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扶光回到主会场时,瞿嘉灵和闻人铭在她一左一右。
宗政正被解忧绵里藏针的“问候”折磨得头痛,一看到褚扶光,便指给解忧看,边说:“解先生,您不如去直接问BOSS。如果BOSS不够你玩的,还有旁边那位……”
褚扶光正向身边两人告辞,在她身后,一个穿着白色实验外套的中年男子匆匆穿过人群——
他径直撞上了褚扶光。
他撞了人也毫不停留,迅速冲入人群,消失不见。
褚扶光被撞得失去平衡,拉住闻人铭的手臂才没有摔倒,没有看到这人的面貌。
一种近于野兽的直觉让她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询问瞿嘉灵和闻人铭此人的情况。
“他一直低着头,像故意向你身上撞。”
“像是西亚地区的人。”
解忧匆匆赶到褚扶光身边时,她已从思考中抽身。
“闻人学长,瞿先生,麻烦两位联系一下岛上的一级和二级安保,找到这个人……就说是褚家的计划又被偷了吧。”
而后她扣住解忧的手,在他肩侧低语:“解忧,跟我去更衣室。”
说着,褚扶光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挽过解忧的手臂,自然地用英语说:“我没事,两位绅士,那便下次再聊。”
反锁的更衣室内,褚扶光在镜子前拿下了眼中的隐形眼镜。
这是技术安全科的最新设备,为了会场安全,眼镜关闭了专用网络,因此她调出应急储存,接过解忧从口袋中拿出折叠式的工作平板,调取录像。
录像中,撞人者的面部在动态还原处理下十分清晰,是一个面目沧桑、神情凝重的欧罗巴人,嶙峋的脸部轮廓里有阿拉伯特色。
解忧开始配置专用网络,但莫名迟缓的配置速度让人隐隐忧虑。
褚扶光继续处理录像,突然,她停住了画面:“解忧,你看这里。”
在胳膊的遮挡下,男子的另一只手抓向褚扶光的左上臂,似乎有什么动作,但眼镜的视角有限,没有拍到。
解忧紧蹙双眉,他脑中闪过一些极端糟糕的猜测。
褚扶光只顿了片刻,慢慢放下平板,转身解开自己的流苏披肩。
她的手,她的眼神,仍十分平稳,之后,她翻起旗袍的左袖,侧首问:“有什么东西?”
玉白的臂膀彻底裸露,解忧在她背后,握向她的肘。
一块不到一平方厘米的片状物嵌入皮肉,像烙在表皮中,其颜色与周围肤色一致,褚扶光感觉不到,别人不仔细观察也难以察觉。
“像五十年前的芯片。”
解忧正向褚扶光描述,语气难掩担忧,褚扶光打算让他拍个照片给自己看,却听到警报器中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电流声。
刹那后,警报声彻底响起!
警报声如同丧钟,此起彼伏,电子合成音开始循环广播:“Terrorist attack, level A. Terrorist attack, level A...(恐袭一级警报……)”
这情况使人措手不及。
褚扶光和解忧双目相对,短短一秒间,似乎已明白之后难以预料的危险。
她拿过解忧的平板电脑,迅速操作起来,边说:“你我分开行动,我怕这里已经开始信号屏蔽,专用网络也不能使用,需要另找办法连接外界,总之,我将龙勤的通讯密码给你,你尽快联络他。”
门外,安保人员大力拍门,呼喊着“危险疏散”,解忧听出了褚扶光话中的坚决,死死盯着她:“如果现在你丢掉那个芯片?”
