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溪看见那带笑的眼睛就知道今天宋承安的目的不简单，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末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林见溪滑坐在地上，背靠沙发，等待这个世界即将带给他的折辱。

“出去，以后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

宋承安的眼睛很漂亮，也爱打扮，身上总是有很多配饰以及香水味，如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看着还挺漂亮可爱的，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宋承安是个怎样的人，这些配饰的存在堪比阎王殿的灵器，怎么看怎么吓人。

几乎是宋承安话落的下一秒，房间里识眼色的人就立马出了门，其余几个看向他的眼睛里有担忧，不过没过多久，就被别人“请”了出去。

林见溪轻轻闭眼咳了一声，他还在平复气息，脚腕忽然被抓住。

他整个人被硬拉出沙发和茶几间的空隙，紧握他脚腕的手臂泛着青筋，林见溪想到这手一会说不定要进他的身体里，就看不得，偏头移开视线。

身子腾空——宋承安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

林见溪鼻腔里充斥着对方身上的香味，他抬头和宋承安对视，他的脸映在对方的瞳孔，那眼睛微微弯着，眼下浮现浅浅的卧蚕，林见溪什么都没说，默默转头，看着前方的电视机。

动画片播完了，电视机长时间处于待机状态，正在循环播放图片广告。

很无聊。

林见溪却还是看着电视没动。

宋承安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这个举动给林见溪拉回前几天和那个混血青年相处的场景，林见溪知道了什么，果不其然，宋承安说：“你喜欢蓝眼睛？”

林见溪不说话。

这屋里原来有监控。

宋承安也挺可笑的，想借别人威胁他妥协，结果下不去手，回想这几天，如果他身体是健康的，这些天的经历还不如上一天班疲惫。

宋承安似乎也没准备让他回应，继续保持着貌似很好的心情，把一沓纸和一支笔放在他的腿上。

——离婚协议书。

顾珩签了字的那份。

林见溪看着那A4纸，动都没动一下。

宋承安询问：“是不是没力气？”

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个保温饭盒，把一个个菜摆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地喂给他吃。

林见溪也不反抗，喂什么吃什么，他的胃不好，需要细嚼慢咽，宋承安一口喂得又少，吃得林见溪开始打瞌睡。

“饱了吗？”

“……嗯。”

宋承安把笔盖打开，将笔塞入他的手心。

林见溪静着没动，垂着睫毛一言不发，过了会，又开始打瞌睡。

宋承安拨动了下他额前的碎发：“笔没水？”

“……”

手心里被换了只新的笔。

林见溪跟娃娃似的任对方摆动，一直处于打瞌睡的状态，似乎连话都懒得听宋承安多说一句。

“眼睛不好？字看不清吗？”

“……宋承安，”林见溪睁开眼睛，看着对方，“我不会和他离婚。”

“……”

死寂。

静得让人心里发颤，林见溪却把这静当作舒适的环境，在宋承安危险的注视下，把脑袋歪在沙发靠背上，继续假寐。

“林见溪，”宋承安毫无笑意，“命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你觉得呢？我的命重要，还是我的感情重要？”林见溪依旧阖着双眼，语调平淡。

“……”

宋承安在他旁边，手肘支在膝上，林见溪微微睁眼看了一眼，对方的双眼被微长的额前发丝隐约遮盖，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落山，屋里的光线愈发昏暗，精致的侧脸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极其阴郁。

宋承安抿了抿唇。

“林见溪。”林见溪第一次听对方如此冷漠，但却隐匿着把某种情感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你不要逼我。”

林见溪继续沉默。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宋承安似乎又把自己治愈好，看向他，嗓音变得不那么僵硬，“只要你肯找我，你的命，我保一辈子，他的那些烂事，我也能解决，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宋承安轻轻笑了一下，“你不想离婚就算了，我也不在乎那些——”

“没这个可能，你放弃吧。”

“……”

宋承安自嘲地笑了一声，起身摔门离开。

“砰！”

