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小孩，你觉得我演的不对，是个男人就站出来，我们打一架，谁赢听谁的。”

楚燃声线清朗带着挑衅，他叼着根没点着的烟，说话声模模糊糊，但还是能听懂说了什么。

他的口条一向很顺。

楚燃伸出手向坐在导演椅上专心看拍摄镜头的导演扬了扬手，扬手的同时脑袋跟着点，嘴里烟杆来回摇摆，旁边的酒窝深深浅浅，似笑非笑。

如果不是在电视剧拍摄现场，别人还以为看到的是一个混混在找人干架。

大概娱乐圈的人都知道，楚燃是个空会口嗨没有实质行动的“混混”，多少也听说过他经常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不在意了。

坐在导演椅上，被挑衅的男生没受一丝影响，头一点儿没抬，死死盯着拍摄屏幕，他眼眉紧皱，扶着额等着镜头里的女演员在眼药水的帮助下，落下最后一滴泪。

他大喊一声：“这一条，过。”

“今晚收工。”

导演一喊收工，拍夜戏的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去收自己负责的设备。

叮叮当当，转眼不到十分钟，现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

独留楚燃愣在原地。

“喂，喂，怎么都没有人管我，我可是楚燃耶，我是今年的待爆顶流——楚燃，喂。”

没有人搭理他。

楚燃有点蔫儿了，毕竟不管是要耍横还是要表现，总是有观众的，没有观众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这就是没带助理来剧组的结果。

草原早晚温差大，一阵风吹过，冷得楚燃直打哆嗦。

他把嘴里叼的烟收起来，走到正在和制片人讨论今天拍戏问题的导演贺凛面前，伸手拍了拍贺凛的手臂。

隔着一层冲锋衣布料，楚燃能明显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就，像触碰到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楚燃瞪了一眼旁边的制片人。

制片人感觉到一双狠厉的目光，忙把剧本收起来，“导演，你先解决这里的事，我回去研究研究你说的问题。”

说完，制片人屁滚尿流跑走了。

制片人走后，坐在导演椅上的人不紧不慢将笔记本电脑上的文件关掉，然后把网页关掉，把软件关掉，把不要的图片删掉，戳了几下屏幕，再关电源……

所有的动作都显得那么……慢。

站在旁边看着他操作的楚燃气不打一处来：“喂，小孩，能不能快点，我还等着跟你说话。”

被楚燃一催，贺凛本来不快的动作就更慢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

楚燃是个急性子，看不得别人做事太慢，他心底一阵刺挠。

于是又催促：“喂，能不能关快一点，像你这样磨磨唧唧是在磨磨吗……”

他还没说完，那人一抬眼，他就撞进一个冷冽夺人的眸子里。

楚燃吓得退了一步。

那人收起东西站起来，看着他。

楚燃比贺凛矮了半个头，他不习惯看人鼻孔说话，踮起脚和人平视。

但他今天站戏很多，受累的脚没垫几秒又放了下来。

就见贺凛勾起嘴角，努力维持表情，不疾不徐地张口：

“第一，我是《别荒》的导演贺凛，请叫我导演或者贺凛都行……”

“第二，你只比我大三岁，不要喊我小孩。”

“第三，有什么事快说，这里晚上很冷，早点回帐篷。”

话刚说完，适时一阵风吹过来，贺凛拢了一下身上的冲锋衣。

楚燃愣了片刻，这个人是有数字癖吗？刚才他说自己演技的时候也是列了一二三四出来。

有点装。

见楚燃没有说话，贺凛提着电脑越过他就要走。

反应过来的楚燃打了个哆嗦，立马追上去拦住他。

“导演，你刚刚说我演技不好，说我演的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年初才拿过最佳男主奖。”

楚燃加重了“最佳”两个字的音。

贺凛似乎在思考怎么跟他说演技问题，脑袋偏了一下，没说话。

楚燃继续说：“去年我兢兢业业拍了四五部戏，今年播出，你知不知道，网上粉丝都评价我是待爆顶流，我马上就要飞升了，你不就是去年拿了个最佳导演奖，有必要高高在上吗？”

