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亲手包扎

司徒承就算是记入史册的亡国之君,是百姓口中的天煞孤星,却拥有父母的疼爱,尤其是崔珏这个娘舅更是用命疼着呵护着。真挚的,不掺杂任何的虚假。

不像他顾靖,上辈子名声多好听啊,看起来多幸福美满,是人生赢家。

只可惜死了没三年,老三那孽障,他看中的皇位继承人,就在温青轩的安排下,开启了大刀阔斧的资本主义改革,和平演、变,建立君主立宪制。

温青轩更是为了一颗眼泪,从头到尾的骗着顾靖,没准连最初的相遇都是精心设计的。

思绪不经意间就飘远了,顾靖神色淡淡的看着一声“顾靖”喊的撕心裂肺的温青轩,发觉自己此刻异常的冷静,步步逼近对方,定睛的看了眼被气到眼神都簇着火焰的温青轩,一抬手对准人的脖颈就是快准狠的一计手刀。

情绪激动的温青轩瞬间就像被倒拔起来的垂杨柳,骤然失去了扎根泥土的根须,便轰然一下子倒塌在地。

看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的温青轩,在场所有人互相大眼瞪小眼,愣愣的看着不急不缓收回手的顾靖。

屋内诡异的陷入死寂。

顾靖迎着无数诡异打量的眼神,缓缓开口:“我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你们能够看热闹诉说八卦的。今日之事,若是让我在外听见一句,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带着警告说完,顾靖不容置喙的吩咐着:“罗鸣,派人把温先生送回去。”

听得回荡在屋内上空带着杀气的话语,罗鸣一个激灵,也不敢多想,小心翼翼搀扶起温青轩。垂首看着温青轩原本俊秀的面容因为昏迷前的动怒,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看着便颇为可怜,让人浮想联翩的。

罗鸣思绪一闪而过,鼓着勇气看了眼神色冷峻的顾靖,开口道:“主公,老李已经养伤去了,若是温先生再被昏厥的送回去。恐怕营地里的兄弟们情绪激动的,没准会坏事。不如让温先生在外边院落休息,末将派人照顾着?”

说到最后,罗鸣恨不得咬牙提醒一词——书吏。

温青轩到底是神机妙算的军师,管着毅军的后勤军需,非但受将士们爱戴,更是书吏,也就是未来文臣心目中的领头羊。要是被这么神色憔悴的送回营地,那些书吏们不以史为鉴,脑补出各种爱恨情仇,他罗鸣能把史书给吃下去!

虽他自己也是读过书的,可到底是以武起家,愿意追随的是顾靖,不是温青轩。

因此,现如今温青轩某些才学由来令人生疑的情况下,更不能让人无意或者有意的毁了顾靖的威信。

顾靖闻言笑了笑。

他顾忌着温青轩脑海里那神秘的系统,在确定人的确不愿意吐露一丝过往的情况下,自然愿意温青轩再继续呆在邬堡,免得知道和谈的内容,知道接下来朝政的运行。

至于罗鸣那隐含的心意,他光从人表情上看,便能够揣测出七八分了,更别提还有读心之能,听得见对方心中的盘算。

于是,顾靖半眯着眼,望了眼被罗鸣搀扶住的温青轩。

昏迷中的人,姿态也是优美的,带着孱弱,让人心生怜惜。

若是那细长的睫毛不要轻轻的颤动,像是钩子一样,似乎在勾人就好了。

缓缓吁出一口气,顾靖言简意赅对罗鸣道:“这世上,亲兄弟也明算账,本帅护他们一时,还要护他们一世不成?且都要为官做宰了,成年人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人云亦云,那便罢了。”

最后四个字像是故意拉长了音调,以致于尾音飘在半空中,久久不曾散去。听得左翎一行心跳猛得加快了几分。他们先前一直的听闻都是顾靖爱民如子,更是护短,护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们。据说攻克下历城的时候,有个士兵到自己想回家看看,顾靖便让人衣锦返乡。可这士兵一回家却发现家中老母已走,妻儿被个畜生欺凌了。顾靖便直接杀了那畜生满门,更是制定了史上最严的政策。若是有人敢猥、亵、妇女儿童,皆杀三族。

