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房着火 夏日惊雷(一)

写在前面:

这篇文章送给我的发小yy,我童年最好的朋友。

这是北京夏天故事,但夏天不是奇迹,爱才是。

希望你能早日康复,相信善良美好勇敢的女孩终会战胜病魔,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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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子一见钟情了。

偌大北京城,两千多万人,算上流动人口能到三千多万,他念叨一个姑娘三天了。

这按哥们儿孟尝的话说就是:“铁树开花,真不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 孟尝双腿岔开整个人仰在躺椅上,戴着副早就过时了的雷朋飞行员墨镜,手有一搭无一搭地拍着藤椅扶手兀自感慨着:“哥们儿没记错的话,你今年26?27?真他妈牛逼,单身到现在。你哥们儿我十五岁就会亲同桌的小嘴儿了。”

辉子拎一个马扎儿坐他边儿上,听了孟尝这话嘿嘿笑了两声,他这兄弟他清楚,泡妞不一定多在行,吹逼第一名,生怕别人把他看扁了,但辉子也不反驳,吹牛不上税,吹去吧让他。

两人在三楼闲着唠嗑,三楼是个露天大阳台,摆着几张圆桌,现在是下午3-4点,店里没生意,阳台上落得清静。

当时盘下这栋三层小楼时,老孟找装修队在阁楼做了个特艺术的淡粉色铁艺大棚子,种上紫藤,五月正是开花季,一串串花垂下来,远看像一片紫色渐变的云。这棚子不挡风不挡雨,专门供食客们打卡拍照。还别说,确实挺艺术的,又艺术又实惠,装修队就要了八百。

老孟嘴上不把门,做事挺靠谱,所以辉子把店都交给老孟看,两人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还有另外一个小兄弟康远,当火锅店的技术顾问,括弧,基本相当于不干事。

现在露天阳台上的两人和这文艺背景有些格格不入,孟尝穿着西服四仰八叉地躺着,辉子哈着腰、窝在马扎儿上想姑娘。晚春的风有些粘滞,有些躁。

“26,再过几个月27,我九月份的生日,教师节那天。” 辉子举着根大红果冰棒,一只手支在膝盖上,大剌剌地坐着。

孟尝努了努嘴点头:“老哥我也就比你大三岁,谈过的蜜能绕护城河一圈儿……哈哈哈牛逼吧……”

老孟即使再热的天气都是西装革履,皮鞋墨镜那是标配,墨镜几乎是半永久架在鼻梁上的。说是偶像是王家卫,所以走哪儿都戴着墨镜学偶像,实际辉子知道他是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眼角的疤,之前被人要债时刀柄磕的。

和孟尝不一样,辉子夏天就两身打扮,要么白色短袖,要么白色背心儿,底下穿着宽松深色大裤衩儿。他老舅从小教育他要低调,要艰苦朴素,辉子确实有些矫枉过正了,二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不太会捯饬自己。

但按孟尝的话说,走哪儿都穿破布鞋的人才是最他妈有钱的,这类人经常提着蛇皮袋去银行取钱,所以辉子这不是艰苦朴素,而是无形装逼。

此时辉子穿着胡同老大爷同款白色背心儿,底下一条大裤衩子,灰不灰黑不黑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脚上蹬着人字拖,正专心致志地吃冰棍儿。辉子听了孟尝这话,挑了下眉毛,有些不以为然。手里冰棍儿往下滴答水,辉子赶紧把整个都送进嘴里,拍拍手起身去天台上的洗手池洗了把手。

*

三天前,辉子在三里屯太古里第一次见到小七。

五月北京天气早已回暖,热的时候能有三十多度,摄影老大爷们就像冬眠过后的熊,开始扛着长枪短炮在三里屯附近蹲守,等着拍穿着清凉的小姑娘。

三里屯街拍都快形成一个产业了,起初的确是由玩票性质的老大爷们兴起的,后来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混进来拍,拍完立马上传社交平台还卖钱。

所以不是所有姑娘都愿意被拍,尤其有的人拍照没德行,蹲得特别低,专拍人家内裤印子,人姑娘不愿意被拍还非得死急白咧地追着人跑出一条街。

当时小七就是,一瘦溜溜的姑娘,手里拎着两杯奶茶,肩上挎着个包,和一个老大爷当街玩起你追我赶。

小七穿着凉拖跑也跑不快,趿趿拉拉边跑还边回头看老大爷追上没,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辉子山一般的后背,这后背硬得像水泥浇筑的,小七差点没弹出去,一阵眼花。

