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推翻了先前所有的构想。
那些侵蚀人的东西，不是魔物，而是人的恶念。
如果真是这样，叶迦不可能不知道，但王都的人告诉琉光寨的寨民那是魔气，并且还教给他们抵御魔气的方法。
仔细一想，他们口中能抵御魔气的液体，那真的有抵御作用吗？
阿黎说那种液体是涂在房子外面的，但楚遇观察过很多房子，从来没见过液体的痕迹，它是无形无色的，或者所谓的抵御魔气的液体根本不存在？
楚遇突然想到这个时空里，晚上寨民也不在屋里点灯，所以，他们还在深信并且在用所谓可以抵御魔气的东西。
想到这儿，他向精灵族们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以待验证。
闻言，凯兰带着其他四个同族起身出门，楚遇和西泽也一同跟出去。
凯兰站在屋外，指尖触上房子外层的木板，闭目感受。片刻后睁眼，似乎有些不解。
“这是某种带有增强效果的植物所炼制而成，单独看是没有问题的。但不论是抵御魔气，或是抵御恶念，都是没有用的。”
简单来说，是给房子上了某种增益buff，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用。
“有点奇怪。”西泽突然开口，“暗灵族吸收的是暗与夜的自然元素，进入这个副本后，我一直感觉自己的能力似乎有所提升，但提升得有点……”
“太多了。”
“如果是纯粹的恶念，我是无法吸收的。”
闻言，楚遇思索片刻，让所有人在屋内屋外进行检查，或许房子内外还有他们遗漏的东西。
众人一时间都行动起来，除了三个中Debuff的玩家。
因为人数过多而房子过小，不过十五分钟众人便将房子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了个遍，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楚遇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凯兰：“既然可以感受到房子外液体的能量，那能不能看出它涂抹的轨迹，把它画出来。”
“可以是可以。”凯兰神情柔和，语气似乎带着鼓励，“你也是光精灵，为什么不自己试一下？”
“……”
要不是清楚精灵族的性格，楚遇简直要怀疑凯兰在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但现在的他是个没有等级的菜鸡，加上寨子对他的压制，导致他根本无法使用元素。
于是他面无表情：“我受伤了，现在不合适。”
“原来是这样。”凯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再次将手伸向前方。
他的手指在房屋外层不停移动，随着他指尖划过，墙面上留下浅绿色的光点，最终形成一个法阵形状的图案。
西泽看着图案脸色一变：“这是暗灵族会用到的法阵，用来转换元素，自然中的暗与夜元素并不是很多，所以我们需要用到转换法阵，来提升自己的力量。”
“恶念或许和暗有一点儿关系，但他诞生于人，不属于自然元素，它太过于纯粹，但通过法阵可以转成成为更温和的恶念元素。”
“纯粹的恶念寄生在人身上太过明显，而转换过后的恶念元素，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就占据了人的身体，并且不被人发觉，再加上这种有增益效果的液体辅助，恐怕效果会更好。”
“既然能将恶念转化为元素，他们一定也有办法再将元素转化为恶念，他们在通过这种方法，来制造更多的恶念。”
闻言，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所以他们嘴上说着要消灭魔气，实际上，一直在偷偷豢养着他们的恶念？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楚遇问。
“为了削弱神的力量。”凯兰轻声道，“世间生灵由神而生，他们的生命与神相连，哪怕每一个个体都只占据神无穷生命的很小一部分。”
“但只要这个基数足够大，他们就能无限地削弱神的力量，从而杀死神。”
星之战神惊呼一声：“他们疯了？为了杀死神，难不成要害死所有活着的生灵？如果是这样，就算那个什么叶迦真的取代了神，这世界上只剩他一个，成神又有什么意义。”
凯兰摇头：“他不用杀死所有生灵，因为他自身就很强。况且，恶念来源于他，就算他真的丧心病狂让恶念取代所有生灵，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他便是所有恶念的创造神。”
众人被这一番话惊到哑口无言，半晌后有人感叹：“可真是个疯子！野心家！”
楚遇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无能又异想天开的蠢人罢了，创造永远高于毁灭，而他没有创造的能力，便毁灭他人的价值。”
一直沉默不语、游离在众人外的宿渊在听完这句话，蓦地拉起楚遇的手，认真点头：“厉、害。”
楚遇偏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最终还是没忍心抽出来，缓声问：“什么厉害？”
“神，厉、害。”