也是因此事,他们才觉得崔太后和泰安帝若是投诚了,起码也能安枕无忧的活着,不会受到任何的凌、辱。

可现在的顾靖,似乎跟城门前遵守信义的统帅不太一样,眉眼间更加冷戾了几分,言谈举止也似乎更像一位霸道君皇,恩威并施着,让人忐忑不安,不敢揣测帝王心意,满脑子只回旋着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浩荡。

“是,主公,末将这就去办。”罗鸣弯腰行了一礼,然后扭头急急忙忙示意亲卫搀扶着温青轩,立刻马上的离开。

被人搀扶的温青轩睫毛克制不住的动了又动,在系统的安抚下,竭力不让自己睁开了眼睛。

虽然顾靖那一记手刀来得快准狠,突破了他的设想。可他到底有系统护身,没三秒便清醒了过来。岂料会听到顾靖如此冷漠的话语。

“看来自古皇帝多疑,这话不假。”温青轩咬牙跟系统怨念着:“更别提这种所谓的千古一帝的,心思也够狠绝了,竟然一点都不顾念旧情,就这么当众就打我!”

说到最后一句,温青轩都能察觉到自己要溢出来的委屈与愤懑。十年的相处,顾靖竟然还不信他,甚至都不听他解释!

“看来跟遭受不明信号干扰有关系。”系统诉说着自己的揣测,原本清冷的电子音也带着些恼怒:“用游戏的话来说,咱们或许刷出了一个超级boss。”

超级boss瞧着逐渐远去的声音,耳畔再也不听到温青轩的声音,笑着回眸看了眼崔珏,问:“同归呢?”

崔珏迫不及待命人端上来,便介绍道:“放心,原理就是苗疆的蛊虫。自古以来苗疆蛊虫一绝,情蛊更是驰名中外,名垂情史,安全无忧。”

说着,崔珏甚至恨不得想要举些例子,但无奈某些是皇家**,涉及到他为何会有情蛊这玩意,因此也就只能闭上嘴巴了。

蛊虫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

太医院虽然没有这些玩意,可冷宫却是有此传承的。毕竟后宫嘛,博的就是帝皇的宠爱。据传四五十年前,后宫争妍斗丽,精彩的能够连拍好几部宫廷剧了。因此,崔珏一觉醒意识,在深刻认识自己不会生火做饭,不会辨认野菜,单独带着司徒承跑宫外隐姓埋名,没准活活饿死的情况下,就开始绞尽脑汁布局了。

作为后宫的**oss,他翻遍各种斗争手段,最终以安葬皇陵为条件,换了一批蛊虫。

只不过他考虑的时候,只有他和司徒承相依为命,还没琢磨着能把顾靖也拉入“同归于尽”捆绑局来。

因此,培养的蛊虫都是一对一的。

现在相当于一拖二,还要活吃虫子什么的,还要抽血……

心中自我宽慰建设着,崔珏看着福全端上来的同归,再一次跟顾靖一行人介绍:“考虑到承承的接受能力,所以我选的是杨梅虫。此虫如何培养乃是秘密,但是据闻只要喂了一滴血,便能激发蛊虫。当母蛊受伤时,子蛊便会察觉,同样痛楚不堪。若是母蛊出事,子蛊也会遭受万虫的啃噬。这些虫子就像杨梅虫一样,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但是一用盐水浸泡,便会冒出来。”

顾靖看了眼在白色的碗碟上细如发丝的黑色虫子。看着那岿然不动,乍一看就像头发的虫子,顾靖眉头一簇,莫得感情的开口:“只是为了安全而已,没替换成情蛊,用此虫控制我的思想言行?”

“当然没有了。”崔珏闻言翻了个白眼,护着司徒承还后退了好几步,眼神带着警惕上上下下打量着顾靖:“你没其他毛病吧?我家承承才几岁?我失心疯了给人下情情爱爱的玩意?拿情蛊只是举个例子,方便你们理解!免得等会问东问西的,又突生波折,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顾靖干脆无比:“怎么服用?”

