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车被停在了学校实验楼外的停车场,乔冉站在门口一只手拿着平板,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警官证,然后把证件塞进实验楼东侧警卫室看门老大爷的窗户缝里。

大爷扶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警官证,又抬头看了眼乔冉,警官证上的照片似乎看起来和面前这个人不太一样。

警官证上的照片看起来朝气蓬勃,而窗户前的这个穿浅蓝色警服衬衫的家伙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像看谁都像欠了她钱。老大爷又来回仔细看了两眼,终于还是把他们放了过去。

三楼实验室门外站着两个外协看守现场,实验室里靠墙坐着个尸体,尸体面部、腹部有多处刀伤。

他张大着嘴巴,数条蛆虫在他伤口裸露的肌肉里爬行,地上一大摊已经凝固了的白色蜡液,白色蜡液上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瘆人,窗户对面的白墙上被人用暗红色的东西画上了两个奇怪的图案。

整个房间好像几天都没见过阳光,昏暗的室内看起来就像什么邪/教的献祭现场,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味和蜡烛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专家组的宋昭拎着她的工具箱跟现场勘查的人赶在乔冉后面到了现场,几人见状赶紧穿戴好进了现场。

宋昭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尸体身上夹出来几条还在不断扭动的蛆放进了保温箱。

“马上就到这次任务的收尾工作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乔儿你看好吧,今天中午开会,何局肯定得把西区这几个负责人骂得狗血淋头。

“别说何局要骂街了,我也要骂街了。”

乔冉招呼身后跟来的马以过来拍照,刚想伸手去捏眉心,才想起来这是在现场,只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隔着手套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头套,接着蹲下身去翻死者的眼皮。

“角膜完全浑浊,尸体完全僵硬。”说着乔冉又掀起了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又把死者的裤子往下拽了拽,“下腹部出现大面积尸绿。”

“老三,你给我倒一下位置。”乔冉用手背拍了拍宋昭的胳膊示意她把尸体的大腿让开。

接着乔冉伸手抬起了尸体的腿,轻轻地把裤腿挽了上去,“尸体腿部、背部有大面积的片状尸斑。

乔冉和法医蹲在地上检查着尸体情况,顺嘴问了旁边的纪罂一句:“这些现象说明了什么?”

被突然点名的纪罂忙不迭地回答到:“说明了被害人死亡时间在四天到五天前,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听完他的回答乔冉满意的点了点头,“尹归说你下个月就可以独立办案了,可别给我丢脸。

“那是必须的。”纪罂听完了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的。”

“小屁孩,好好学吧。”乔冉看了纪罂一眼,发现这小崽子的狗尾巴快摇到天上去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纪罂这孩子怎么越长越歪,一点没有稳重的样子。

尸体身上穿着的西装已经被血液浸透,四肢骨折处还能看到裸露在外的骨头,数条雪白的蛆在红黄相间的肌肉与脂肪里蠕动。

“死者颈部的伤口可能是致命伤,大量血液涌出可能造成失血过多或者窒息。”宋昭伸手托住了尸体向一边栽歪的头,面部皮肤顺着下颌往上被切断,整张脸看上去要被人剥下来一样。

“部分脏器从下腹部的创口流出,初步判断作案工具存在利器,可能是剁骨刀之类的大型刀具。”

乔冉出乎意料的没有接宋昭的话,宋昭扭头一看,乔冉正站在自己的背后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宋昭不解地问到。

乔冉接过痕检手里的相机拍下了地面上的痕迹,从灰尘的分布来看,这里曾经存在着三个近似圆形的东西,这三个东西就像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想到这里乔冉忍不住出声道:“三脚架?”

除了三脚架之外她在想不出别东西,如果这里曾经有一个三脚架,那三脚架的对面——

乔冉缓缓转身,正对上那具半坐在墙边的尸体,而那两个暗红色的图形也映入眼帘。

“目前看来房间里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鲁米诺试剂呢?”

“在这。”

旁边的痕检从包里拿出了试剂瓶,乔冉把兜里的另一副新口罩递给了纪罂,“戴上。”

随后在乔冉的示意下,痕检在墙面窗帘以及地面上喷洒了试剂。

关灯之后,整个房间散发出幽蓝色的光,幽蓝色的痕迹暴露出死者曾经挣扎逃跑却又被拖回去的痕迹,地面上被清理过的血迹一览无遗。

“看上去像是鞋套。”戴着两副口罩的纪罂看着尸体附近的脚印喃喃道。

仇杀、谋杀、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人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一名大学老师。

拍照取证后,乔冉站在门口扒下自己的口罩,大口地呼吸着混合着尸臭味和试剂味的空气。纪罂还自告奋勇的在屋里帮其他人调查取证,室内发现的疑似血迹的反应被从一到十六排序,每一部分都取走样本等待检验。

“你们别忘了给死者进行药检。”在尸臭中乔冉有些被熏得睁不开眼睛,好歹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能从容不迫的面对这一切。

“得了你。”宋昭跟着同事把尸体装好,回过头来看向乔冉,“我把你忘了都不会忘了尸检步骤的,老娘我可是咱们市有史以来最年轻、最专业的法医专家组组长。”

