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了？”

沈雨晴声音微变，忙伸手找电梯里的扶手。可扶手在电梯后方，她慌着往后退，双手不受控制的往后胡乱摸索。

“别动！”周今阳立马制止。

电梯此时出现轻微倾斜，卡在5层半的位置左右晃动。周今阳一手紧抓住扶手，另一只手忙伸出去捏住沈雨晴的手腕。

只有“滋滋滋”不断的电流声和沈雨晴急促的呼吸，她大拇指不断地抠食指，大气不敢喘。

晃动感逐渐加强，沈雨晴紧紧背靠电梯，除被周今阳扼住的手腕，没有任何着力点。震动个不断加强，她被晃前后悠来悠去，小腿肚因为紧张不断颤抖。

周今阳紧张的咽口水，他缓慢挪动，试图伸出整个手臂给沈雨晴将她稳住。

突然，电梯失重般快速向下溜了半米，沈雨晴带着哭腔哼了一声，她鼻尖发酸，眼里蓄满水雾却不敢落。

周今阳吓得一口大气憋在胸口，在电梯停住那一瞬，他一把拉过沈雨晴，意图让她有个可以扶手的位置。没曾想沈雨晴像被粘在电梯上，纹丝不动。

沈雨晴实在心慌，她紧紧的贴着电梯，不断重复：“别动别动别动……”

“你过来！”周今阳命令到。

“我不，你别动我！”沈雨晴吓得眼泪直流，声音颤抖着乞求。

晃动暂时停止，周今阳眼疾手快的把沈雨晴一把拉过来。因刚才沈雨晴分散注意力，所以更容易些。

沈雨晴在周今阳胸膛撞了下，她迅速转回身往边上挪。

“其实不用……”

周今阳本想安慰沈雨晴，不用担心，电梯坠落那都是电视里乱演的，但被沈雨晴立马打断。

“你别说话。”沈雨晴又急又怕，周今阳一说话她就担心自己听不见危险的信号。

谁知周今阳执着的开口，他调笑的语气问：“你是怕电梯掉下去？”

“闭上你的乌鸦嘴。”

周今阳眼皮一抬，嘴角勾起坏笑：“死不了，放心吧，顶多是残疾。”

沈雨晴捏着拳头，朝周今阳大腿一下。周今阳猛的一颤：“你往哪打？”

“聒噪。”

“嘭”一声闷响，电梯又向下掉了半米。

周今阳板着脸，严肃而快速地说：“不会要滑到一楼吧？”他稍稍歪头，余光看了一眼脸上挂着泪，眼中噙着水光的沈雨晴。

沈雨晴闻言樱桃似的唇不住的颤抖，紧咬的牙关开始颤动。喉咙里呜呜咽咽发出哭声，最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周金阳本来憋着坏笑，见沈雨晴被自己吓哭，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收场。

他喉结上下滚动，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别哭了行么？挺丢人的。”

沈雨晴听了这话哭的越狠。

母亲去世时她12岁，因为母亲不在了，父亲沉迷赌博。没人在意到她的衣服小了、裤子短了、胸部开始发育需要文胸，甚至来例假染红了裤子，她都毫无察觉，是在午间做操的时候，后面的女同学看见了，告诉她的。那时她正是青春时候，在半个校园里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也因为这件事让她一直不愿抬头。

高中时，父亲又换了游戏人生的方式，沉迷于花柳。她不好意思问父亲要钱，总是沈玉峰想起来时才给一笔。最拮据的时候，她一包泡面早晨泡一半，中午泡一半，就这样撑过半月。她总是避着宿舍人，维护自己可怜的仅有的自尊。

大学时她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再没问沈玉峰要过一分钱。她深深的体会过，为了贫困助学金，她必须要站上讲台诉说自己的贫困。虽然这被同学们笑称为比惨大会，但她的自尊早已碎的拾不起来。父亲是绝对指望不上的，他在情海里浮浮沉沉，在她大一时就找了个40岁的女人，同年怀了孩子，从此以后沈雨晴在他的世界里就像人间蒸发。

在她的世界里，早丢尽了人。这么多年了，那些伤痕总会在不经意间，隐隐作痛。

正在周金阳手足无措之时，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沈雨晴转过身肩膀一抽一抽的强行止住哭声。

周金阳僵硬的站着，不住地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吓你，对不起啊。”

沈雨晴并不回答，低着头在电梯门开的一瞬，快速冲出去。

上着课，周今阳巡场时，不时的往沈雨晴身边路过瞟一眼，进入音效室时，索性点开监控，全程追踪沈雨晴的脸。

昨天她没休息好吧？周金阳看见她一到下课就趴在桌子上。

一天的课程结束时，沈雨晴已经不再像初来时那样期待下一天了。她头昏脑涨的随着人流挪动到门口，赫然看见《国王与天使》信箱处有自己新的来信。

【国王：】餐厅前台有你的快递，请速速领取。注意休息。

沈雨晴揭下便签纸，认认真真的粘在笔记本里。行至前台，看见贴着自己名字的4个餐盒。一天的疲劳瞬间消散，她笑着问前台收银小妹：“谁送来的，你还有印象么？”