“到了没?我就在这儿呢,那个什么,优衣库——” 一句话没说完,辉子举在耳边的手机咣叽一下就掉到了地上。他一个短促的“艹”说出口转回身就看见了往后趔趄两步的小七,立马闭嘴然后下意识伸手去扶了她一把。

这姑娘的眼睛会说话,辉子甚至看见了她眼底绕圈飞的小鸟。两汪潭水清澈见底,直把北京难得的蓝天映在了潭水中央。

小七小声说了一句:“有人追上来了,大哥帮帮我……”

听见这声大哥,辉子眉心挑了下。

辉子高出小七一头半,越过她脑瓜顶就看见一个老大爷哼哧哼哧地端着个佳能5d mark III追了过来,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胳膊收回顺带着把小七拽到身后,同时伸出另一只手隔空一挡:“哎大爷您慢着点儿……” 前半句还客套了下。紧接着后半句:

“这我女朋友,别瞎他妈拍。要拍你拍我,我让你拍,你慢慢拍。” 辉子拇指向后点点小七,然后收回来抹了下下巴,还顺便嘬了下牙花子。这一流氓三件套做下来,样子要多浑有多浑,感觉下一秒就要从裤兜里掏出板儿砖来了。

辉子本就肩宽背阔的,不属于肌肉疙瘩型,但精壮得很。一八五往上的个子,简单一件白短袖,脖子上一条金链子挂着观音牌,大手张开能像抓篮球一样把老大爷一张脸盖住。这阵势一下子就把小老头子给吓怂了。他以为辉子要来撅他那好几万的镜头。甚至都没敢吱一声,老大爷就怂颠颠地抱着单反走了。

老头儿走后,辉子回头看小七,小七一直从他胳膊缝里看两人对峙,她的手还拽着辉子白短袖的下摆,愣是给白棉布捏出一个小揪揪。

辉子侧过头越过自己的肩膀往下看,小七就像个在甲板上的海豹一样仰脖也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眼神里戾气消散,趁小七把手松开,他抬手就把那个被捏起的小揪揪给呼撸平了。

手机掉地上那点怒气早就没了,帮人一忙心情好的不得了,辉子弯腰捡起摔地上的手机,吹了吹屏幕上的灰,按半天home键没反应,小七脑袋凑过来看屏幕黑着:“不好意思啊,我陪你一个吧,你这是苹果几?苹果店就在边儿上,我带你去。”

辉子没搭话,按了几秒关机键,然后屏幕又重新亮了,他咧嘴笑,晃晃屏幕:“好着呢,刚就是自动关机了。”

小七望着辉子那口白牙眨眨眼,辉子以为她还吓着呢,就插科打诨道:“别害怕,这帮人就这德行,欺软怕硬,你看我站这儿这么半天,他们敢来拍我么?”

小七抬头仔细打量辉子,才发现这男孩儿看年纪其实不大,刚才自己没注意看他脸只看了他的打扮张嘴就喊人家大哥,实际可能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

辉子留着个唬人的小圆寸,露在外面的部分肤色晒得有点黑,但领子边沿的皮肤颜色挺白的,说明黑是被晒的,不是天生的。

小七想起刚才自己那句‘大哥’就抿嘴笑,把人凭空说老了人家也不生气,还帮自己解了围。姑娘自顾自笑得辉子还怪不好意思的,他朋友圈子都是一群傻老爷们儿,没什么机会看姑娘对着自己笑,于是他也跟着小七乐起来,虽然不知道在乐什么。

两人顶着大太阳看着对方傻乐半天。然后小七先反应过来了,她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

“这个给你喝吧,两个口味一样的,刚才买一赠一。” 小七自我介绍道:“刚才真的谢谢你啊,我叫小七,你叫什么?”

“我叫辉子。” 辉子接过奶茶,摇了摇杯子底下黑色的珍珠,觉着新鲜。他平时就喝白开水,没喝过甜水,但他知道现在年轻人特别喜欢喝奶茶,还听孟尝吐槽过,说这齁甜,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生都爱喝。

小七递给他一根吸管,自己也顺带把另一杯拿出来,一戳,喝了一口。

辉子也喝了一口,结果吸半天愣是什么都没吸出来。

“珍珠堵住了,你晃晃。” 小七看辉子一头雾水,笑着说:“你不会没喝过吧?”