林见溪闭眼，身子抖了一下。

他知道，这已经是对方最大限度的放低姿态了。

林见溪叹了口气，缓缓躺在沙发上。

光线越来越暗，直至消失，屋内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林见溪伸出手，在黑夜中，借着一点点的月光，看着自己的指尖。

剧情的巅峰似乎是他穿进这个世界的第一年。

接下来就如同现在的光亮一样，逐渐消失，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

…………

宋承安不再找他，也不再在暗中控制某些人的行为，这个世界的恶意远比林见溪想象得要残忍。

他的身边不再是那些——只要他随便装柔弱就能放过他的年轻人，而是环绕着一群把他当泄||欲的漂亮玩物的狼。

系统劝道：“答应他吧，被这些人弄死的可能性太大了，你熬不到顾珩出狱的那天，宋承安不会至你于死地的。”

林见溪望着月亮，头疼的厉害。

系统停在他的肩上，停顿几秒，小声说：“你好像真的动感情把他当家人了——喂，林见溪！林见溪你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变得虚幻，林见溪以为自己是困了，就闭上眼睛，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白色，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味，现在是上午，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白如纸的手臂上，似乎在发光。

林见溪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看向门口，脑海里回想到上次来这里，宋承安在门外和医生们的交流，而此时此刻，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从床上艰难坐起来，林见溪瞥见旁边柜子上贴着一个便利贴。

【醒了来五楼507办公室找我。】

【沈泽】

*

林见溪在办公室门口遇见了在这里工作的医生，医生看他风吹即倒的模样，轻言细语地问：“先生您找谁？”

林见溪没说话，轻轻看着办公室内，正双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看X光片的沈泽身上。

医生便说：“这是供应器械的沈先生，您是……”

林见溪：“我是他公司的员工，他在忙吗？”

他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医生甚至不敢说些别的，只能顺着他话说：“啊……没有没有，他已经看这个X光片一上午了。”

与此同时，沈泽喃喃：“怎么会有人连骨头都这么好看呢……”

医生：“……”

医生挠头干笑：“他在看那个……你们公司不是有个叫林见溪的吗，他就是在看那个人的X光片。”

“林见溪啊……”他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不是很清楚诶，应该是挣够钱去度假了吧，沈先生在业内的知名程度你比我清楚，林见溪和他平起平坐现在肯定过得很好啊。”

林见溪扯了下嘴角，走入办公室。

医生有事先离开了，办公室只有沈泽和他两个人，林见溪站定在沈泽身后，开口：“谢谢。”

语调轻柔，带着些许叹息。

沈泽身子一顿，缓缓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笑得不如往常那样自然。

林见溪微微杨眉：“最近如何？”

沈泽：“……很好，但没你在身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见溪轻轻笑着：“想我陪在你旁边？”

“……”

沈泽抹了把脸，拉住他的手：“林见溪，你跟我去国外吧，我愿意放下一切。”

林见溪看着沈泽的手：“以什么身份呢。”

经历这么多，林见溪已经清楚这个世界人的脾性，对于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暴露本性，林见溪心底还是有些失望……即便没有恶意，即便只是想给他更好的生活，但这种被当作提线木偶抢来抢去的感觉，一旦拒绝就一辈子不能做朋友，只能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林见溪真的不喜欢。

好像半辈子白活了。

沈泽似乎说不出口那几个字，林见溪叹气，把手从对方的手心里抽出，又说：“谢谢您，沈先生。”

“……”

“如果有机会……”林见溪缓缓抬头，看着对方微微颤抖的瞳孔，“还是不要再招我进来做实验员了。”

“万事顺遂，沈泽。”

林见溪放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办公室，他不知道沈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多久，也不想知道……

他不敢去见顾珩，因为他知道，顾珩一定过得不好，林见溪蹲在路边，看着初中门口的人进人出，脑海里浮现宋承安小时候的样子。

白净的小脸，叫他哥哥，做错事会哭，害怕他不理对方。

如果有机会，宋承安也不想喜欢他吧，没人想如此患得患失，没人想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忘掉曾经被虐待的往事，告诫自己那个人很可怜，值得怜惜，更没人想对一个在自己身上烙下无数伤痕的魔鬼产生欲||望。