小姑娘一脸茫然的抬头，歪着头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印象可深啦！是一个小哥哥，满头戴着兔子耳朵！”

沈雨晴嘴角的笑意逐渐漾开，感叹着：“太有生活情趣了吧，我的国王真是个有趣的灵魂。”

收银小妹子顿了下，补了一句：“这个美团外卖小哥肯定级别很高，以前送外卖的都只有两只耳朵，今天这个头盔活像刺猬。”

沈雨晴在心里点了一首《说谎》，脑海里盘旋着那句：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她单手拎着外卖，一人在电梯时，她偷偷嗅了嗅：桂花香、蟹黄儿味儿。对于餐合里是什么，她已猜到七七八八。

现在，她更好奇的是：是谁给她订的。

到房间时，沈雨晴小心的打开餐合，昨晚的美图四连已真实的呈现在她眼前。哪还顾得了思考谁送的，肚里的馋虫都要闹翻天了。

直吃到肚皮圆圆，沈雨晴才倚在座位上思考这美食的来历。

她在设置朋友圈时，陌生人不可见。所以这个国王，得同时具备两个条件：在这个培训班、能看见她朋友圈。——明珠、杨谨、周今阳。

明珠？沈雨晴缓慢地摇了摇头，她总是若有若无的表现出不待见自己，第一个被排除。

杨谨？她犹豫的摇摇头，两人并不熟。有微信，也只是因为同一个公司维持的表面友好。当然也不是绝无可能。

周今阳？沈雨晴自嘲的笑笑。能捞着这个人的一句好话，都是上辈子积德。他绝不是能干这种好人好事的主儿。

怀着半肯定，沈雨晴在第二天，趁杨谨下课去卫生间的空挡，走到她座位上看见了她的课堂笔记。不是她的字，沈雨晴把推测转向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培训第十五天，近80%的学员明显疲惫，积极性减弱。班主任通知明日去岘山团建，成功的将渐歇的士气点燃。

这天，沈雨晴睡得格外早。

早晨起床，天还未亮。东方，太阳将升起来的地方，白天和黑夜已分出一条白色缝隙。沈雨晴站在窗口凝望了一会儿，心中升起淡淡的温柔。

这是前所未有轻松的一天。

和同事们乘车后，沈雨晴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她整个身体面向车窗，她贪婪地望着窗外的景，眼睛极少极少的眨一下。

清晨的凉风里夹杂着草木湿润的清香，这是这半月以来奢侈的自然馈赠。沈雨晴贪婪的大口呼吸。车速很快，急速后退的一棵棵树，虽模样万千但此刻只绿成一排。悠蓝的背景下，几丝如细绸缎般的云，舒展的悬在空中。

到岘山团建的地点时，早有着作训服的教练在山脚等候。

两位黑而壮的教练并排站着，双手背在后面，不苟言笑的，催促着车上的人下车。

大家似乎还没从角色中转换出来，懒洋洋的下了车。山上空气比市中心好很多，沈雨晴见旁边的人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她也不自觉的歪着头松松紧绷的肌肉。

“往前面集合，快速！”高一些的教练不耐烦地冲他们喊。

前面集合的人，被随机分成了两堆。明珠和周今阳分别在两边维持纪律。

沈雨晴往周今阳那边去。

“全体立正。静站15分钟。”个高的教练负责沈雨晴这一边，他黑着脸，像个发号施令的机器。

“全体向后转！”

大家本是背着阳光站，这个教练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非要让所有人转过来，顶着阳光晒。队伍里有些女同学磨磨唧唧的不愿意。

“只要还有人没向后转，晚一秒，你们多站一分钟。”

教练像警车似的一圈圈在队伍外围踱步，他深谙个人犯错惩罚集体的威慑力。

不多时，队伍里开始有女生站不住。这教练见怪不怪，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藿香正气液交给周今阳。

周今阳心软，低声向教练商量：“坚持不住的人，去阴凉处休息一下吧。”

黑脸教官身体虽纹丝不动，却低低的“嗯”了一声。

十点的太阳，毒蝎子似的爬在沈雨晴脸上，烫的皮肤刺痛。汗水顺着耳后，热乎乎的流下来，背上细小的汗凝成珠也滚下来。沈雨晴感叹，自己要是根火柴，此刻已经被点着了。

周今阳一圈圈的在队伍外面检查，以便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沈雨晴此时不仅热，腿也站的没有知觉了。她羡慕极了周今阳能转悠转悠，一方面能躲开直射的太阳，另一方面还能活动筋骨。

周今阳紧挨着队伍走，走到沈雨晴前方时突然停住。他比沈雨晴高近20厘米，像棵树似的挡住了她脸上的太阳。

沈雨晴心里默念，别走别走，多站一会儿。周今阳也像能听见似的，一直低头摆弄手机。

周今阳：我听见了，快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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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