这人有没有听到他激情发言自己得了最佳男主奖楚燃不知道，他只看到他说完最后一个问号的时候，贺凛脸部肌肉略微抽了一下。

只一瞬，脸上恢复平常的表情。

贺凛睨了楚燃一眼，蹙眉的时候眼尾的痣跟着移动，不耐烦道：

“第一，你去年多次无缝进组，没有时间琢磨剧本，拍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第二，粉丝的话不要太当真，你会走得更稳，第三……”

“什么第一第二第三，能不能不要这么讲话，正常沟通行不行？”楚燃打断。

可以看得出贺凛无奈的神情。

贺凛叹了口气：“我拿的是柏林金熊奖，国际奖项，我也没有高高在上，就是正常交流剧本。”

柏林金熊奖，什么奖项？楚燃没去了解。

因为他知道自己拿不到。

贺凛显然没有在这里和楚燃聊天的想法，在他肩上拍了拍，“第四，明天要拍的戏我会备注好，今晚发给你，好好研究一下。”

说完，也不等楚燃是什么反应，贺凛提着笔记本电脑，拿上导演椅就往远处的帐篷走去。

夜晚的草原刮起一阵风，一直穿着短袖的楚燃抱着双臂冷得发抖。

半晌，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脸不屑。

楚燃冷哼一声，“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小破孩，鸟都没我大，还对我说教。”他又拿起打火机。

在经过低头、胳膊圈脸、背对风向等一系列点烟方式，都没能把那根要断不断的烟点上后。

他一下把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tui了一口：“切，什么玩意儿？”

说着就踢了一下垃圾桶。

垃圾桶很重，本来放置在泥土堆砌的圆圈里没有栓，摇摇欲坠，经他这么一踹。

“嗵——”

垃圾桶整个倒了下来。

用过的纸巾、擦东西的抹布、破包装袋、滴着汤汁的快餐盒……全都稀里哗啦地铺了出来。

“……”

草，真背。

怕明天早上又被那个小破孩说教，楚燃深深叹了口气，蹲下来把垃圾一个个捡回去。

突然，他看到一张纸就落在一个包装袋上面，纸张没有沾上垃圾，很干净。

纸上写着一句非常醒目的话——“跟我这样做，鸟变大一倍”，旁边还有一个二维码。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楚燃有些美滋滋，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发现，他捡起来揣兜里就往自己的帐篷跑去。

草原的环境比较恶劣，洗澡很不方便，只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大棚子，男女隔开，热水是从当地牧原那里牵来的水管。

洗澡的人多，但好在其他人先洗完，楚燃才慢慢悠悠洗了澡，回到自己帐篷，开始研究那张纸。

他坐在帐篷里，把纸张放在小板凳上，用手抹平，拿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

“叮”的一声，扫描完毕，手机屏幕上转了几圈，出现一个下载的按钮。

楚燃看都没看清楚软件内容，直接点了下载。

草原信号不太好，下载缓慢，他拍了拍手机壳，没多大用处，高高举起手机，撞到头顶的灯泡，灯泡在空中晃了几圈，盯着灯泡，灯光闪得他眼睛疼。

楚燃伸手握住，灯泡停了下来。

他静静坐着，脑袋耷拉下来，等着下载的进度条以龟速移动。

五分钟后。

“叮咚。”

