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袁把那张纸条拿给幽晓，幽晓反复看了看，除了那几句话别无其他。

“林家山是什么地方？”

“就是我爷爷留下的那座山，也就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

幽晓心里一惊，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林袁之前交接遗产的时候提过这座山，是林袁爷爷指定给她的。但那些不好的回忆也正是从这里开始，幽晓心里不免沉重起来。

林袁见幽晓表情凝重，有些不明所以。

幽晓不会告诉林袁那是自己的噩梦之地，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踏入那座山一步。可是望着纸条上的「麝香」两个字，幽晓知道自己恐怕是避不开故地重游了。

“上面写的麝香会不会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东西？”林袁忽然问。

看来两人的想法一致，幽晓没接话，只盯着纸上的字发愣。

七月半前夕，幽晓与林袁来到林家山附近。舟车劳顿后，她们打算在附近找个地方歇脚，等待农历七月十五当天进山。

幽晓从出发开始一直表现得心事重重，因为心里很抗拒，如今只是快接近那里，自己已经有些应激反应。而林袁却觉得这趟出行是为了寻宝，既然家里有那张纸条，也就意味着魔灵麝香可能真的不是一个传说而已。

林家山附近群山环绕，少有人烟，犹如当初一般。想在这附近过夜实在艰难，恐怕连在村民家借住两天都不太现实。

两个人跋山涉水来到近乎深山的地方，才发现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家山另一边脚下竟然有一个村子，而村子的房屋都是传统的土坯房与木房，看上去很落后。大致的数了数，少说有几十户人家。

林袁有些兴奋，心想或许她们能在村子里借住几晚。

但幽晓可不这么想，这个村子坐落在深山中，与外界十之**没太多交集，落后的景象给她很不好的感觉。从前常年游历在外的她也接触过类似的地方，里面的人思想大多过于封闭与陈腐。况且自己与林袁看上去就像两个普通女性，难免会遇到什么危险。仅仅是鬼魂作祟她们倒不用怕，可要是遇到**始终是比较棘手的。

林袁过于单纯没想太多，拉着幽晓就朝村子靠近，而幽晓出乎意料的没有提醒对方什么。

在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她们发现了一条河流。或许是因为在城市里待的太久，又或许是因为夏季烈日或许炎热，不被污染的水域带来的清爽自然的味道飘进了两人鼻中。

林袁兴奋的朝河流奔去，像极了来郊游的小学生，样子纯真而美好。幽晓多少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竟然也放下了许多担忧，缓缓随着林袁的脚步在蹩脚的沙石上走着，她突然想叫林袁慢一点，别崴着脚。心里又自嘲，自己此刻怎么跟家长似的心情。

……

林袁慢慢停止了哭泣，眼睛已经红肿。不知在何时，幽晓整个人挡在了林袁面前，她心疼的抱住对方，用无言的方式给对方依靠、给予安慰。林袁悄悄探着脑袋想窥探眼河流中央，而那些苍白的手已经消失不见。以为自己是哭眼花了，林袁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河面除了潺潺流水，再无其他。

“你刚刚看到了吗？”林袁小心翼翼的问幽晓。

“嗯。”幽晓点点头肯定了对方。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条河里确实有很多鬼。林袁想起自己刚刚呛了许多水，而这些水极有可能浸泡过许多尸首，胃里又开始犯起恶心，身体不由的抖动。

“别怕，河水是流动的。”幽晓竟然猜到了林袁心中所想，安抚道。

林袁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心理上还是难以逾越。又想到之前吃牛排的事，现在每每想到还是照样觉得不适。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即便带了换洗衣物现在似乎也不太够用。毕竟鞋这个东西，她们并没有准备多余的。

身上衣服湿乎乎的感觉很不舒服，仅靠太阳的温度烘干也不现实。幽晓看了看四周，除了村子以外，她们似乎没得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进入她们视野。

小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样子。衣着朴素，脚上的帆布鞋似乎有些破旧。她走到河边蹲下身，远远的瞧了一眼林袁她们，并没理会，而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河里随之飘去。

这奇怪的行为引起了幽晓的注意，幽晓站起身小心的朝小女孩那边靠近。林袁也发现了小女孩，但还楞楞的在原地坐着，她很疑惑，不知道幽晓打算做什么。这时山里的微风吹在身上让她感觉有点凉，湿掉的衣服贴着皮肤非常不舒服。