——现实残酷,不容人心存侥幸。
“我怕我已经入局了。”
重压之下,褚扶光感觉心跳像不是自己的,但她又有种灵魂被剥离的平静。
她克制着呼吸:“解忧,如果碰上闻人铭,问问他是否有恢复连接的办法。”
解忧沉默地攥着她的手。
“……别担心我。”她拧开他的手掌,将隐形眼镜放入眼中,提起披肩。
最后,她看向解忧,冰冷的眼锋如簇新的刀刃:“除了保证自己活着外,你什么都不必想。”
解忧同安保人员离开后,骚乱仍未停止,褚扶光避开眼前四处移动的人群,挑开外窗,看到建筑四周被黑压压的小型无人机蜂群包围。
她努力想要在夜幕和灯光中,分辨出无人机的型号——
但在她还没有成功时,电梯门打开,一队防化兵进入了楼层。
虽然褚扶光称之为防化兵,但他们装备齐全,倒像带着过滤式放毒面具的特种兵,手上的先进枪械处于运行状态,亮着来自地狱的指示光。
人群开始喊叫、推搡,潮水一般涌向四处,但他们早已占据了出入口,人群被迫不断聚拢。
褚扶光处在人群的边缘,直面防化兵被头盔和防毒面具遮盖的可怕样子,身后有人惊叫:“Viper(毒蛇)!It's Viper. We are dying!(是毒蛇,我们要死了!)”
听起来像恐怖组织的代号,但在国内,褚扶光没有听说过。
她直觉地认为这些都是服从命令和纪律士兵。
防化兵一片沉默,迅速开始个人检查,收缴、毁坏通讯设备,没有进行伤害行为,褚扶光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一个穿戴外骨骼的士兵掰断,目光微沉。
这样装备精良的队伍,怎么会没有信号屏蔽、电波干扰的设备,只能说这条毒蛇很谨慎,也不想要留下太多证据。
对方为何而来?那个芯片到底是什么?
褚扶光静待更多信息出现。
等最后一部设备被砸毁,这些士兵像得到什么命令,又分散开来,指示人群下蹲抱头,士兵中的指挥者打了了一个手势,他们调整起厅室内的投影,片刻后,投影开启——
这是主会场的场景。
一位特种武装的挺拔男子站在展示台上,他身量很高,脸上的防毒面具相较于士兵的更轻便,在重叠镜面下,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正看着被控制的众人。
“很抱歉打扰,我们在搜捕一个斯兰珂王国人,根据命令,我有权击杀犯人,并追捕从犯,至于各位……”
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低沉冰冷,只听出英语中有些许西亚口音。
“还请多包容。”
褚扶光扣住自己的左臂。
——斯兰珂王室政权。
斯兰珂原本受西方控制的傀儡政府,在近年的内战中,逐渐落于王室军的下风,国内许多国际政治专家都在推测这个王室政权正式上台的时间。
国内对斯兰珂内战的报道不多,但评价无一不是“极为肮脏、惨烈”,有消息说——战场上有生化武器的痕迹。
政权更迭,往往血雨腥风。按常理,斯兰珂王室政权为了外部环境稳定,并争取联合国席位,实现合法上台,不可能派军队进入别国领土,这相当于宣战,而杀害任何一个他国公民,都会激起国际的连番制裁、授人以柄,即便是伪装成意外——也绝不可能。
但——“毒蛇”?
如果这些人虽然服务于斯兰珂王室,却不是斯兰珂王室军。
那确实只能算恐怖分子。
实时投影中,那些富人名流、学术巨擘被载着真枪实弹的士兵圈起来,安保四处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或许被称为“毒蛇”的男子,在台上自若地踱步,众人战栗,如等待死亡降临。
褚扶光沉思时素来沉容冷面,可能表现得过分镇定,还被周围士兵多看了几眼。
突然,褚扶光猛然一冷。
投影中,那个撞她的人被押到“毒蛇”面前。
她来不及反应,那个中年脸上爬满了扭曲的仇恨,面对“毒蛇”黑沉沉的防毒面具,他眼中血红,破口大骂。
晦涩难懂的斯兰珂语,像在说最恶毒的诅咒。
“毒蛇”拉起枪保险,迅速滑过一声枪响。
颅骨无声溅开,人群爆发出惊叫、哭喊——
褚扶光感觉自己像失聪一样地站起来,防化兵向她抬起枪口。
她解下腰间披肩,举起双手,以示配合搜身:“我认识被杀的人,有重要情报给你们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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