“你先等等,我把孩子哄好。”崔珏听得这声催促,交代了一声后,便旁若无人的就开始揉揉司徒承的脑袋,抬手指指盘子,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哄着:“承承乖,等会喝糖水,轱辘一口就喝下去,好不好?这糖水呢,舅舅一碗,承承一碗,顾靖叔叔一碗,承承一碗。加起来承承今天好幸福啊,能喝两碗红糖水。”

幸福的司徒承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一二,四碗糖水,好幸福。”

瞧着竖起的四根小胖手,顾靖颇为担忧的看了眼司徒承的脑袋。

果真不太聪明伶俐啊。

与此同时,崔珏抬手默默的按压下司徒承的手指头,克制住自己的手抖,声音依旧带着淡然的温柔,循循善诱着:“那承承是大英雄对不对,要被针轻轻扎一下手指头,也不怕疼,对不对?”

司徒承昂着下巴,点头似小鸡琢磨:“大英雄,承承!”

“自信的崽崽最帅了。”崔珏抱着司徒承坐下,还亲亲人肉脸蛋,瞧着人开开心心伸出小胖手,侧了侧眸,逼着自己去正式从前最害怕的打针一事。

“李军医,开始吧。”崔珏不容置喙的吩咐道。

李军医闻言看着眉飞色舞着的司徒承,拿着锋利的银针轻轻扎了一下司徒承的手指头。

司徒承瞪得眼睛都圆了,嘴巴一扁。

感受到怀里的小胖墩浑身僵硬,崔珏狠心一用力,挤出两滴豆大的血滴入碟内。

当即静止像发丝的杨梅虫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渐渐的全身颜色由黑转红。这变化伴随着满屋都是司徒承山呼海啸一般的哭嚎声,令人众人还颇为手足无措,思绪偏飞。

“乖,喝两碗糖水。”

“八碗,还要糖葫芦。”司徒承看着李军医给抹着药膏,哭着更伤心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泪眼:“药膏也疼,凉凉的,要十碗。”

崔珏所有的心疼都一口气憋回嗓子眼了,“司徒承,你这坐起起价,太不可爱了。”

听得自己被喊了大名,司徒承浑身一僵,当即像是被掐着脖颈无法动弹的小鸡崽一般,吓得不敢哭了。沾着泪水的睫毛闪着,司徒承使劲抬手去抓着崔珏的衣袖,颤颤巍巍的把手指头放在崔珏面前,“小名名,娘,不生气,好不好?”

“好,”看着司徒承眼底带着的怯意,崔珏忙不迭抱紧了司徒承,双眸静静的看着司徒承的眼睛,与人平视,郑重无比的开口:“看着娘舅的眼睛,嘴巴,他们都在说小承承最棒了。你记住娘舅的话就好。不管大名还是小名,承承都是娘舅最爱的崽崽。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孩子。”

左翎一行人闻言眉头簇了簇。崔珏这些话语,实在是太过宠溺着陛下了。

司徒承看着自家舅舅眼里倒映自己的身影,再听到人说的最后一句话,笑着吧唧亲着崔珏的脸蛋,“是……是最可爱的崽崽,不是天煞孤星,不是坏蛋。”

一字一顿,司徒承说得极其认真,眼角带着惶然看了眼在场的其他人,抱紧崔珏,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与仪仗一般,让他难得抬眸看向众人,沉声诉说着自己最最真切的委屈:“承承,不坏。”

听到这话的众人一震。

“对,坏蛋是他们,承承一点都不坏。”崔珏毫不犹豫的开口应下,抬手轻轻拍着崔珏的后背,微笑着开口:“承承边哭,娘给你的伤口编一个蝴蝶结好不好?就算哭,我们承承也做一个精致的小哭包,好不好。”

司徒承闻言害羞的往崔珏怀里钻了钻,抽抽噎噎的开口:“再画一个小猪奇奇。”

“好。”崔珏忙不迭应下,抱着司徒承在膝盖上坐着,垂首小心翼翼给司徒承受伤的手指头包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边拿眉笔在纱布上画猪头。

围观的众人:“…………”

