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够买什么的?
店老板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心说这小屁孩是不是逗他玩来的。热情的笑逐渐散没,不再看余烟挑选。
余烟指着角落的一款黑色按键老人机问道:“这个多少钱?”
“八十。”店老板掀起眼睛看了一眼,一下就乐了,“你眼光还挺好的,一下子就挑到了我们店里最便宜的手机,我都快忘了我们店还有这么便宜的呢。”
余烟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随口回:“我眼光一向不错,一眼就挑到最便宜的店。”
要是别人说这句话,店老板得笑开花说“过奖过奖”,但话赶话说到这总觉得余烟在嘲讽他家店档次低。
后半夜冷风格外不留情,他没在外面待多久就又折回一楼酒吧等了一会儿,手机显示快到第二天时,余烟才又踩着电梯到了九楼。
前台小姐微笑里充满疑惑。
他不是走了吗?又来干嘛?
包厢里的人此时也有这个疑问。
余烟又一次推门进来,又一次收获了满场目光。
可他只是粲然一笑,然后在之前坐过的沙发上翻找了会儿,翻出了一个手机。
“不好意思,手机落下了。”
说完,还没人回答,就又推门离开。
直到确认门被关上,包厢里才渐渐有了声音。
坐在展敬生身旁的粉红色大波浪摸摸胸口,惊魂未定地问:“他一直是这个阿飘作风吗?”
梳着绿色狼尾的少年愤愤不平,“你们几个刚才也太窝囊了吧?”
展敬生:“那你刚才怎么不拉住他问问要做什么?”
绿色狼尾恹恹,“我怕刺激他,你们不知道,余烟做事不怕后果的。”
“你们没听说吗?小时候他爸训他几句,他就直接和他爸动刀子了!菜刀!一刀下去六亲不认,两刀下去能端上桌子了。”
**
余烟又一个人走在街上,手机里放着刚刚保存的录音。
他第一次进去就是让手机开始录音然后再“不小心遗落”的。
用这种手段偷听别人的谈话,他心里没什么抱歉的。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本性——
自私、愚蠢、沉不住气、没有道德没有素质。
所以此刻,他心安理得地听着手机里的录音。刨去议论自己的部分,和其他没什么营养的交谈,他真正想听的没有多少。
“展哥组的局怎么自己来的最晚啊?不行不行,得罚一杯!”这段声音很耳熟,应该是魏斯源的。
“是不是家里那只橘猫又美色绊人了?”
一个女生爽朗出声,“你展哥最爱摆谱!”
展敬生笑骂一句:“滚!”
一个没听过的少年声音响起:“你们可别逗他了,敬生从下周起被他爸妈逼着住校了,以后只能周五出来玩了。”
“学校住的惯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展总直接替展哥申请了个超大的职工公寓,除了比外面租的房子小点以外没什么差别。”
“展哥成绩那么好,展总还不满意啊?”
女生应该是闷了一杯酒,替他回:“应该也不是不满意成绩,可能是觉得展敬生天天早出晚归影响展总和他夫人吧。”
“对对对!展总和夫人可是有名的恩爱夫妻!”
“没事儿展哥,周末不还休息了吗?以后每周五,大家就还在这儿玩奥!”
“我同意!”
“碰一个才算同意啊!”
“对了展哥,你还认识余烟呀?”
余烟隔着时空屏住呼吸。
今天还是草率了,竟然就这么什么都没准备就出了手。
要是展敬生一头雾水地问:“他不是你们朋友吗?”那余烟将会彻底社死,之后的计划为此会雪上加霜。
但是展敬生说:“很小的时候见过。”
余烟松了一口气。
展敬生认错人了。
这可太棒了,既能和展敬生拉近距离,又是个不错的话题。
没错没错,从今天起,他就是展敬生的童年好友了。
后面的录音余烟没听完,因为他已经走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他不追求什么星级不星级,房租都一样的贵。
“大床房,两天,辛苦了。”
接待本来值班到这个点就有些困,看见客人来了强打起精神。余烟嗓音低沉舒缓,听着让人很舒服。
“好的,一共九百八十四元,请问怎么支付?”
余烟有点苦恼,“好贵。”
“不可以讲价……”
“七百行吗?”
“好的您扫码付款吧,我给您拿房卡。”
余烟在砍价这方面无师自通且胜率极高,他归功于自己的技巧,还有一点点颜值。
只不过在回房间的路上,他再次打开他的余额看一眼,只觉得生活有些艰难。
这两天都赠送早餐,他再去买两片面包,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然而实际上,他在第一天就点了份五十块的外卖,第二天实在觉得该控制自己后,忍着饿回了学校。因为第二天是周日了,是提交住校申请的最后一天。
打车回的,花了四十九。
余烟在学校点了份排骨饭时,还有点犹豫,觉得自己花钱没计划,总是学不会花在刀刃上。
但脑子里的余烟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气鼓鼓地跳起来问:“余烟余烟,你不爱自己了吗?”
答案是,当然。
排骨饭一点也不香了,和他以前吃的差多了,只能说是勉强下口。
**
“咚咚咚——”
“请进!”
声音有些耳熟,余烟抬头一看,才发现正是他的数学老师。
余烟总是听说别人说有人小刘老师私下补课一节两万,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这一届他教两个班,一个他们班,一个隔壁一班,出校门即换乘共享单车,不太像一节两万的有钱人。
而且怎么也不该是他值班吧?
又回头看了看,确认自己没走错屋子。
“没走错,进来吧。”刘老师喊他。
余烟手里抓着申请表,“老师,我来交住校申请。”
刘老师的印象中,余烟明明理科好却非要去学文科。看起来少言少语,不过总是在升旗台遇到他念检讨,皱着眉问:“余烟?你爸妈不是不让你住校吗?”
他睫毛轻颤,有些难过地说:“可是,他们也不让我在家里住,我没地方去了。”
然后掏出黑壳老年机,放在刘老师的办公桌上,“老师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他们。”
还有什么比正是攀比心强的年纪里用淘汰了好多年的诺基亚更有说服力?
刘老师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怜爱和愤愤不平,此刻,他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万个豪门恩怨。
他连忙站起身来,帮余烟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那你这几天怎么办的?”
余烟眼都没眨,“偷偷在教室睡的,除了有点冷就没什么了。”
老师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走流程的话得下周才能分到寝室。这样吧,这几天你先跟老师住教师公寓应付几天,总比现在强。”
他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学生居无定所,只能在教室过夜。
“谢谢老师。”
一中并不强迫学生们上自习,可以不上,上了也不收费。
即使这样,一中仍旧是全省成绩最好的高中之一。每天校门口走进来的学生,要么入学成绩闪爆眼,要么家里的钱多到炸。
余烟本该两者兼而有之,但他比较倒霉,享受不了后者的福荫。
这其中,还特别设了特殊的一班和二班,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学生一学期换一批,分别按着两张成绩单从第一名卡到第三十名,组成这两个班。
这个班的学生,考进普通重本那都算是丢人。
余烟刚好,从入学开始,就在这个班没没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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