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燕王府内。
玄风跟着萧烬进了门,见男人脸色不好,便嬉皮笑脸地将今日在公主府打听的事情和男人说:“主子是不知道,那一群老骨头的脸色有多么臭!”
“哦?”这一番话倒是让萧烬来了兴致:“能有多难看,还能比与本王议事之时难看?”
玄风窜到树上,吊挂起来:“比那可难看的。”
说着他叉着腰,模仿起庆阳公主来,颇有一副泼辣模样:“你们素日说忤逆不孝之人是谁?还不是说我二哥哥?往日本公主在你们面前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让你们让着点二哥哥,你们到成,反拉着一群言官去弹劾!如今有事要求他,倒想起来他了,本公主才帮不了你们!”
“还有还有,”说罢,玄风又从树上跳下,佝偻着腰,学着内阁首辅的模样:“王爷已经二十有四,臣等只不过是劝王爷议亲,王爷非但不听,还……”
说着这里,玄风还摇了摇头,“老臣实在羞愧的说不出口!”
萧烬闻言,轻笑了一声,给了玄风一记冷眼,“本王说什么了?本王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玄风嘿嘿笑了两声:“您说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京师那些庸脂俗粉怎配的上您,让王老头把人带回去做小妾,说不定还能梅开二度,再展雄风哈哈哈哈哈他都八十了哈哈哈哈。”
萧烬嗤笑了声,心情大好:“行了,再有人来替都察院那几条疯狗说话,直接脱光了扔出去——”
萧烬话音刚落,门房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将苏慕的书信呈上:“王爷,门房有一人,说是左佥都御史之子,来向您送……送碧玉阁的小倌。”
送?小倌?
不对,又是督察院的人?
主子怕不是要吃人了?!
闻言玄风“嗖”就又爬上树,“主子,属下先走一步!”
京城中人谁人不知,燕王萧烬喜怒无常,这时还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下一刻就能沉下脸将人九族都砍了。
问起来缘由,燕王殿下只会说他今日的发型本王很是不喜欢,又或者穿的衣服不对,再或者是左脚先进了门,等等都能成为惹怒他的理由。
门房赶紧解释:“王,王爷……那人就是这么和小的说的,还说是您坐下学生孙……孙茂介绍来的。”
门房说起此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好像前几日弹劾王爷之人中带头的就是他的学生……学生弹劾自己的老师,也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想到这儿,门房差点尿了裤子,棺材样式都要在脑子里选好了。
好半天,立在院内的萧烬的脸上才有了表情,他扶额扯出来个笑。
一身绯袍配上着渗人的笑声,简直比闹鬼还恐怖:“好啊,本王竟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男人了。”
而后淡淡道:“把人带到书房来罢——找口锅把他烹了。”
门房:“……小的这就去办。”
朝上很少有人求燕王府办事,原因无他,这位阎王爷折磨起来人,虽不要命,却比要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脸。
苏慕跟着燕王府门房往里走,足足两刻钟的路程,带路的人都没回他一句话,待绕过一处湖景,走到后宅的时候,他有赫然发现□□内几个小厮抬着一口能装进去成年人的大铁锅,不知要炖煮何物。
苏慕垂了垂脑袋。
门房的腿缓了半个时辰都缓不过来,还是软的不行,待到了王爷的茶房他立刻就站住了脚:“那个,你,你自己进去罢。”
说着门房一个踉跄,苏慕忙上前扶住了人,门房跟被鬼碰了似得赶紧弹开,慌张道:“你,你赶紧进去吧!”
苏慕这才掀起袍子,走进院落。
黛瓦红柱的连廊下,一身着绯色亲王常服的男人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摇椅上,身前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手持长剑,与院落内的梨花花瓣共舞,一强一柔成为强烈对比,实在吸睛。
然后方才那几个架着铁锅的小厮便进了门,把铁锅架在了男人空荡荡的院子里,哼哧哼哧加着柴火。
苏慕:“……”
燕王殿下这是要吃什么,这么大一口锅。
想到一半,苏慕掐断思绪,踱步过去,跪在男人身前一人远处,恭恭敬敬地叩首在地:“学生,左佥都御史之子,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好半天,椅子上的男人都没回应,院子里的人也是各忙各的,好似苏慕这个人不存在似得。
无奈,苏慕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学生左佥都御史质子,苏慕,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这时候躺椅上的男人才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眸,他抬手支颌,目光慢悠悠地落在面前跪着的一抹身影上,突然说了一句:“就是你造谣本王?”
“造谣?”苏慕闻言大骇:“王爷,此言从何说起?”
“臭小子!还说不知道!”
玄风抱着剑从房梁上跃下,落在苏慕跟前,抬手便要去抓:“你竟然说我家王爷要被男人上!你才被男人上,你全家都被男人上!”
萧烬:“…………”
玄风扯着少年单薄的身板,一把就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苏慕甫一抬眸,清澈见底的青褐色眼神看向了他,玄风登时眼一大,愣了片刻。
哇!!!
玄风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眼睛怎么这么大?鼻梁怎么这么翘?还有这睫毛也是假的吧?怎么这么多?
脸也好白比死人还要白,但比死人好看多了。
玄风捏了捏苏慕的鼻子,又薅了薅他的眼睫毛,回头看着摇椅上又躺着的主子,挠了挠头,超级大声。
玄风:“主子,这小萝卜头的还挺好看,属下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您快瞧瞧啊比王寡妇的屁股还白!”