浅尝辄止站在不远处注意到的二人的互动，惊讶地张大嘴巴，她戳了戳星之战神，小声问：“那尊看起来不好惹大神从哪儿来的？他和御风大佬关系很好？”
“好？开什么玩笑！”星之战神面容扭曲，“我哥跟我关系最好好吗？”
浅尝辄止无语：“你敢拉你哥的手？”
星之战神浑身一抖，缩了缩脖子：“那还是不敢。”
“不对，他敢摸我哥的手？”星之战神低呵一声，扭头往楚遇那儿看去，顿时气得双手直抖。
他“哒哒哒”跑过去插进两人中间，提议：“我们要不要再去另一个时空，阿黎还在那儿，我们去把她救回来！”
Assass一听，连忙附和。
话音一落，众人停止了交流。
沉默许久，楚遇才开口：“不能去，琉光族拼死帮我们逃脱，叶迦一定把琉光寨里里外外都封死，我们去了未必还能回来。”
停顿片刻，他又道：“别忘了，那里是过去，所有的剧情都已经发生，而这里才是现在，通关副本的关键在这儿，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可改变未来。”
所有人沉默。
星之战神也傻眼，似乎没想过会被拒绝，怔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这不过是游戏剧情，只有星之战神沉浸在其中。
楚遇一向是个冷静清醒的人，但星之战神的想法他也无法说是错的，即便是游戏，对人心怀善意的人总归不会让人厌恶。
沉重的气氛蔓延开来。
每个人都有私心，楚遇也有，并且坦然承认，他唯一的目标，只有脱离游戏。
不理会其他人怎么想，楚遇转向两个守门NPC，问道：“你们是从哪儿知道，把魔气转移到别人身体里方法？”
那两人本就做贼心虚，楚遇一问，他们便全盘托出：“是王都来的大人，那位大人看我们两个体格出众，便教给我们这个办法，他许诺我们，若是事情办成，会带我们去王都成为王的近侍。”
这真的不是画饼？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换取恶念元素的转移，而转移以后……
楚遇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凯兰：“能不能看看他们体内有没有恶念。”
凯兰点头，不多废话直接出手。
浅绿色的荧光进入那两人体内，片刻后他收回手，脸色难看：“有，虽然藏得很深，但确实有感应到。”
楚遇指着被擒三人组：“那他们呢？”
凯兰再次出手，片刻后脸色依旧：“有。”
楚遇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前猜测的没错，他们果然是在通过增加数量的方法来增强恶念的力量。
两个NPC刚才听了几句他们的对话，勉强知道那不是什么魔气，闻言脸色骤变。
其中一个扑通跪地：“求求几位大人，救救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不是故意的，求求各位大人！”
星之战神首先受不了，冲上前似乎想踹那二人一脚，但临头却换了方向，踹在地面上，他狠狠瞪着二人，声音有些嘶哑：“你们想活就要害别人，别人就不想活吗？”
那二人却不再说话，只知道低垂着头哭。
楚遇冷眼瞧着二人。
整个琉光寨中，到底是只有这两个人被许诺去转移恶念元素，还是整个村寨的人都在做这样的事？
寨民之间从不相互做客，隐藏的到底是自己身体中产生恶念的事，还是自己在向别人转移恶念元素的事？
以及这些人，明知道自己会把恶念转移给别人，却还是选择这么做，从而又滋生出新的恶念。就这样循环，恶念只会越来越多。
副本外的NPC让玩家们寻找神迹，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再被他所创造的生灵毁灭一次？
那成为他们的神可真是太可怜了。
背后的事实越想越令人心惊，楚遇面色惨白，胃里仿佛在不停翻搅，但这也只是错觉，游戏里并没有胃疼的设定。
他只是不理解《神迹》官方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剧情来，是为了恶心玩家吗？
如果是这样，他承认，《神迹》项目组的人做到了。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后悔进入了这个游戏。
楚遇闭上眼，平复着情绪，宿渊就站在他前方，替他将身上的斗篷绑紧了一些。
楚遇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心底生出些许复杂。
虽说宿渊大脑似乎受到了某些损伤，但他很厉害，就算只有一个人说不定也可以通关游戏。或许是错把他认成了认识的人，或许是因为自己和他一起躲过了神秘人的追杀，他才一直跟着自己。
楚遇垂眸，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一定会带着宿渊，完好无损地离开这个游戏。
这个副本快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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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琉砂（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