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中午，太阳就升得越高。云沉在天际，太阳就像一只小小的，没有瞳孔的眼球，亮得烫人。天气一反常态得燥热，仿佛秋天从未来临。白头鹎在屋檐边上栖息着，嗓音脆嫩，脑袋“突突突”抖着，势要将憋了一个早上的热气喷出来。

门岗口摆了一盆金桔，果实沉甸甸坠满枝头，腊质的果皮油光发亮。几个小孩蹲在地上玩弹珠，时不时咬着指甲瞟向金桔。

“截至本月25日上午八点整，A国连环枪击案已致14人死亡，其中有两名儿童......”门卫室的木桌上，剥落了漆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时事新闻。身着门卫服装的老头把双脚架在木桌上，半阖着眼。

“真乱啊。”老头抬手按下了一个键，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捞起搪瓷杯呷了一口，“呸”地吐了茶渣。外面小孩的嬉闹声尖锐刺耳，老头用方言骂了一句脏话。

这时候，老头突然看见一个年轻人提着东西向小区门口走来，走得近了些他才认出来。年轻人穿着葱白的衬衫，下着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裤。本该与周围脏兮兮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穿着，在他身上却意外的恰到好处，即使他手里提了鸡蛋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多少违和感。

老头看见他手里还提了一盒月饼礼盒，和那袋鸡蛋挂在同一只手上。

听说在中学里当图书管理老师，怪不得这个点还在外面晃悠，游手好闲的——老头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他向来有些看不起文化人，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只是个图书管理员，拿着和他差不多的工资，老婆也讨不到，真是不求上进，他想。

“蒋叔。”年轻人走到近前来了，礼貌地和老头打招呼。

“哎，乔老师，刚买菜回来？”老头随口应着。

“是啊，现在菜价真不便宜，”乔温别说着，把那盒月饼往对方手里塞了塞，“中秋好啊，蒋叔。”

“哎呦这是做什么。”老头虚虚地推了两下，最后终于接下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乔温别突然把声音压低了，他仍旧笑着：“蒋叔，我问个事。小区里这监控能看不？”

“咋？遭贼啦？”

“不是不是，今天早上拿报纸的时候，有个人莫名其妙撞了我一下，给我手机摔了。我看看监控里拍着了没，不然那人不买账怎么办。”乔温别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好像没在小区里见过那个人。”

“嗐，我说呢，多大点事嘛......”老头领着乔温别进了监控室。他从眼镜盒里翻出老花镜戴上，觑着眼睛看向花花绿绿的电脑屏幕。“哎呀我这眼睛......啥也看不清楚。”他嘟囔了一句。

室外突然炸开了瓷器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小孩的尖叫和急促的奔跑声。老头怒骂一声，扯下老花镜，一把抓住了墙角的扫帚。“乔老师你自己找找吧，我一会回来。”他随口嘱咐着就冲了出去。

乔温别很快就翻到了那个信箱附近的监控，调到昨天傍晚，快进，看着屏幕中猫在黑夜里发亮的眼睛一闪而逝，然后画面沉入黑色的死寂。门卫室外，老头的骂声与孩子的怪笑还在持续，但已经有了偃旗息鼓的态势。他又加快了速度，眼球颤动，捕捉着静止了很久的画面中每一个细小的变化。

夜晚的那段路很少有人经过，只有零星几人出现在监控里，直到晨曦微亮，画面角落才出现了袁凭的小半张脸，接着又很快消失了。过了不久，送报的邮递员也出现了。

屏幕的蓝光打在乔温别微微皱起的眉头，他握紧鼠标，退回了原来的页面。

没过一会，蒋叔回来了。乔温别感激地笑着向他道了别，提起鸡蛋向小区里走去。

今天天气是如此的明媚，空气里散落着金桔酸甜馥郁的气息，仿佛是昨夜未褪尽的月光散发的味道。

门卫室门口的那盆金桔倒在地上，瓷盆碎了一地。

法律小贴士：目前，正当理由下业主可以查看小区监控，但是要注意避免侵犯他人**权、肖像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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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