这该多崩溃。

但喜欢就是喜欢了，无法改变。

林见溪垂下脑袋。

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日无多，再挺下去，最后弄得两败俱伤，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他刚出院，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歇一会。

林见溪缓慢地穿过街道，看着周围不停下落的落叶，偶尔会故意踩在上面，听那悦耳的脆响，就这样走到了宋承安家。

冷汗浸湿他的黑发，林见溪懒得去擦，抬手敲门。

片刻。

那门被从里至外推开，宋承安遍布伤疤的手臂映入他的眼帘，林见溪缓缓向上看，对上对方带着红血丝的双眼，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说。

“我能在你这里住几天吗？”

宋承安愣了一瞬。

林见溪身子软得几乎摔在地上，他向前一步，双臂环住宋承安的脖子，内心的挣扎和几年累积下的亲人之间的羁绊在疯狂打架，似乎要把他的心脏刺得满是孔洞，让鲜血侵入五脏六腑，冰凉又燥热。

这是他带大的小孩。

他亲眼看着长大，无数次在心里感叹有出息的宋承安。

此时此刻，他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原来以弱者身份攀附宋承安的身体是这样的感觉。

熟悉的温度，陌生的感受。

内心无比酸涩。

林见溪阖眼：“喜欢我……”

“宋承安，辛苦你了。”他疲惫道。

*

“林见溪……”

“林见溪……”

宋承安像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对他又亲又咬，在他身上时，脖颈上的吊坠会晃晃悠悠，偶尔触碰到他的下巴。

林见溪意识恍惚之间觉得渴，他微微张嘴，脖颈轻抬，把吊坠当成水滴，含在嘴里。

吊坠抽出口腔的刹那，他便又去追随，双眼迷离，直至宋承安和他接吻，林见溪才停下，清醒了一点，默默想——原来宋承安嘴里的味道是这样的。

“渴吗？”

“嗯……”

林见溪不想再被亲，于是把脑袋转到一边，嘴唇恰好贴在宋承安支在他身侧的手腕上，林见溪低下脑袋，把额头贴在对方的手腕，再次开口：“渴……”

“看着我。”

林见溪稍稍偏头，看着宋承安漂亮的眼睛，和对方唇瓣上不知谁的口水。

“你和他多久没做过了？”宋承安指尖抚摸他的睫毛，“这么青涩。”

林见溪轻轻敛下眼皮，“想喝水。”

“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

林见溪：“渴。”

宋承安看着他，诱哄：“林见溪，你告诉我吧。”

林见溪渴得有些恼了，歪头一口咬在宋承安手腕上，咬完他又考虑到宋承安应该不会怕疼，于是没办法，只能去勾宋承安的脖子，让对方微微把身子下压，他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重复：“渴……我渴……”

林见溪脖颈上印着几个红印，被欺负的连骂都没力气骂，他颤着浓密的睫毛，又把宋承安搂紧了些，过分的刺激让他脖颈微微向后扬。

轻轻叫着：“水……”

宋承安无奈笑着给他喂了水，林见溪舔舔嘴，终于舒服多了，没一会就进入梦乡。

他熟悉宋承安的气息，困到极致的状态下没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觉得冷就往对方怀里钻。

“抱着我。”林见溪说，“小孩你给我暖暖手，好冷。”

“……………………”

宋承安身子一僵，半晌，才缓缓抱紧了他。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宋承安把他的双手握在手心，炙热的温度让他舒服地眯眼。

宋承安认真承诺道：“没有下次，林见溪，我很听话的。”

……

林见溪已经昼夜不分了。

他只知道这里很暗，身上的汗湿了又干，他喝了水，却失去了去卫生间的权利，以至每次的刺激都让他抖得抓不住耳侧的枕头。

宋承安把吊坠摘下，塞进他的双齿间。

“不要含在嘴里，我要看到它，”宋承安蹭了下他的唇瓣，“不然你会把嘴唇咬出血。”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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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