大太阳就在头顶上,被姑娘笑着这么一问,不知怎地,辉子就觉得汗顺着额顶流了下来,迷进了眼睛,怪痒痒的,同时耳朵也特别烫,浑身躁得很。

他看小七,小七属于特别耐看的那种长相,看一眼就挪不开了。本身是有点清冷挂,像自己店里的紫藤,但是她特别爱笑,除了刚才被老大爷吓的时候不笑,剩下时候都在笑,笑起来特别好看,像飘着柠檬薄荷叶的气泡水,在人家心尖上咕嘟着。

小七看辉子盯着自己发呆,傻了似的,直接上手帮他把堵住吸管的珍珠晃掉:“你现在试试。”

辉子听话地吸了一口,就这一口差点把他送上西天,也太特么甜了吧,但开口是:“好喝!”

然后为了证实这句“好喝!”,他还一连吸了好几大口,奶茶瞬间见底,差点儿呛着。

小七皱着眉拿吸管一下下戳着珍珠道:“会不会有点甜?原来你喜欢这么甜的啊。”

“……” 辉子无言。不是,他以为她爱喝才买的,谁知道她也不爱喝啊,不爱喝买它干嘛呢,有病么不是。

“你去哪儿我车停地下了,我送你吧?” 辉子状似无意地说,他用余光瞟小七,这女孩皮肤白得发光,细腻得惊人,站她边上辉子还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粗糙的老杨树皮。

“我去坐117。” 小七往北边儿一指:“站牌就在不远,不用送,已经很麻烦你了。”

辉子也没再坚持,他陪小七走到三里屯路口。两人站在京客隆前面的垃圾桶跟前又寒暄了几句。小七还帮辉子把空奶茶杯子扔掉了。

“那我走啦?” 小七侧着头对辉子摆摆手,辉子的注意力全放小七的手指头上了,那白白长长的手指头在眼前一晃一晃地,真就像被风吹拂过的紫藤软枝儿似的。

看辉子傻愣愣地,于是小七笑了一下,又提示到:“再见啦?”

辉子觉得那个笑太犯规了,说这姑娘真是大美女么,不一定,各花入各眼,但是方方面面特别戳辉子的心,从脑瓜顶到脚底板,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也有可能是被奶茶甜得堵住了嗓子,他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冲着小七挥挥手。

东西向的绿灯亮了,机动车纷纷起步。小七没再犹豫,直接穿过自行车道,边走还边回身儿冲辉子招着手。

这时候一个拐弯的三轮车一个拉闸,滋啦一声停在小七跟前,将将没碰着人。辉子立马大吼一声:“小心看路!” 扬起手臂在空中打着圈,让小七别回身看他了。

小七点着头小跑到站台的马路牙子上,用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再见啦!谢谢你!”

辉子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小七到了不远处的站牌,这时正好一辆117开过来,停车开门下人上人再关门,摇摇晃晃地带走了站牌前的小七。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被珍珠卡住了,直接就进后面的京客隆超市买了瓶矿泉水,出了超市仰脖吨吨吨喝完一整瓶,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随后意识到兜里手机在震,他拿出手机,上面闪个不停,才想起要接哥们儿这事。

他把电话接起来:“喂?你到了?”

那边康远声音冷淡:“我他妈十年前就到了,打你十几个电话,你丫死哪儿去了?优衣库试衣间里去了?”

挂了电话辉子小跑着奔回去和康远接头,边跑边想:艹,刚没要微信。

*

这三天里辉子过得浑浑噩噩,肠子都悔青了,骂了自己无数遍傻逼。甚至晚上做梦梦见小七凑他耳边告诉他微信号,他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凭着记忆写梦里那几个字母和数字,结果回忆半天就想起个“666”。

有时候爱情要来挡都挡不住,他从没对哪个女孩这么动心过。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能那个时间点,遇到那个人,对你一笑,你就完蛋。

他真觉得这姑娘太甜了,是自己审美的完美狙击。她笑的时候他特别想去戳戳那酒窝。

“就叫小七?姓小,名七?这他妈怎么给你找去啊。” 老孟的话把辉子拉回现实。

辉子知道老孟门路多,没准儿能帮他把人找到,于是他一个劲儿给老孟形容小七的外貌:长发,特别顺,到腰;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特别瘦,锁骨里能养鱼,但是不柴,小脸儿还圆乎乎的;眼睛特好看,盯时间长了能把人吸进去……

辉子形容半天,孟尝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了:特……特……特……

“成了,形容奥特曼呢?还吸进去?好,我知道了,这姑娘叫戴森,属吸尘器的。破案。” 孟尝让辉子闭嘴,后来想了想,也别打击辉子积极性,毕竟据孟尝对辉子的了解,这个傻小子从小到大统共就喜欢过两人,都是没见过人家长相就喜欢上的那种,这次进步了,终于喜欢上一个现实点的活人了。