顾靖明白崔珏的意思了——两对“情蛊”,司徒承吃两条母蛊,他和崔珏一人一条子蛊。操作也就是割血,然后用糖水服用下去。

这下蛊流程也简单,光明正大的。

瞧着又笑得眉开眼笑的司徒承,顾靖看看崔珏。

端坐在座椅上,环抱着司徒承的崔珏神情很专注。以致于一张脸,都温柔了不少。就好像精雕细琢出来的冰雕,在阳光的照耀下,褪了些了冰凌,反倒是露出水做的本质来,干净纯碎。

眼眸闪了闪,顾靖干脆问福全,自己cue服用同归的步骤。

两个步骤完成毫不费力,顾靖闭眸静静感受了一番,也没察觉出所谓蛊虫运行的痕迹,不由斜睨了眼崔珏,唯恐人真那个杨梅的虫子来瞎忽悠,便催促着崔珏赶紧服用同归。

崔珏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抱紧了些司徒承,把自己的左手伸出去。

顾靖打量了一眼。

这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看着跟葱段一样的,水嫩嫩。甚至指甲上还图着个奇奇怪怪的猪头丹蔻。

军医浑然不查手指头主人的心声,一刀下去。

而崔珏内心的哭嚎声已经比司徒承还厉害个千百倍,撕心裂肺的,比小孩子还小孩子。

顾靖看着面上云淡风轻,表情淡然的崔珏,不自禁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他能不能有选择性的接听心声了?

再听人嚎下去耳朵都要聋了。

压根不知道自己怕疼的事情被人听个清清楚楚,崔珏待指尖传来一丝的凉意,只觉自己疼到内心都麻木了,当即笑着抬手给自己包扎出一个萝卜手指来,也大笔一挥,画上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猪。

画完后,崔珏端起加料的红糖水,朝司徒承轻轻一碰,“来,咱们要大口咕噜喝下去。”

“干杯。”司徒承捧着小碗朝崔珏的碗一碰,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完。

“真棒,再来一碗。”

崔珏喝完后,看着司徒承把第二碗喝下,忙不迭的卷着人手腕看了又看。

只觉得这一刻的时间无比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崔珏看着司徒承白胖的手腕出了两条淡淡的红痕,忙不迭垂首看看自己手腕处也出现的痕迹。那一根细细的,好像红线一样,蔓延开来。可爱的就好像生命线一样。

瞧着,崔珏亲了一下司徒承的手腕,“咱承承可真棒!”

边说,崔珏抱着司徒承起身,朝顾靖的胳膊看了一眼。

顾靖看着人眼巴巴的模样,也颇为好奇,便挽起了自己左手的衣袖,错愕的看了眼手腕上露出的红痕。

见状,崔珏眸光都亮了一分,十分豪爽道:“顾统帅,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顾靖压下对同归的好奇,静静的看着被人依旧抱在怀里的司徒承,鬼使神差的开口:“既然休戚与共,你不该替我包扎一下?”

崔珏一愣。

静静的看了一眼顾靖递过来的手。

顾靖的手很漂亮,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男人的手。手掌宽厚,骨节匀称,手指上,也有些细小的伤口,像是在无声彰显着什么叫身先士卒,与将士同甘共苦。

所以问题就来了。

顾靖割的是哪根手指头来的?

看起来伤口都愈合了啊!

崔珏看着人面色冷峻,也不好在“达成合作”的情况下,直接拒绝。细细分辨了许久,最后崔珏一咬牙,拿着纱布缠了过去。

顾靖沉默的看着自己五个手指头全被人缠个结结实实的,没忍住问道:“这是?”

“正所谓十指连心,”崔珏睁着眼瞎说,“顾统帅您也辛苦了,所以我替您好好包扎一下。”

司徒承抬手数数蝴蝶结的数量,扁扁嘴:“娘舅舅,你偏心,好多多。”

顾靖闻言,当即神清气爽,仔细打量着自己指尖上的蝴蝶结,还在司徒承眼前显摆一下,“你数的出来有几个吗?”

司徒承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再看看顾靖的手,哇得一声哭了。

见状,顾靖第一次觉得自己挺能耐的。

能把小孩子欺负哭了。

看来他的本性就是这么恶劣的。

连个小孩子都要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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