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到上锦

“来人!”驿站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连带着震得廊下灯笼晃了晃,惊醒了几乎整个驿站的人。

值守的驿卒、待命的侍从纷纷涌出来,待看清萧澈怀中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沾血的苻瑾瑶时,所有人都慌了神,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快!把郡主的房间收拾出来!再去请天水最好的大夫!”驿卒头目反应最快,一边指挥手下,一边小跑着上前想帮忙,却被萧澈冷厉的眼神逼得后退了两步。

就在驿站一片混乱之际,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廊柱后闪出。

来人束着高马尾,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利落的身形,脸上罩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眼,正是镜花阁留在天水的暗卫。

她快步走到萧澈面前,微微颔首:“殿下,让属下护送郡主回房。”

萧澈沉默着,手臂微微松动,却在暗卫的手即将触碰到苻瑾瑶时,动作骤然滞了滞。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还未消散,怀中的重量仿佛早已刻进骨血,让他下意识地拒绝放手。

暗卫察觉到他的犹豫,凤眼闪过一丝困惑,清脆的嗓音轻轻提醒:“殿下?郡主需尽快平躺休息。”

萧澈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暗卫稳稳接过苻瑾瑶,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襟,立刻转身对身后待命的其他暗卫沉声道:“传令下去,镜花阁暗卫即刻护送郡主回上锦,沿途关卡一律用阁主令牌通行,不得有误!”

“是!”暗卫们齐声应下。

很快,就有人迅速牵来马匹、备好马车,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沓。

萧澈看着被小心翼翼抱向马车的苻瑾瑶,心头焦灼如焚,下意识迈步想跟上:“我与你们一同回去。”他已然失了分寸,哪怕只有一刻,也想守在她身边。

“殿下,属下认为,您还是应该继续留在天水。”一个戴着桃花面具的暗卫忽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声音阴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澈眉头瞬间皱起,眼底的担忧转为锐利:“你什么意思?”

暗卫微微俯身行礼,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平静却暗藏深意:“殿下若细想便知,天水水灾虽急,但以苻家的根基与朝廷的支援,足以应对。若只为天水一事,扶桑郡主又何须亲自从京城赶来?”

萧澈沉默了,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苻瑾瑶身为郡主,身份尊贵,即便要处理天水事务,也只需派心腹前来,何必亲自涉险?他之前只担忧她的安危,竟从未深思过这一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桃花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声音依旧如蛇吐出信子一般阴冷,但是话却不太符合他的气质:“不过因为一句,情之所至。”

萧澈愣在原地。

“所以,请别让郡主的付出付之东流。”暗卫的声音将萧澈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会退了几步补充道:“郡主留在天水的暗卫会听候殿下差遣,天水之事未平,还需殿下坐镇。”说罢,就追着镜花阁的暗卫而去。

萧澈望着远处渐渐驶动的马车,车轮碾过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萧澈?苻姐姐呢?她没事吧?”萧渊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身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河堤赶回来。

他本想问发生了什么,却在看清萧澈冰冷吓人的脸色时,把话咽了回去,只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萧澈缓缓转过身,眼底的焦灼已被冰冷的坚定取代,声音低沉如寒潭:“走,去河堤。”

既然如此,那他定然是不能辜负苻瑾瑶的千里之行,天水之事,必会成为他萧澈斩获太子之位的敲门砖。

这个位置,那个人,这份情,萧澈都要定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澈以雷霆手段推进天水事务。

之前苻瑾瑶就已经联合苻家力量,彻查河堤溃决的真相,揪出了与山贼勾结、贪腐赈灾款的官员;又让镜花阁的暗卫亲自围剿山贼窝点,将盘踞天水多年的山贼一网打尽。

而后,在萧澈的统筹下,天水的水灾得到了彻底平定。

新修的河堤固若金汤,灾民安置点的粮食与药品供应充足,受损的农田也有序补种。

消息传回上锦,景硕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嘉奖。

天水苻家因助力有功,被赏赐黄金百两、绸缎千匹,苻老更是被加封为“奉政大夫”。所有从京城赶来治理水灾的官员,皆有不同程度的升迁或赏赐,连之前才被狠狠罚了一顿的萧渊,都得了不少赏赐和嘉奖。

唯有萧澈,迟迟未收到来自上锦的封赏。

可众人心知肚明,萧澈的奖赏定然在后面。

此次天水之事,他功劳最大,且手段与谋略皆获景硕帝认可,待返回上锦,必有重赏,甚至可能直接影响太子之位的归属。

因此,在准备返回上锦的日子里,不少官员都主动凑到萧澈面前巴结讨好,有的送名贵字画,有的递上家乡特产,言语间满是奉承。

可萧澈始终面色冷淡,对这些讨好视而不见,心中只惦记着其他的事情。

自苻瑾瑶被护送回去后,他只收到过镜花阁暗卫传来的“郡主已醒,暂无大碍”的消息,再无其他,让他连应付旁人的心思都没有。

——

离开天水的那日,苻家老宅的人都来送行,苻老更是亲自站在城门口,穿着新得的官服,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想上前与萧澈说几句话。

