正在笼罩头顶。

他按捺下心悸与恍惚，等再度睁眼，那幅画已经变回普通的神明献祭画。

玖佚抱着侥幸心理又看了眼名称，没变。

所以弗雷尔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和洛伊克相识。

……

玖佚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转头就走。

只也许只是重活一世，他还没适应，所以总会产生幻觉。

他自我安慰地想。

虽然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他暂时不想探究这些一看就十分危险的神秘现象。

屋外的鸟雀声与教堂钟声令烦乱的心稍稍宁静了一些。

大概是今天运气不好，做完噩梦，看了幅晦气的画，下楼的时候还碰到了安道尔。

“主教大人，早。”

玖佚强打起精神，装出一副恭敬的态度说道。

安道尔瞥了他一眼，淡然地点头回应。

二人被迫同行，但都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玖佚低头数着台阶，感觉有些数不清台阶数量。

奇怪，二楼的台阶怎么好像比三楼多很多？明明外面看是一样高的。

“以后洛伊克大人外出，你跟着他。”

安道尔忽然开口。

玖佚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深沉却锐利的眼神。

“有些事情，你心里清楚，记住了，那位大人的力量至高无上。”

安道尔说着，颇具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下楼。

玖佚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原本还有些迷蒙的金瞳顿时变得明亮。

他庆幸之余也清楚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在他身后恭敬道：

“好的，主教大人。”

终于有个好消息，听起来可能是因为他撞破洛伊克身份，于是换来这样的机会。

他本来还怀疑安道尔不忠，可能就是他未来出卖洛伊克导致他身份暴露。

但目前来看他好像确实站在洛伊克那边，不像要背叛的样子，也许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

要不要提前提醒一下洛伊克？

玖佚想了一下，觉得不行。

洛伊克那家伙很敏锐，这可能会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到时候天知道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现在的目标只是解契活下去。

玖佚努力藏好自己心底的秘密，终于从二楼来到一楼餐厅。

温暖的晨光透过窗前的蕾丝白纱，蔓延到长木桌面的精致银餐具上。这里一片宁静祥和，是只属于贵客和神职人员的。

洛伊克正坐在主位，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白雾氤氲。

餐厅地面铺设着吸收异味的灯芯草，努力吸收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酸汤与烤面包的气味。

玖佚没有和安道尔一样落座，正准备和过去一样去厨房喝水，却突然被洛伊克叫住。

“去做什么。”

洛伊克看向玖佚，手指轻轻敲了敲木桌上的餐布。

“喝水……大人有什么事吗？”

玖佚停下脚步，看向洛伊克。

其实餐桌上就有水，但现在玖佚的身份不能在餐厅吃东西，其他仆从也一样，这是规矩，就算他们不说他也知道。

玖佚悄悄观察着洛伊克面无表情的脸，依然没看出什么端倪，反而盯着那张脸又想起了梦里小洛伊克，搞得他心里有些烦闷。

洛伊克看着玖佚脸上被他留下的两个有点泛青的指印，目光移向玖佚身后的老式挂钟，说：

“十分钟。”

他点了点头，应下之后还是快步走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腾腾，炉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三位女仆也在那儿便吃饭边说笑。

他和前世认识过的两位女仆安娜和朱迪打了招呼，同时也新认识了上辈子他刚来就被辞退的莉丽丝。

其他两位女仆主要负责教堂和房屋花园的打扫，在玖佚来之前只有莉丽丝负责烹饪。

玖佚没什么胃口，喝完水之后就想出去。然而莉丽丝想给他舀碗汤，让他饿了别咬她们。

玖佚：……

他只能拿起面包蘸了蘸，在下口的一瞬间，终于知道为什么洛伊克当初要辞退莉丽丝。

剌嗓子的面包加上酸腻咸甜、食材乱炖的橘红色浓汤……

这烹饪水平老实说跟他母亲做的黑暗料理简直半斤八两。

想当初因为他母亲做的实在太难吃，但是小玖佚想要顺利长高，于是开始偷偷跑到外面学怎么做饭，学会了之后家里就由他负责做饭。

玖佚天生对气味很敏感，食物同理，所以烹饪水平远超常人，吃惯自己做的就很难再忍受黑暗料理。

要是后面的日子都要吃这种东西，简直难以想象。

他艰难地咽下烤得梆硬的全麦面包，将叉子用力插进半生不熟的土豆块里，然后捣碎在粘稠的酸汤之中。

“味道怎么样，玖佚先生。”

莉丽丝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们离他很远。

三位女仆都是人族，玖佚想跟她们打好关系。

昨晚看到的那般灵魂术法的书可能是重要的希望，血族无法学会人族语言，但可以交流，他或许可以借他人的口翻译出来。

“嗯……很美味。”

玖佚微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