萧烬:“……”
苏慕一介学生,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偏偏抓着他脖子的男子手劲儿奇大,跟疯狗似得,他只能被迫立着,用脚尖沾着地,挣扎着解释。
苏慕:“王,王爷学生并未,并未向外人透露您好龙阳……学生只是想……”
苏慕这一番磕磕巴巴的话,方才让玄风反应过来,他差点把小萝卜扭断了。
玄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得好一番研究呢,便赶紧松了人:“哎呀,你们这些要当官的,怎么这么娇弱,捏了两下就要死翘翘了。”
苏慕伏在地上,喘了好几口粗气,一张白润的脸霎时变得绯红,泪珠顺着睫洇红了眼尾,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玄风蹲在一旁,给苏慕顺了顺背:“喂,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好看?”萧烬懒洋洋的掀开了眼皮,,踱步走下来,目光落在地上伏着轻轻喘气的少年。
好看?既然好看那便扒了皮。
说罢,燕王殿下这才垂了垂他高贵的头颅,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少年身上。
少年此刻刚好抬眸看他,水濛濛的眸子与之对视,眉心紧蹙,似乎是带着一些怒气,偏偏唇瓣又抿着,好似受了多大的屈辱。
萧烬动作漏了半拍。
猫。
萧烬没有见过这么像猫的人。
确实好看。
“咳。”萧烬蹙眉,站起身来,抬手让院子里跳舞的锦衣卫停下,而后一步步朝着少年走去:“谁告诉你,本王喜欢男子的?”
“我……”苏慕来时,心里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骗子。十万两白银,那是他外祖一家在金陵经营多年的家底。
“学生只是想见王爷一面。”
苏慕跪好,俯身一个一个的响头磕在沾着梨花花瓣的青石砖上:“王爷,家父入仕以来,为官清廉,循规蹈矩,从未做过错事,朝中之事学生不敢妄论,还请王爷能看在父亲曾在西北青州任职过府尹的份上能……能为家父说说情,请陛下宽大处理。”
苏慕磕了几下,头上一软,抬眸见方才要掐死他的男子单膝跪在了他面前,用手垫住了他的额头。
玄风:“你爹既然在西北任过职,想必是主子介绍的,他不会为难你的……你继续磕,我给你垫着,嘻嘻。”
苏慕:“……”
萧烬走到少年身旁,往玄风肩头踹了一脚,“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玄风打了个滚,立马滚到一旁去了,坐在一群锦衣卫身边,继续看好看的小萝卜:“你们北镇抚司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锦衣卫:“……”
萧烬走到苏慕跟前停下,垂眸看着少年孱弱的身子,目光如炬。
萧烬:“本王座下弟子众多,你所说的姓孙的学生,本王最近倒是赶出府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既然你是被他们骗了,本王便也不计较你今日所犯之罪了。”
说罢,萧烬走过苏慕,准备出门去,这时候大铁锅终于弄好了,小厮忙问:“王爷,锅今日……还用吗?”
“……撤了。”说罢,萧烬微微回眸,目光落在少年背影上。
腰挺细。
这要脱光了丢出去,日后赖上了燕王府可如何是好。
他能吃得消?
想了想,萧烬还是多说了一句:“至于你说的事,本王帮不了你,督察院那群疯狗,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咬人,不长些教训,便不会改。你且走罢。”
苏慕闻言,眸光落在男人不屑的脸上。
什么叫没搞清楚?
他记得父亲上折前与母亲争吵讨论过此事,父亲弹劾之人应该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此人名声一向不好。
——内监为皇帝办事,弹劾内监,岂不是等于弹劾圣上?
苏慕霎时如雷灌顶,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把父亲告知过他的事事情一一盘算,脑子要炸了似的。
末了苏慕道:“……那家父该弹劾之人,可是王爷的心头患?”
苏慕跪着转过身去,想去抓萧烬的衣摆,恰好萧烬转过身来,居高临下,一双丹凤眸冷冷凝视着他,像极了盯着猎物的野兽。
朝中党争严重,言官便是这党争冲锋陷阵的刀。
苏慕断了伸手的念头,又垂下眼眸,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王爷,您也需要刀不是吗?求求您救救家父,家父……”
萧烬冷嗤一声,别过眼去,“无知小儿,不知所谓。”
苏慕眸中蓄满了泪,轻攥住了萧烬一节衣角,“王爷,家父冤枉,求您。”
“……”萧烬又挪过眼,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少年,“送客。”
玄风送人离开,返回家里却见他家主子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主子,人送回去了,他哭了,哭的也好好看啊,玄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
萧烬眼睛从远处的马车上抽回:“差人将孙茂给本王抓回来,顺便去打探打探皇兄的意思,看他准备怎么处理都察院群人。”
“是。”玄风作揖,又嘿嘿问:“主子,您一向不是最讨厌这种拉帮结派的做派,怎么要帮他?”
萧烬蹙眉,想起那张又怒又憋屈的小脸来,抬唇轻笑了声:“他好像,仰慕本王。”
说送给他小倌,身边却无一人。
而还故意在他面前哭,这分明是仗着美貌,故意勾引他来了。
萧烬淡淡道:“他也是个痴情人,本王便替他探探皇兄口风。”
玄风张大嘴巴:“啊……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