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他们公司的年中会议在公司进行，这一次的年中会议公司的三大股东都在。

柏寒亭没去京城，也没到公司入职，他自己准备在深城搞一家投资公司，这一次算是他百忙中抽时间来参加，也是他首次参加公司的正式会议。

会议以经营分析和通报为主，主要是这半年来公司的业务进度，遇到的困难，研讨技术、新产品、战略等等，一场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

会议结束后，陈琛叫住了柏寒亭：“柏学长，有时间吗？”

这是两人距离上次不太愉快的火锅餐之后的见面，算起来快有半年了，自从决定跟顾辰安重新试试，陈琛就知道他跟柏寒亭只能是合伙人，从前是朋友，以后只能是合伙人，朋友都不能再是。

今天叫住他，只是因为周晓宇。

那天凌成江提醒之后，他其实想了很久，要不要找周晓宇谈谈？也恰在这时，周晓宇主动联系了他，两人见了一面。

周晓宇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跟他讲了，也说了柏寒亭正在追他，他想试试。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跟他试试？”陈琛很诧异，怎么可能有人的取向能说变就变。

周晓宇说：“我没谈过恋爱，就觉得他挺好的，想……试试。”

陈琛：“这条路很艰难。”

周晓宇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才约你出来，想让琛哥你帮我分析分析。”

陈琛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能帮他分析什么，周晓宇会找他，一来是信任，二来是以为他们是同类，但陈琛很清楚自己骨子里依旧是直男，他只是习惯了顾辰安，慢慢的形成喜欢，而这样的喜欢到底有没有因为是同性，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想了想自己跟顾辰安走的这一路，也许，如果两个人的缘分本就注定的，再挣扎再抗拒，最后也逃不过缘的圈，那不如一开始就坦然一点，缘聚缘散，皆是因果，一切随缘。

他最后只能告诉周晓宇：“无论你选择走哪条路，累了、疲了，我这里永远是你可以休息的地方，因为你是我弟，还有，别让自己受伤，也别伤害别人。”

至于今天叫住柏寒亭，只是想问问他对周晓宇的感情，真的是喜欢还是责任。

张存浩不明所以，张了张嘴想问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参与的，柏寒亭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耗子，我跟陈琛聊一下，会议室暂借一下。”

张存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琛，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调侃道：“说好的三剑客呢，我成多余的了！”说罢，指了指两人，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后，柏寒亭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叫我要问什么，但这是我跟周晓宇的事。”

陈琛沉默的看着他，柏寒亭这话说得不太客气，但他其实也觉得自己不太合适过问。

见他明显被自己的话梗住，柏寒亭拉开面前的会议椅子坐了下去，他两条长臂就放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右手食指随意的敲击着扶手，陈琛只觉得那一声声咚咚声是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的。

陈琛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想了下说：“确实唐突了。”

柏寒亭扯了下唇角：“没事，你问的话，我会如实回答。”

陈琛的心紧了下，他突然不太明白柏寒亭这个人，刚才的态度明明很有攻击力，现在又说他问，他都会回答，再看他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愉快，显然也跟他说出来的话不相符，陈琛并不是被他的态度唬住，他就是单纯觉得自己随意过问别人的感情，确实不好。

“你不问，那我就自己说吧。”说完，柏寒亭抬手，拇指跟中指曲成U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柏寒亭：“我对他，谈不上喜欢，更多的是责任，酒后乱性，把他当成你，我上了他。”

声音不大，陈琛却犹如遭了一场雷击，他嗫嚅着唇瓣，却说不出话，这不是他熟悉的柏寒亭。

柏寒亭看着他，笑着耸了下肩膀：“不要用这么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你这样会让我有罪恶感。”

闻言，陈琛从震惊转为愤怒，他克制着发火，冷冷道：“柏学长，没有感情，非要在一起，只怕会伤害到别人！”

柏寒亭低头笑了出来，他笑得有点大声，好像陈琛在讲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少许，他止住笑声，抬起头看着陈琛，眼里带着满满的嘲讽，往深了看还有不甘：“那这么说你跟顾辰安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是吗？既然顾辰安能艹得你喜欢上他，为什么我不能？你问过周晓宇吗？他喜欢我吗？也许我艹着艹着，也艹出感情来了呢！”

陈琛气得差点冲过去照着他的脸给他一拳，他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双唇因为愤怒而轻颤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柏寒亭会说出这样的话，用尽全力才把胸口的怒火压制下去，他定定的看着柏寒亭：“如果你伤害周晓宇，我不会放过你的。”

柏寒亭自嘲一哂：“陈琛，你怎么不放过我？啊……回去找顾辰安，以顾家的能力，我确实在深城呆不下去，就像几年前，他一句话，我就乖乖滚到京城，再不能回来，我应该感谢你的。”

陈琛：“什、什么？”

“你看，我的事你从来不会真的在意，几年前的赌注还记得吗？”柏寒亭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冲陈琛晃了晃，“留下一只手，滚出深城。”

是了，当初的射击比赛。

陈琛以为顾辰安没要他的手，事情已经解决了，难道还有后续，他茫然的看着柏寒亭。

柏寒亭笑了笑：“看来你确实不知道，后来我几次想回来深城都有各种原因回不来，每次我定了票，公司就会给我一项外派任务，四年，陈琛，整整四年。”

“那你这次为什么能回来？”

“不清楚，也许是我从公司离职了，也许是顾辰安自己的原因。”想了想，柏寒亭接着说：“可能那时候他重新遇见你了，至于后来大概是因为你愿意跟他重新开始了，他大概觉得我不是威胁了，或者……”说到这里，他抬眼看着陈琛：“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你生气。”

陈琛不解：“可是我四年前一直没有跟他在一起，他为什么要拦着你回深城，他甚至一直以为我死了。”

柏寒亭啧了一声，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顾辰安是个神经病。”

顾辰安充其量就是恋爱脑，哪里是神经病了！

陈琛想反驳，柏寒亭抬手阻止道：“他是不是其实也不重要，陈琛，其实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是吗？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陈琛有点没跟上他的思维，他皱了下眉头：“是的，以前就说过了！”

柏寒亭又笑了出来：“我以前以为是因为顾辰安，你才不敢承认，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琛：“我很抱歉！”

“抱歉？为什么要道歉？是我擅自喜欢你的，是我擅自要跟顾辰安赌的，你阻止过的，我的手能留下，大概是因为……”因为什么，话不用说得太明，当初顾辰安当着他的面侵犯陈琛，这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痛，哪怕背后发生过无数次，但当面发生的总归是不同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留我下来，放心吧，我对周晓宇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至少，跟他上床感觉不错，他有些方面跟你很像，可能是做过你助理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单纯的崇拜你，无意识的模仿，但不论是哪样，我不会伤害他，除非他自己不愿意，他自己要走。”说完柏寒亭站起身。

手搭在会议室门把上，柏寒亭没有按下门把，想了下，他转头看着陈琛：“很抱歉，我刚才的话很过分，我只是……我以为刺痛你，我会舒坦一点，原来并不是，我心里最讨厌的还是自己，争不过顾辰安的自己，一开始就逃跑的自己，不能让你喜欢上的自己，还有，口出恶言的自己。让你看到糟糕的一面，很抱歉。”

陈琛没想到他会再说这些话，过去的几年，原来不止他跟顾辰安过得痛苦，柏寒亭也同样，柏寒亭按下会议室的门把，门打开了，陈琛再一次叫住他：“柏学长，也许正如你所言，我不应该过问，但还是想说一句，请善待周晓宇。”

柏寒亭没有回答，点了点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