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段长泽

7段长泽之死

被称作校长的男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只一头早早白完的头发,显得很有故事。

他先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道:“一个筹码。”

一个在人类还是血族,抑或是其他种族心里,都分量不轻的筹码。人类花了十八年,在这颗筹码身上种下的种子,到了该催生发芽的时候了。

“不过,这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事情,时间一到,你该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

他说得很慢,和那张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的脸不同,握在茶杯上的手,明显出现了只有年长老人才有的瘢痕。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人类。

但他面前的邬溟却显得十分尊重敬重他。

看起来实在奇怪。

龚常明实在是一个奇怪的人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身为人类,他却亲手建立了这样一所庇护血族的所谓贵族学校,可以说,如果当初那场浩劫中,没有他出手,这个种族会就此灭族也说不定。

没人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邬溟不是飞尧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既然龚常明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追问。

至于他心里究竟事怎么想的,就

但段长泽这件事,他却不能不问。

何况,他也不信,身为校长,龚常明会一点都不知情。

“我想问校长,段长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他疯了,难道协会那群人,也全都疯了吗?”

邬溟神色凝重,埋了八年的钉子,如果就只为了除掉他,那只能说协会现在的领头人实在短视。

他虽然顶着一个少主的名号,但根本统领不起来这个七零八碎的血族。

说句难听的实在话,虽然大部分人都对龚常明的心思怀有不少恶意揣度,但真遇到事,说不定那群崽子,更愿意听这个校长的命令,都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少主。

“人你都杀了,这时候怎么又开始瞻前顾后起来。”龚常明又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才不疾不徐道:“放心,这不是协会的意思。段长泽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

邬溟重复一遍这两个字,神色冰冷:“您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昨天的事,对他来说可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迎新会是为人类新生举办的东西,别说他,就是其他血族,也没有一个感兴趣的,场地外守着一堆人,肉眼可见的地方,全涂满了银水,不是刻意想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血族,绝对不会出现。

何况,真在这种场合让新生出了什么事,后续的追责更是麻烦得要死。

只有这个时候,血族才有龚常明也是个人类,会偶尔站在人类立场的实感。

是故,邬溟刚从自己棺材里爬出来,准备去处理公务时,完全没有料想到,在这种举校欢庆,血族全都躲起来睡觉的时候,会有人专门藏在自己的房门口偷袭自己。

即使作为一个血族,他实在年轻得过分,但王族血脉可不是一个虚衔。

几个交手下来,他就发现了袭击者的身份。

要命,是那个协会专门派进来的人类。

发现段长泽身份的第一时间,邬溟就放弃了继续缠斗的准备,这个人突然做出袭击他的举动,哪怕他压根什么都没做,只要段长泽死了,就远比他活着要麻烦得多。

血族好不容易维系的表面和平,说不定就要因此毁于一旦。

他有意退让,但对面却疯了一般不依不挠,拼着自己死掉,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这么以来,邬溟的动作自然占了下风。

一个拼命,一个不想拼命,自然是不要命的打的更凶。

但凶兽毕竟是凶兽,即使血族被圈养了几十年,王族也不是一个人类能说对付就对付的。

打出凶性的邬溟,哪里还记得要留他一条命的事情。

若不是林芷突然出现,段长泽说不定就剩不下一条全尸了。

邬溟毕竟也没有落到好,被段长泽这疯狗咬了一口,受了不轻的伤。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段长泽好好地当了八年的老师,怎么这时候突然就反水了?背后到底受了谁的指示,又是谁想要拿血族开刀?

龚常明平静地承受着他的怒火,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这确实是一场意外。协会的人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不过,就目前的结果来看,这对你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邬溟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想问问,这是什么好事。”

面对着邬溟的怀疑目光,龚常明笑笑道:“至少有一段时间,协会的人不敢再往这里安插人手了,这还不算一件好事吗。”

邬溟狐疑地看他一眼,斟酌道:“校长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再追查段长泽的死?”