小女孩放完手中的东西准备起身离开，却见幽晓这个陌生人此刻正朝着自己这边慢慢走来。不确定对方是否冲着自己而来，但下意识的小女孩只想赶紧走。

“等等。”幽晓唤了一声。

小女孩回头，带着些许恐惧的神情与幽晓对视。

幽晓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怪，毕竟是个陌生人，贸然接近恐怕谁都会感到不舒服。

小女孩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等幽晓过来，转身就想跑。幽晓察觉到对方的意图，立马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这样一来，本来就有些恐惧的小女孩变的更加害怕。

林袁远远的看着幽晓去追一个小女孩，一脸懵逼，心想幽晓是不是神经了。又回头瞧了一眼河，那上面竟飘来一些白纸。林袁有些惊讶，起身想走近河流，可突然想到河里的那些手，她又连忙倒退了几步。自己以后恐怕都不敢靠近水流了，刚刚的阴影实在太大，深深的烙印在心里。

逃跑的小女孩因为过于慌张，一不留神便被脚下的石头狠狠绊倒在地。身下的石头硌的骨头生疼，她面带痛苦的想要再度爬起来继续逃，可惜此时幽晓已经追了上来。

对于幽晓来说，朱俪的身体确实很轻盈很好用，简单的跑个马拉松应该不在话下。

小女孩惊恐至极，她不知道眼前的陌生人为什么要追赶自己，只剩下害怕的眼神以及疼的发抖的腿。

幽晓蹲下身将小女孩扶起，轻轻拍了拍对方身上的沙子。眼见对方瞪大双眼盯着自己，幽晓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吓人。

“你没事吧？”幽晓问。

小女孩一动不动，也不作声。

“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幽晓又说。

小女孩还是没反应，盯着幽晓的眼睛始终没挪开。

幽晓能感觉到对方在轻微发抖。

“小妹妹，我没别的意思。刚刚我们玩水弄湿了衣服，只是想问你这边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把衣服晾一晾。”幽晓解释着，又看了看远处的林袁。

林袁老远看到小女孩摔倒，也急忙正朝这边走过来。

小女孩看了看幽晓的头发与身上的衣服，确实是湿透了。她抿了抿嘴，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却欲言又止。

幽晓以为对方是怕生，有些无奈。等到林袁走过来，小女孩的神情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袁疑惑的问。

“我想问她这附近有没有方便换衣服的地方。”幽晓回答着。

小女孩来回打量眼前两个陌生的姐姐，对方似乎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你们跟我来。”小女孩突然开口，音量有些小。

幽晓与林袁对视了一眼，此刻小女孩已经转身朝前方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示意让两人跟上。林袁还没完全弄明白小女孩的意思，茫然的看着幽晓。幽晓无奈的叹了口气，拽着林袁紧跟上小女孩。

脚在湿透的鞋子里不停发出吱哇的声响，让林袁浑身起鸡皮疙瘩。也怪自己太愚笨，想也不想就穿着鞋下了河。原以为这烈日可以烤干鞋子，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过于天真了。

幽晓与林袁跟着小女孩来到离村子有些距离的一座院子里，这院子年久失修已经有些破败，窗户是纸糊的，上面有不少孔洞。院子里有一个土灶，里面还残留不少新鲜的碳灰，想必还有人经常在使用。

小女孩将两人领到院中唯一的屋子前，推开木制的屋门，没有灰落下。

这是一间教室？二人进到屋里后顿时惊讶。

涂刷的黑板，破旧的课桌椅，斑驳的墙面。黑板正上方贴着八张红色的纸，即便已经因为陈旧而脱落大半，可仍然能看清上面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里是学校？”林袁问。

小女孩看了林袁一眼，说：“嗯，这是我们村的小学。”

十分淳朴的眼神，稚气的脸。

小女孩说完便招呼两人坐下，桌椅虽然破旧，但很干净，看来这学校似乎还在使用。

小女孩出了教室，在院子里抱了一大把柴放到土灶旁，又回到教室在讲台的抽屉中摸出一盒火柴，熟练的在土灶前点火生火。

在两个陌生人惊讶的注视下，小女孩的一切动作都是那样的干脆利落。

林袁不免想到自己跟对方比起来简直是废物一个，既磨蹭，又拖延。幽晓倒没这么想自己，而是有些佩服小女孩，小小年纪已经学会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