“没个正形。”

有的人累了会大发脾气,有的人累了会少语寡言,乔冉就明显属于后者。

本月不知道第多少个即将泡汤的假期将要到来,乔冉现在的心情比看到尹归剃了个寸头还要难受。好歹早上算是小小的发泄了一下,两脚踹坏了酒店的房门,赔偿肯定要从自己奖金里扣。

看样子要找时间去常去的那家拳击馆放松一下了。乔冉的眉头拧在一起,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听说政法大学派人到你们那学习去了,好像要呆上个一年半载,郑老师说是要编写有关犯罪心理学和有关青少年人犯罪的教材。”

宋昭幸灾乐祸道:“听说还兼职顾问。让我想想,上一个在你们队里的顾问是捅个了什么篓子然后跑了的。”

“去去去,别逼我动手抽你。”乔冉拿出手机和尹归交流着情况,听到宋昭的话忍不住脑仁开始隐隐作痛。

“这人最好是有点本事的,不然趁早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宋昭对乔冉这话不置可否,心里暗暗为新来的顾问捏了把汗。乔冉这人对熟人来说,这货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但对外人来说却又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除非专业过硬,否则就是天仙下凡,乔冉也不能让这人影响了自己的工作。

新来的要是真没有点本事能让乔冉认可,那哪怕就算有天大的后盾为他保驾护航,以后在支队的日子也不会见得有好过。

队长的尹归一大早就接到了何局的电话,挨了何局一早上的批评教育,正头昏脑胀的瘫在椅子里深刻反省自己工作中的不足。

接到了乔冉的电话后,屁股都没坐热就带着人去图侦调监控去了。

乔冉带人回来的时候,尹归正倚着旁边图侦大队的黄参翻着八月二十号往后的监控记录,一直翻到今天早上女学生开门发现尸体报警。

两个人坐在屏幕前来来回回的翻看着这几天的监控,连乔冉推门进来都没有发觉。

怕打扰到进度的乔冉拎着证物袋看着屏幕上倍速快进的图像,打算先等他们把这一段的监控翻完了再说。

“是不是二冉的判断失误了,今天是26号,案发时间有没有可能更远?或者这根本不是第一现场。”

接到尹归通知,看了一上午监控的黄参翻来覆去的看的头都要大了,丝毫不记得说人坏话要检查自己背后有没有人,连续几周的高压工作,让他有些失去了耐心,“要不然还是等法医检验报告出了再看吧。”

“我相信乔儿,她在这方面的判断是专业的,这个月平均气温都很高,尸变的时间只可能缩短不可能延长。”尹归抬手调整了下耳机,“我们还是重点看21号左右的监控视频,要是还没有结果,就等报告出了再看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黄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抬起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接着瞪大双眼倍速认真的查看八月二十一号这一天的校园监控,很快他的专业素养就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黄参重重地敲了一下键盘,把时间往回倒了倒,皱着眉头又看了一边,接着放大了画面喃喃自语道:“这监控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黄参掐着自己手上的表盯着监控,四分钟后他旁若无人的大叫了起来:“就是这里,这里被人剪过。”

黄参高兴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刚才咱们没注意到他们走廊的这块表,你看这表几乎没换过时间!”

“可是这个监控是在哪里被动的呢?”旁边来学习的图侦民警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嘴。

“这是从学校调过来的监控,如果不是在传输过程中出现意外,那只能是在学校里动的手脚。”

一想到这里尹归免不得有些头疼,真要是学校里的人动的手脚,那这个案子可能不会好查。

显而易见,被剪的那一段肯定就是有嫌疑人的画面,连着死者进入房间的画面一起剪了个干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凶手大概率是死者认识的人,现在就只能先确定死者身份然后筛查他身边人了。

尹归这样想着低着头不断用手敲击着桌面,“这样大概率会打草惊蛇。”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老黄你带人先看一下其他地方的监控,有没有往这个方向来可疑人员。我现在去找乔冉,看看能不能确认死者身份。”

站在他俩身后许久的乔冉走过去把证物袋递给了他,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黄参的肩膀。

“四个眼睛果然是不太够用哈。”

说完乔冉转过身看向尹归,“死者名叫孙荣,43岁,老家是汉工县的。父母双亡,他和他妻子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他妻子全职在家,他自己在学校工作,现在是燕理工的副教授,还有几个研究生跟着他。”

“死亡时间确定在八月二十一号晚上八点到九点,死因暂时不明。”

尹归看了看证物袋里的花,“这花是?”