手机提示下载完毕。

楚燃看到自己手机上出现一个名叫“系统”的APP。

……系统。

他纳闷。

可刚刚纸上不是写着……

草，他妈的广告诈骗。

他把那纸揉成一团，往地上狠狠丢去。

虽然没有按照那张纸上的安排，得到他希望得到的东西，但看着这个“系统”APP，楚燃还是有点好奇。

楚燃不爱看小说，但公司里前台小妹特别喜欢，还老唠叨小说类型，偶尔他也能听到。

系统，好像是最近小说届时下最流行的写法之一。

如果是这样，他下载的这个，有没有也和小说里写的系统那样？

可以帮人点各种各样的技能那种？

抱着好奇的想法，楚燃打开APP，跳出需要绑定使用者身份信息，楚燃思考都没思考，直接填入身份信息，按下确认。

三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一张嘴，开始说话：

【亲亲，你好，我是你为您服务的专属系统。】

楚燃被突然出现的嘴和声音吓到，立马把手机往前面一丢，砸在睡袋上。

“什么鬼？”楚燃说话打哆嗦。

下一秒，屏幕上的嘴又说话了：

【亲亲，我不是什么鬼，亲亲叫我丸子就好。】

它能听到我讲话！

楚燃把手机捡回来，拍了拍，划到手机界面，没发现什么异常，自言自语道：“什么鬼APP。”

然后，屏幕上又出现那张嘴，一张一合道：

【亲亲，我是系统，我会主动和使用者聊天，你需要解闷或者有问题的时候，都可以找我。】

楚燃实在不习惯对着一张嘴，将手机屏幕叩在睡袋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软件，居然可以与人聊天，太诡异了吧！

“你知道柏林金熊奖是什么吗？”他试着问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

【柏林金熊奖，是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是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最顶尖的……】

这不就是照搬百度百科吗？

楚然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不就是百度一下就知道。”

系统像是要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又说：

【你叫楚燃，性别男爱好男，十八线演员，演技不怎么好，心气很高，你有点抠门，文化低，还是个死傲娇……】

过分了。

怎么骂人呢！

还质疑他的工作。

楚燃瘪了下嘴。

【你有一个很荒诞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买一座岛，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被戳中内心的楚燃心底咯噔了一下。

这个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系统怎么知道？

难道他真的是小说里的那种系统，可以帮他点满技能，完成梦想？

楚燃还没问出口，系统又说：【我可以帮你实现哩。】

【像你这么赚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钱买岛，但是有我，你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赚积分，积分换成钱。】

楚燃来了兴趣，搓搓手，把手机捧在手里：“怎么赚？”

系统介绍：【根据任务难度获得积分，没有完成则会受到惩罚，一个积分一百万，十分就是一千万，一百分就是一个亿，你自己想想要不要。】

“要，要，我要。”听到这么多钱，楚燃两眼冒金星。

系统满意地笑了。

【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换个形象。】

下一秒，手机上的大嘴换成了卡通人物。

楚燃满意地点头：“对了，需要完成什么任务？怎么完成？”

【不急，你还需要一个帮手，帮你一起完成。】

“帮手？”

【明天早上，你出门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的帮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楚燃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伸出手，摸索着睡袋旁充当床头柜的小板凳，拿起上面的手机。

“喂。”他的声音糯糯的，一听就是没睡醒。

“楚燃，你他妈怎么不看手机，我一晚上都在等你回话。”

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过来，楚燃才迷迷糊糊醒来。

是贺凛。

“昨晚我给你发了剧本，你看了没有，问你消息也不回。”

楚燃赶紧打开微信，贺凛给他发的预备通告躺在聊天框里，还说了其他问题。

可他一直没看。

昨晚一直在和系统聊天，很晚才睡觉。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今天开机前一定要把剧本过一遍，把昨天的问题解决了，我现在就过来找你。”

电话那头的人一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楚燃还处在懵逼状态。

脑子宕机了十秒，他突然想起昨晚系统的话：

今天早上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帮手。

不行，如果是贺凛就遭了。

他和贺凛不对付，他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破孩。

楚燃立刻从睡袋里爬起来，套上衣服，穿上鞋，又把蓝牙耳机拿出来连接手机，端着盆子往外冲。

“嘭——”

刚出帐篷，楚燃就撞上迎面走来的贺凛，手里的盆子没拿稳，摔在地上邦邦作响。

【恭喜亲亲，检测到攻略对象——贺凛，接下来请攻略贺凛，完成任务，兑换积分。】

系统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传到耳朵里，楚燃一惊，大叫：“什么……”

攻略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