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两声敲门声传来,柏弘五指一收,关掉了桌面上映射着的屏幕。
“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福克斯格伦推门而入。
算算时间差不多,柏弘的确是在等他。但意外的是,福克斯身后,周安正竟然一起跟进来了。
“请坐。”柏弘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面前的两把椅子。
福克斯在他面前大剌剌地坐下,肥胖的身躯简直要溢出椅子的怀抱。周安正整了整西装下摆,也坐下了。
来者不善,柏弘连寒暄都懒得说,只等他们开口。
眼镜又从鼻梁上滑了下来,福克斯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
“小柏,这几年你做州议员,很多事情我们合作过,算得上相互熟悉,”福克斯晃了晃脑袋,“既然是熟人,我实话实说,以你的……相貌,想要万众仰望,去娱乐圈闯闯,会比待在民意党强。”
柏弘脸上挂上了微笑,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手指轻轻搭上手枪的枪柄。
“如果相貌对于民意党的候选人无关紧要,那格伦先生您早就该是总统,而不是停留在今天区区党鞭的位置上。”
“啧啧,柏弘啊柏弘,”福克斯笑着摇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年轻人说话这么恶毒,不像能担大事的样子。”
“哦?”柏弘似乎很惊讶,“我以为,我只要负责拿到足够的选票就行了。至于其他事情——民意党那么多能人,总会有人帮忙。”
福克斯摇了摇头:“什么事都指望别人,不行吧?”
“那你嘴里‘能担大事的人’,有人愿意选他吗?”柏弘反问道。
福克斯瞟了一眼身边的周安正,对柏弘说:“你太年轻了,刚到总统年龄的下限。”
“谁都喜欢年轻的天才。”
“总统选举可不是讲故事,稍有差池,竞选对手会把你撕到体无完肤——作为民意党委员会主席,我真诚的建议你下一届再参选,成熟一点,把握更大。”
“我不接受,”柏弘注视着他,微微抬起下巴,“我要参加选举,而且必须是这一届。”
福克斯眯起眼睛:“柏弘,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柏弘的手指摩挲着口袋中的枪,不想再跟他绕弯子了。
“格伦先生,说了那么久,你还不准备告诉我投票结果吗?”
“哦,我都忘了,”福克斯把手里的小纸条捏成一团,丢到他面前,“不过,结果如何,重要吗?”
柏弘看了眼面前的纸团,又看了看一直旁观的周安正,脸上懒得再笑。
“省点时间吧,什么条件,可以让你们全力支持我?”
谈条件的时机成熟了。
“安正做副总统候选人,你们搭档参加明年竞选,”福克斯抛出了委员会的方案,“如果你败选,下一届不要再参选。如果你成功当选,任期届满后,由副总统代表民意党继续参选。”
福克斯说完,周安正没有说话,略带戏谑的看着柏弘。
柏弘似乎正在认真考虑福克斯开出来的条件。
办公桌下,他的右手捏紧了枪柄,拇指搭上了枪械的保险。
窗外春风不寒,雨意绵绵。忽然,一声鸟鸣透过雨幕,穿窗而入。
室内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开。
“安正兄,”柏弘朝坐在面前的周安正伸出右手,“预祝合作愉快。”
※
“民意党于今日上午结束了党内初选,最终提名柏弘作为2076年大选的总统候选人,周安正将作为副总统候选人,与他共同参选。”
——2075年4月8日,民意党总部,维塔。
通稿是下午发出的,消息灵通的人士早就发来了贺词。虞云共和国疆土辽阔,人口众多,大多数平时并不关心政治的民众,在今天才知道有柏弘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
离大选还有一年,民意党有足够的时间让全国选民认识他们的候选人。
贫民区的某间公寓,男人刚下了晚班,疲累的他推开房门,看见自己的妻子正聚精会神的在看时政新闻。
“我们看到民意党赶在保守党之前,率先公布了候选人。这个时间点并不意外,但他们的选择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柏弘,今年才三十三岁,跟传统的政治家比,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曾经服役于猎豹特种部队……”
“这谁?”男人看着客厅大屏上的柏弘,问道。
“柏弘,民意党的总统候选人。”女人看得入迷,回答的心不在焉。
“啊哈?”男人皱起了眉头,“什么世道?这种娘娘腔小白脸也来选总统?”
“娘娘腔?”女人哼了一声,把柏弘的等身立体投影投在他身上,“你看看人家,比你高多少?”
男人退开一步,抬头看了看投影。
柏弘身高187公分,身材匀称修长,自己的头顶才到他下巴那里。
“高有什么用?”男人对着投影挥了挥拳头,“养尊处优的小白脸架都没打过吧?要是跟我干上……”
“你得了吧,”女人打断了他的自我吹嘘,又调了张柏弘的照片出来,“人家是特种部队退役军官!打仗立过功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个手就可以撂倒你。”
男人有点恼了。
“搞政治的人都虚伪得要命!谁当总统还不一样?会多给你发一毛钱吗?!”
女人睨了他一眼:“既然都虚伪,那我为什么不选个顺眼的?”
“你怎么这么肤浅?!!”
两人的声音越提越高,大晚上的,小夫妻为了一个并不认识的人居然争吵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引起他们争吵的那位主人公正在浴室里洗澡。
狭小的浴室,转身都很困难。柏弘一丝不苟的做完清洁,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洗了个澡。
洗完澡,他取下门背后的浴巾围在下身,走出浴室。
已是午夜时分,公寓里一片漆黑,贺成业不在家。
房间里有一股雨天闷出来的霉味儿,柏弘打开窗户,让晚风吹进来。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深邃,月相半盈,银色的光皎洁温柔,均匀地洒向整个城市。
没有开灯,柏弘盘腿坐在床垫上,点起了一支烟。
这公寓隔音不好,隔壁的小夫妻不知道在吵什么,声音越来越激动。
床垫边,衬衫和西装被他随意丢在地上,一把银色手枪和一只通讯手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民意党的通稿发出后,各种信息潮水般的向他涌来。柏弘在办公室里,和团队一起处理了各种各样地事情,很晚才下的班。
下班后,他就来了这里。
通讯手环的灯光忽然有节奏的亮了起来,一条新信息到达,发件人的名字是“柏言德”。
“尽快回家一次。”
柏弘看了一眼,摁下了关机键。
手环的灯灭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月光。
再过一会儿,隔壁的小夫妻也吵累了,整个世界静了下来。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猫叫,柏弘背靠着墙,安静的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
第三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客厅传来了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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