“现场发现的,上面可能有嫌疑人的指纹。另外,西区所有的花店除了靠近墓地的那几个,几乎没有卖白玫瑰的。”

听完乔冉的话尹归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带着花离开了图侦,正准备到物证中心去看一看,结果刚踏出图侦的大门就被何局派来的江童逮了个正着。

“尹队、乔队,何局叫你们两个去开个会。”

乔冉和尹归两人面面相觑,把证物袋交给了江童,转身向市局行政的会议室走去。江童看着两人不像是开会的,反倒像是去打仗的。二人身上颇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纵使两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工作,但听到何局的河东狮吼之后还是免不得虎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咽了下不存在的口水,推门而入。

只见何局正站在会议桌前激情开麦,为了躲避来自何泽的暴风骤雨,各个区的负责人非常识相地把远离何局的座位都给占了。两人无奈只好坐在了何局左手边的两个空位上。

何泽正在气头上使劲地拍着这张已经年迈的桌子,说到重要之处还忍不住伸手在空气中比比划划。

“上面怎么吩咐的?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特殊时期人流量大,保证好各个辖区的安全秩序,尤其是学校。明天各大高校就陆陆续续的开始返校了,你们倒好,正好在学校里整了出命案。”

“你们就说这学生、不、不说学生,就说这社会上的舆论怎么平复。七八月份南海的事本来就整得人心惶惶,现在还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这可真是养了一屋子精英啊。”

乔冉和何泽之间隔着一个尹归,她都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好像是在打鼓,可见人体并不能有效地隔绝法术伤害。

正坐在何泽面前的尹归更是被震得直冒金星,大大小小的会已经开了一个上午,他的耳膜好像上了刑,恨不得赶紧脚底抹油跟着乔冉去出现场。

西区分局的局长张柏万挨了半天训,现在蔫得好像让霜打了的萝卜。分局刑侦队的队长韩朱阳更是连个头都不敢抬。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何泽纵观全局,以发展的眼光,立体的,全方位各个角度的把在座的所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巧妙地略过了吃了三个月大饼连续加班的乔冉,闭口不提以乔冉为首的重案组接下来的休假问题。

“老狐狸,狡猾的很。”

乔冉眼看自己假期无望还得跟着别人挨骂,由不得在心里说起何大炮仗的坏话,于是她干脆把何局的声音当bgm,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叶,沏了杯茶递给旁边恨不得把耳朵给闭上的尹归。

说得正口渴的何泽顺手把茶给喝了,恢复了战斗力接着开始打雷。

放弃了抵抗的尹归摊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看着何泽身后挂着的字画。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心如止水,人淡如菊。

他正欣赏着这场颇具后现代主义风格的行为艺术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何泽再次被打断,非常不耐烦地说了声:“请进。”

见到来人,何泽身上的熊熊烈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熄灭,本来日益上移的发际线仿佛也停止了移动。

一男一女前后进了会议室靠着门站好,拿着黑色皮质笔记本的女生率先开口:“大中午的,何叔叔怎么发这么大火呀。”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尹归耳朵里,他猛然一抬头看见了张熟悉的脸,险些没让茶水给呛了过去。

女孩微笑着看着尹归,眼神里似有深意。

乔冉倒是没太在意她和尹归身上的火花,干脆打量起来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长相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美人。

不得不说,这女孩长得十分漂亮,哪怕跟电视里的明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一头浓密的像海藻一样,几乎到腰的黑色卷发搭在她的驼色衬衫上。

衬衫袖口被随意挽起,松垮的v领下她线条清晰的锁骨痕迹清晰可见,一双大长腿下还踩着双驼色的方跟短靴,鞋跟的高度不高,估计也就六七厘米。

这姑娘看起来得有个一米七出头。

女孩垂下了手微笑地看着熄火了的何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耳朵上的钻石耳链和她的睫毛好像镀了一层金光。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想不开来市局工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乔冉看着站在门旁的女孩由不得在心里说到:“小姑娘倒也胆大,这种场合也不害怕。”

何局向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过来,女孩拿着笔记本站在何局旁边,男生则一脸漠然,站得离两人远远的。何局见他这样不好在众人面前说些什么,只能先介绍起来。

“这位是政法大学的特聘教授,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博士,专程回国来研究犯罪学科的陆教授。”何泽指着正在他眼皮子底下摸鱼的乔冉和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瓷砖缝里的尹归向陆秋安介绍到。

“这个是我们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尹归,旁边这位是副支队乔冉,同时乔冉也是我们刑侦支队重案组的组长,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她沟通。”

乔冉这才知道来人的身份,刚刚心里腾空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她只希望这个姑娘是个不会惹事的漂亮花瓶,放办公室里当个吉祥物也好,最好能晾上两天然后自己离开,省得自己还得分心照顾。

房间里的几人都各怀心事,何局看了眼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桌子下面的尹归,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

尹归抬头不留痕迹地躲开陆秋安的眼神打着哈哈:“啊对对对,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小乔就好了。我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开会,可能见不到人。”

陆秋安的注意力终于又被乔冉给勾了过去,眼神不留痕迹地在乔冉身上扫了一遍,转头看向尹归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我慢慢等。”

一句话把尹大队长也给打蔫了,陆秋安直接坐在了尹归的对面,微笑地看着已经蔫了的尹归,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应该怎么算账。

何泽看着距自己于千里之外的何许,由不得叹了口气:“这位是从上面调来的何许同志……你以后就跟着尹归他们一起吧。”说完他又简单地派了下下个月的任务,接着散会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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