在小七之前,辉子有过唯二两次无疾而终的爱情。说爱情都有些过了,就是莫名其妙的暗恋。

一次是辉子初中时暗恋学校门口小卖部老板的女儿。就因为人家卖给他的小浣熊干脆面里抽出了水浒英雄卡里的晁盖,辉子就暗恋了人家一夏天,在那个昏暗的小卖部,脸都没细看清。每次去小卖部,那姑娘都搬着凳子坐收银台后面背着身写作业,正脸没瞧上过一回。

后来暑假过去再开学,小卖部竟然关门了,店面也重新装修卖给了一家洗剪吹,辉子就失恋了。

第二次是辉子上大三,期末考试复习时捞漂流瓶捞到一个正能量网友,聊了聊就上头了,从期末考试前聊到期末考试后,也是聊了一夏天,直到九月快开学。后来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确切是男是女,辉子就约人家线下见面。

□□上发消息约完见面后,隔了好久没收到回信,再然后就是那人再没上过□□。辉子又失恋了。

老孟觉得有句话形容辉子特别贴切:人傻钱多又黑又甜。

外表看着很凶悍,以为混道上的,其实切开一看,就是一小甜瓜,还是没有籽儿的那种。

人傻钱多听着有些讽刺是吧,其实不然,老孟最羡慕他这哥们儿的一点就是傻人有傻福。

人生际遇这种事真的说不好,老孟一直自诩精明,但做啥啥不灵,20岁出头就开始在各行各业里混,卖过红酒,倒腾过文玩,推销过进口锅,做过出版,……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钱没赚多少,遇到比他还精明的人坑他,混到现在全部身家也就一辆二手奔驰能拿得出手,到头来还是辉子收留了他,让他看着火锅店。

而辉子和孟尝正相反,从小到大没在什么事情上操过心。虽然偶尔在小事上吃亏,但从没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滑倒过。真就是命好,没辙。

老孟朋友多,实际没几个真朋友。辉子经常玩的好哥们儿就俩,一个孟尝,一个康远,康远刚上大学,比两人都小,但性格成熟,清华高材生。

辉子算是真正的富二代。辉子小时候随父母住什刹海那边儿,后来双亲早逝,然后他就一直跟着他老舅和老舅妈。老舅老舅妈没孩子,对辉子是真的好,当亲生孩子养。

他老舅是人民企业家,有钱,没什么文化,最忌讳别人说他土大款,所以教育辉子非常严格,明话说以后财产都是辉子的,但不许他混日子,最不济得把大学上完。毕业后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能什么都不干混吃等死。

辉子硬着头皮学了个老舅帮他选的财会专业,熬了四年毕业证一到手,就算完成任务。老舅开开心心把他毕业证裱起来挂在家里客厅正中央,趁着老舅心情好,辉子立马问家里要了点钱开了这家火锅店。

尝辉家康康冰煮羊火锅店。

火锅店开在安定门旁边的网红胡同里,这火锅店能不赔钱也令老孟称奇。当时辉子说要开店,老孟说成,商业化胡同里得开那种高大上的店,不一定好吃,但一定得小资,一定得贵。

辉子皱眉说不愿意,他当初大学毕业去银川玩了一圈,回来就对当地的冰煮羊火锅念念不忘,说拿冰块煮出来的羊羔肉特别嫩,入口即化,非要在北京也开一家。老孟也没反驳,钱在人家手里,人家想怎么霍霍就怎么霍霍,再说了,不任性就不叫有钱人了。

这名字起得也任性,虽然老孟认清自己的定位就是一打工仔,但辉子把他当哥们儿,封他为二老板,还有康远是不管事的挂名三老板。辉子还把三人的名字并在一块儿组成“常回家看看”的谐音。

总之这家隐匿在众多甜品店、下午茶、私家菜里的接地气火锅店无论是从定位、起名、甚至选址上都不具备赚钱的气质。但它还就这么火起来了。这让老孟再一次感慨辉子是天生好命,在人生路上横着走车都不敢撞他的那种好命。

平时辉子不怎么着店,都是孟尝在管,只有出钱时辉子人才出现。

这三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辉子来得特别勤快,天天来店里烦老孟,无非一个要求,帮着找人。

找一个化名小七,实际没名没姓、特好看、特瘦的姑娘,这去哪儿找??老孟觉得辉子就是在玩他。

*

下午5点后,店里人渐渐多了,老孟也不在三楼听辉子思春了,他站起身,拿脚背踢了下辉子小腿:“走吧大老板,难得来一次店里,也下去看看,别在这儿当撒手掌柜的了。”