萧澈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未停,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讥讽:“苻老如今得了封赏,想必是忘了听竹院里的人。只是希望苻老日后夜里安睡时,别被旧事扰了清梦。”

这话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苻老脸上的笑容。

他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的官员见状,皆吓得不敢作声,暗自庆幸自己没贸然上前触霉头。

萧澈没再看他一眼,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

他勒住缰绳,回头望向天水城门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天水之事已了,接下来,该回上锦了。

“启程!回上锦!”萧澈一声令下,身后的队伍即刻启程,马蹄声哒哒作响,朝着上锦的方向疾驰而去。

——

苻瑾瑶放下了手中的信,笑意盈盈地看向阁主:“阁主,你又是给我看天水暗卫递的消息,又是同我讲最近陛下的消息,为何不直接让我离开镜花阁呢?我自己也可以知道这些的。”

阁主手撑着脑袋很悠闲自在:“我可是受陛下的命令,要好好照顾你,不过陛下也有补关你禁闭的意思,毕竟这次你偷跑,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陛下可是很生气的。”

苻瑾瑶无语了一瞬,接着说:“我之所以会去天水,您不应该最清楚为什么吗?”

“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私自带走我镜花阁的暗卫,我都还没有罚你呢。”阁主一副翻脸不认账的态度。

苻瑾瑶算是看清楚了,算了,懒得争。

苻瑾瑶只摆了摆手,重新躺回软榻上,拉过薄被盖在身上,示意自己今日听够了,该送客了:“我累了,阁主请回吧。”

阁主却没起身,反而慢悠悠地开口问道:“这次天水一行,你可有得到你想要的?”

苻瑾瑶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定定地看向阁主,像是要透过那张遮住她整张脸的面具,水土想要看清她到底是什么样情绪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半晌后,苻瑾瑶才状似无意地说道:“自然。苻玱的真相,我查到了。天水的事,也解决了。”

“那就好。”阁主笑了笑,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果不其然,阁主真正想要自己去天水的目的,是苻玱。她什么都知道。

“阁主。”苻瑾瑶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指尖触到的布料冰凉,带着一丝特殊的熏香,与她从前闻到过的任何香气都不同。

阁主停下脚步,侧过头:“嗯?还有事?”

苻瑾瑶盯着她的面具,眉头微微蹙起。

她认识这位阁主多年,却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也从未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这张面具像一道屏障,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所有的心思,让她始终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您究竟是谁?”这句话,苻瑾瑶藏在心里很久了,但是,似乎整个上锦,似乎没人能解答她的这个困惑。

阁主的手腕轻轻动了动,却没挣脱,声音平静无波:“这个问题,我想,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苻瑾瑶抓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影响了很多事情。从当初我入宫,到这次天水之行,你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候出现,却从不说原因。阁主,你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你到底是谁?你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和剧本,到底有什么关系?

阁主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缥缈:“这个答案,可以由你来决定。你觉得我是有意,那便是有意;你觉得是无意,那便是无意。”

苻瑾瑶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张了张嘴,还想追问,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软了几分:“你明明之前对我态度很冷漠,为什么这次......”

这次不仅帮她调派暗卫,还在她昏迷时亲自照料,与从前那个疏离冷淡的阁主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阁主忽然俯身靠近,带着凉意的面具轻轻贴住了苻瑾瑶的额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只是你以为的,不是吗?”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你以为我冷漠,可我从未真正不管你。”毕竟,你的病,不是一直都是我在看管吗?

半晌后,阁主才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带着几分打趣:“我还以为,你会借机掀我的面具。”

苻瑾瑶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眼底却藏着认真:“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我不会做。面具是你的保护,我没必要强行揭开。”

阁主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对了。”苻瑾瑶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我说,我梦见过你,你信吗?”

阁主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哦?我当然相信。”

她迈步朝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又被苻瑾瑶喊住:“喂,你真的不愿意说一下,你是谁吗?即使,我现在已经猜到了。”

阁主的脚步停在门口,晨光从她身后的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她微微偏过头,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要随着风消散:“你不是梦到过我吗?既然梦里见过,又何必再问现实中的我是谁呢?”

“......”啧,失算了,真的是软硬不吃。苻瑾瑶腹诽了一句

说完,阁主便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苻瑾瑶一个人躺在软榻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她之所以还乖乖留在镜花阁还有几个原因,其一就是关于苻玱的。

如果不知道苻玱的那些事情,她还不会这般纠结,景硕帝自然不会知道关于苻玱死亡的真相,可是,她到底要不要□□告诉景硕帝。

苻瑾瑶并非胆小或犹豫之徒,但是她既不想做“隐瞒真相的骗子”,也不想做“制造痛苦的推手”。

她共情景硕帝对苻玱的执念,这位帝王多年活在“急病离世”的谎言里,这份深情不该被欺骗,她本能想让挚友知晓爱人真实的绝望。

可人性的“伤害规避”又让她犹豫,真相会让景硕帝承受“未能保护”的愧疚,还可能引发对苻家的迁怒,违背苻玱渴望自由的初衷。

苻瑾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

啧,有点困了,继续睡觉,她要当蘑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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