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尔从地下水道中探出上半身。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人鱼的鳞片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但下一秒，它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条细线。

那个气味。

那个令它作呕的气味。

塞珂的气味。

而且不仅仅是普通的、那个臭水母身上的气味，还有发情期的腥甜。

这气味正从它最在意的训导员身上传来。

又染上别的味道了。

该死。

都该去死。

厄尔漂亮的笑容瞬间扭曲。

看得符免昏昏沉沉的大脑都瞬间恢复了清晰。

人鱼猛地甩动鱼尾，激起一片水花。

“训导员。”人鱼的声音依旧是带着残忍的天真，但在此刻已经染上了一丝疯狂，“你的身上，怎么总是出现那些恶心的、讨厌的味道呢？”

符免还没来得及回答，厄尔就已经冲了过来。

它的动作快得惊人，瞬间就突破了塞珂触须构成的防线。

“滚开！”

塞珂的触须猛地伸出，但厄尔灵活地躲开了。

它将少年一把拉入水中，将他拥在怀里，用力地嗅着他的脖子。

【**值 10】

场景太过混乱。

符免已经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谁又在发疯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的！”厄尔的声音开始发抖，带着一种病态的颤音，“你被它也涂上味道了？你被水母也放上气味了？”

符免试图安抚它的情绪，“等等，你听我说……”

它的手指陷入符免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但厄尔似乎毫无察觉，它只是疯狂地用自己的方式去覆盖塞珂留下的痕迹。

“放开他。”塞珂的声音冰冷刺骨。

厄尔抬起头。

人鱼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抢走我的东西？”它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它将符免搂的更紧了，转身面对塞珂。“你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个！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标记训导员?”

塞珂冷笑，将它的话复述，场面蓄势待发，“你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个。”

“恶心！去死！你才是该被无害化处理的罪魁祸首，你才是——”

厄尔突然暴起，符免被它推到一边，猛地朝塞珂扑去。人鱼的指尖闪烁着寒光，壮硕的鱼尾猛烈抽打着地面。整个地下车库都在震动,墙上灰尘四起。

“可惜，最后被无害化的，是你。被放弃的也是你。”

塞珂的触须迎了上去。

但厄尔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它不顾一切地撕咬着那些触须，即使被腐蚀性的粘液灼伤也毫不在意。

“你才去被放弃！你才去死！！”厄尔疯狂地尖叫着，“你夺走了一切！现在还想再夺走训导员！”

“他本身，”塞珂一字一句道：“就不会是你的。”

厄尔的尾巴突然卷住了一根铁管，猛地掷向塞珂。

铁管擦着塞珂的身体飞过，重重地砸在墙上。

“停一下好吗。”

符免突然开口。

倒不是他不愿意看戏。

毕竟他在刚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塞珂……的时候。

是挺愤怒的。

只是两个怪物打起来的动静实在有点大。

他已经隐约看到旁边有人影出现了。

厄尔充耳不闻。

它还在疯狂地攻击着塞珂。

人鱼的口中不断重复着“去死”，蓝色的血液和粘液在空中飞溅，场面骇人至极。

“我说，停一下。”符免无奈再次喝道。

这次厄尔停了下来。

它转过头,眼中还带着肆虐。

“训导员...”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它说的不对，它说的不对。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可怜的小鱼狗正在讨要主人的安慰。

符免有一瞬的心软，正要说话，厄尔突然冲向他，一把将他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让他窒息。“不行…不能让你被它标记…”

它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就在它要咬上符免的脖子时，塞珂的触须猛地将它缠住。

“放开!”厄尔回头怒瞪塞珂，“训导员只能是我的！”

“冷静点。”符免轻声道，“厄尔？冷静点。”

但厄尔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它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鳞片因愤怒而竖起，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厄尔的尖叫声在地下车库中回荡。

它猛地甩动鱼尾，将周围的杂物砸得粉碎。“你凭什么在训导员身上留味道？你去死！”

塞珂这次没有留手。

在厄尔又一次撕咬上来的一瞬间，粘稠的腐蚀液体喷射而出，在空气中发出嘶嘶声。

人鱼灵活地躲开，但还是被溅到了几滴。它的鳞片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洞，冒出青烟。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得更加疯狂。

“就是这样！”厄尔声嘶力竭的尖叫着，“让训导员看看你的恶心的样子！你是该死的怪物，明白吗？该死的！”

人鱼的手指直冲塞珂的脸颊。

塞珂的身体微微晃动，触须缠住了厄尔的身体。两个怪物瞬间纠缠在一起，疯狂地撕咬着对方。

鲜血和粘液在空气中飞溅。厄尔的鳞片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塞珂的触须也被咬断了好几根。

只有**值和依赖值一动不动。

符免惆怅的看着两个又咬做一团的怪物。

“训导员是我的！”厄尔咆哮着。

“不是。”

塞珂面无表情，更多的触须缠了上去。

“训导员。”厄尔扭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和我走好不好？我想你。”

塞珂的触须微微收紧。

只是目光盯着他。

像是在……看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

符免沉默了。

这种时候开口就是等着吵架。

塞珂的攻略还差好半截才能结束，可是厄尔这副样子……

“不要说谎！”人鱼掉着眼泪，眼睛湿漉漉的，把那张好看的脸衬的更加动人心魄，“我知道你更在意它！我都闻到了!”

塞珂将厄尔狠狠摔在地上，“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厄尔挣扎着爬起来，眼中蓄满泪水，金色的发丝粘在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始终锁定在符免的身上，“训导员……”

“你们都想要答案是吗?”符免歪着脑袋看着厄尔又开始飙演技。

厄尔和塞珂同时看向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

符免深吸一口气，“那好，我会给你们答案。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

“为什么?”

厄尔立刻追问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因为这是只属于我和你的答案。”符免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两个怪物听见，“它应该是私密的，不对吗？”

端水大王又开始端水了。

两个怪物看上去都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塞珂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厄尔，”符免转向人鱼，“我保证会去找你，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无声的靠近了两个怪物，偷偷的扯了扯塞珂的触须。

“不！”厄尔没发现，还在不满，“我要现在就知道！”

“……”

符免靠近厄尔，在它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厄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依赖值 10】

“真的吗？”它小声问。

符免按了按它的手心。

厄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它看了塞珂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然后潜入水中。

塞珂眉头紧锁，“你对它说了什么?”

“想知道吗？”符免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这也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对不对？”

塞珂迟疑了。

符免走近水母，垫着脚贴着它的耳边低语。

塞珂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触须微微颤抖。

“好不好？”符免的声音很轻，“听话，好孩子。”

塞珂沉默了片刻，最后点点头。它的触须轻轻缠上符免的手腕，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松开后慢慢退回了黑暗中。

【信赖值 10】

局势暂时稳住了。

符免松了口气。

天知道自己刚才的谎言有多危险。

他对厄尔承诺了永远的陪伴，对塞珂许诺了绝对的忠诚。

两个完全相反的诺言，却都让怪物们都暂时满意了。

两个怪物都在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

它们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唯一”，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用谎言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然后在这张网中小心翼翼地行走。

符免站在原地，看着人鱼慢慢朝自己游过来。

……

还有角落里探出一个脑袋的、面露惊恐的年轻少女。

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