辉子伸了个懒腰:“坐一下午马扎儿腰都快断了,得嘞兄弟,你忙着,我先走了。我晚上还得去趟老舅那里,给他带条烟。”

还不等孟尝踹他,辉子随意顺着三楼栏杆往下一看,整个人僵住了,然后就像特工一样,立马猫下身躲了起来,还拿三楼的花盆挡住脸。

“又他妈犯病了?”孟尝没好气地说。

“是她!小七!” 辉子低声吼出来,给孟尝比划着。孟尝顺着他的手势往下看,胡同里熙熙攘攘的游客里一个白得扎眼的纤细女子正往高处看,似乎听见了那声“小七”。

“真假的?那个白炽灯泡啊?” 孟尝叨咕着,确实挺白,而且因为那姑娘一头长发乌黑顺滑,孟尝又多看了几眼。

辉子狂点头。两人其实都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辉子就默认孟尝也看到了,毕竟人群里的小七他可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确实盘儿正条儿顺,就是太瘦了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孟尝品鉴道。

“管你喜不喜欢,你丫别看了……哎,你帮我瞅瞅,人还在吗?” 辉子扯着自己这个老头汗衫都快崩溃了,这一身儿怎么去见小七??

老孟再低头看时,只见小七竟踏入了尝辉家康康火锅店的大门。

“走了,人早走远了。你丫真怂。” 老孟憋着坏骗他。

“艹!” 辉子也不管着装了,直接三步并两步冲到楼梯口蹬蹬蹬下了楼梯。

“哎别急啊——” 孟尝伸手想拽辉子,但只拽着了辉子的残影,他手僵在半空,又缓缓握紧,快步走起,边走边解自己的西服外套的扣子,整件西服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也蹬蹬蹬跟着下了楼。

*

一楼靠窗的位置,整个店的食客都偷偷瞟这边。

只见一个穿着老头背心儿留着寸头的大汉正‘凶狠’地瞪着一个刚坐下的女孩子。

老孟一个头两个大,挥起西服直接盖在了辉子的肩上,一面对着店里的其他人摆手:“大家吃啊,这我们老板和他朋友,俩人认识,叙旧呢。”

辉子感激地看了看老孟,胳膊伸进西服的袖筒里,双手拽着西服下摆使劲往下拉了拉,老孟个子不到180,他的西服穿辉子身上又紧又短,再配上辉子那条大短裤,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七。” 辉子唤出声,这声音一出来他自己先打了个哆嗦,柔情似水,不像自己的声音。

“你挺时尚啊,我们又见面了,辉子。” 小七大大方方打招呼,看着面前有些笨拙的辉子丝毫不嫌弃,那笑容又浮现在脸上:“你是这儿老板?那给我打折不?”

说完小七又面向孟尝:“你好,我是小七。”

辉子想起介绍两人,他手掌摊开摆向孟尝:“这我哥们儿老孟。” 又冲向小七:“这是小七,我……” 说称谓时他犹豫了。

小七说:“虽然就见过一次,但那次辉子帮我解了围,不介意的话我就默认是朋友了。”

孟尝拍拍辉子的肩,意味深长地对着小七说:“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小七坐的位置正对着胡同的街道,就她一个人来吃,也没有随行的朋友什么的。

“你一个人来吃饭啊?” 辉子顺势坐在她边上的一个位置上,他手向后摆摆,示意老孟赶紧滚蛋。

孟尝识趣地退下了,去招呼客人。老孟一走,坐在窗边的两人瞬间被店里的鼎沸人声包围住。

“嗯,我做了攻略,说这家店味道好,羊肉嫩,是北京第一家冰煮羊,就想来尝尝。” 小七拿出一个本子,上面花里胡哨地贴着贴纸,以及画着图案。

她点了点上面的字:五道营胡同,尝辉家康康冰煮羊,人均120,一定要点酸梅汤,汤底要半斤羊羔肉一个人吃足够。

辉子认真地看,顺便还注意到了这行字上面被划掉的字:太古里地下一层拐角处奶茶,经典原味。

这行字不仅被划掉了,后面还有她的补充评价:不好喝,太甜了,但有人说好喝,还一口气喝完了,我不能理解。

原来那天在三里屯见到小七,她是专门去买奶茶的啊。这姑娘一定特别喜欢美食,不然谁会专门准备一个本子纪录想吃的店,然后一条一条去实现呢?太可爱了。

辉子边想着,边转身冲老孟说:“拿一扎酸梅汤来,少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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