龚常明点点头,欣慰地笑笑:“非但如此,说不定,协会的人这时候正在焦头烂额,想着怎么跟血族赔礼道歉呢。”

说协会的人焦头烂额他信,至于赔礼道歉,邬溟一个字都不信。

他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就要告退。

龚常明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对这女孩,你有什么印象吗。”

邬溟看向他拿在手里的照片,沉吟两秒道:“这个血族混血你从哪里找来的?她连最基本的进食**都控制不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她继续和那群人类新生放在一起。”

邬溟的话说得很客气,至少没有把杂种两个字说出来,他最后劝告道:“如果你不想今年那十几个新生被全部吸干的话。”

他没说的是,一旦这种丑闻爆出来,这家所谓的贵族学校,实际上的异族学院,也就不要想再开了。至少最近十年都不会再有新生报道。

嘴上对林芷的评价不高,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当自己提到这个人时,下意识地什么细节也没有介绍。甚至极力避免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龚常明点了点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校长办公室最后只剩下一个人,龚常明的手摩挲过照片上的人脸,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是这么看她的么。

*

【**协会】

方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道:“为什么不能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害人吗?”

“放肆!你以为这是在哪,把你那些匪气都给我收起来!”长桌边,另一个声音更加强硬地开口斥道。

眼睁睁的,一场激烈的争吵即将爆发。

众人上首,一位老态龙钟的中山装老人高声道:“都闭嘴。”

三个字,原本充满火药味和硝烟的房间,顿时一肃。

“方家小子年纪轻,不懂事,萧君你也跟着胡闹?”等众人安分下来,他才又不紧不慢地跟了这一句。

之前出口训斥的中年男人立马点头哈腰道:“杨老,是我的不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该打,该打!”说着,他伸出手在自己脸上重重打了几个巴掌。

屋子里的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难免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

这个萧君,名字里空取了一个君子,实则真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也不是没有做事能力,偏偏做出这副模样来,果然是婊子养的,上不了台面。

杨老这一句话,虽然是两方都训斥了,但重点是骂方舟不懂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被轻轻放过了。一时间不由感叹,果然是小人得志。

杨老又叹了口气,手里的核桃盘了又盘,点萧君道:“方家小子不服气,你给他说道说道,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听到萧君的名字被点了,其他人俱松了一口气。

脏活有人干,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小人脸上的笑容也更加夸张,好像自己真得了什么美差一样,对着方舟训斥道:“小方,这事情,合该问题还出在你这里。两周前,你不是都把人拿下了吗,怎么又给人放出去了呢?你这手上,到底也经过多少案子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还看不明白?被那位——”

他拖长了声音,又低下来道:“蛊惑到这程度的,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这把人放出去,那不是活活地看着他死吗?既然活该他死,怎么能又把事情攀扯到那群吸血畜生身上去了?你可知道,这学校一事,中间牵扯了多少干系,万一惹毛这群带毛畜生,非要跟我们你死我活,又得死多少无辜百姓!”

他说得大义凛然,浑然正气,换个人,恐怕都要唾面自干,羞愧不已了。

但方舟哪里是一般人,他瞪着眼睛道:“萧干事既然知道我手下经过不少案子,自然也该知道我们局所的办事流程,段长泽是被蛊惑了,被解救后不仅神智恢复清醒,拘留观察后也没有要再去纠缠代号人物的倾向。他作为一个合法公民,我释放他完全合乎流程!”

萧君心里暗暗叫苦,段长泽那厮哪里是神智恢复清醒了,他根本就是彻底疯了,知道自己的血肉那位看不上,直接冲着血族这一代仅剩的王去了!要真让他成功了,协会这十几年的布局,就算是白干!

他呸了一声,双目圆睁道:“你一句话说他恢复清醒,他就恢复了?我问你,他绑架了那位几天,你又观察了他几天?!”这一嗓子在不大的房间里炸开,好几个人都默默揉了揉耳朵。

“我告诉你,别以为当了几年局长你就了不起了,段长泽的死,责任不在别人,就在你!他在那所学校里干了多少年,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装神弄鬼装模做样的本事,你拍马都赶不上!人家糊弄几句,你就放过去了!你就庆幸只死了他段长泽一个吧,要是再把血族那位少主搭上,你们方家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方舟胸膛剧烈起伏,抹了把脸,闭上嘴坐回去了。

会议结束,出得门来。

萧君追上闷头往外冲的方舟,不住道歉道:“方才会上是我冲撞了,您可别往心里去。实在是,一桌子长辈瞧着,我这也是心急了!要您心里不舒服,别说骂回来,就是打回来,我心底也绝对不说您一句不是。”

方舟知道他的意思,也就是萧君出来训斥,才免了其他人发挥的由头。但他也是真真看不上这人的做派,完全不想领他的情,把人一推开,自顾自走了。

萧君直起身来,摇头道:“还是年轻啊。”

不过也是,大好年华,天天守着一个小姑娘转,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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