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内光线昏暗，宿渊进门后把门拉上，见Adam正站在墙边，端了两杯红茶过来。

“坐？”

宿渊顿了顿，走近圆桌后向后坐下，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精致茶杯，“你什么时候开始搞这些了？”

Adam扯了扯嘴角：“因为有事找你，所以需要一点仪式感。”

不等宿渊开口，他又说：“不如你来猜一猜，是什么事。”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他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掷向了宿渊的心脏。

匕首穿过宿渊的身体，直直插入了沙发里，同一时间，一把短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喂喂，好认真啊。”嘴上这么说着，Adam手下却没有留情，捏住宿渊的手腕，向外掰去。

另一只手轻轻一拽，沙发上的匕首再次回到了他手里。

宿渊收回短刀，瞥了他一眼：“这句话你应该对自己说。所以，出什么事了？”

Adam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刀刃离开时从他脸上划过，虽然不会出血，但依旧有痛感。

“不会要破相吧。”他开了一句玩笑，下一秒便把身前的沙发一脚踹出去，逼得宿渊向后退去，直至后背抵上墙面。

他借势追上去，匕首从宿渊脖颈处堪堪擦过，随之削落对方脸侧的一缕碎发。

宿渊速度极快地上前，朝对方腹部给出一拳，反手拧住Adam，将他按在了沙发上，“你发什么疯？”

Adam脸埋在沙发里，闷笑了一声，放松了身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宿渊轻轻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但下一秒，Adam直接冲上来，将他按在了地上，举起了拳头。

宿渊眼神一凝，使用瞬移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Adam的身后。

他单手将Adam拎起翻转，重重在对方膝盖踹了一脚。

Adam闷哼了一声，脚下一抖，直接坐在了地上，上半身依靠在沙发上，他抵着头，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继续。”

宿渊毫不客气地又补了几拳，让他如愿以偿。

Adam上身蜷缩着，捂住了腹部，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扯起嘴角，笑得非常难看，“出气了吗？”

“什么意思？”

“没办法，我对你的小朋友做了一些过分的事。”Adam匕首比在脖子上，隔空作出划动的动作。

话落，是持久的寂静。

他没有看宿渊的表情，想来不会太好看。

“是吗？”宿渊终于开口了，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在Adam身前缓缓蹲下，接过他手里的匕首，没有一丝迟疑向下狠狠插了一刀，正中心脏。

Adam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随即身上的痛意袭遍全身，他五官紧皱，倒在地上，全身止不住抽动着，但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宿渊站起身，却突然定在了原地，脖子上已经淡化了不少的符文，突然间流光亮转，颜色再次加深。

他睁开眼，眼底有东西闪过，很快恢复正常。他顿了顿，才开口：“你身上有药，死不了的。”

Adam冷嗤一声：“需要我提醒你吗？他已经背叛过你一次了。”

“他不会。”

“你就这么相信他，明明我们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良久的沉默过后，宿渊又坐回他原本的位置，抿了一口茶，但里面的热气已经散尽，喝进去有些涩口。

“他已经醒了，这个游戏，已经生出了意识。”

Adam微愣：“是神在苏醒？”

“或许吧，等他彻底苏醒，这个游戏就不再受我们掌控了。”

Adam苦笑：“这不就是你的愿望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这从来不是我的愿望，但现在也无所谓了，我们得尽快通关出去，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的态度如何。”

“所以，在龙族的副本里也是你？”

宿渊点了点头：“是我，我和他交流过了，但他还很虚弱，不知道还需要多少能量才能彻底苏醒。”

“或许和世界观解锁进度有关，但谁也不能确认。”

Adam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所以你在数据流里看见了我，才救了我？”

“所以我错怪了你的那位小朋友。”Adam蓦地又笑出了声，“我可是以为你因他受伤，才对他动的手。”

宿渊一噎：“算我欠你的。”

说完，他站起身，重新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抬步走向门口。

“你这是去找那位？”

“不然呢？”

Adam看着对方匆忙的背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低声吐槽：“分明才分开没多久。”

*

楚遇睁开眼时，看到了一片白色。

身下是软绵绵的触感，楚遇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云上城。

只是不知道是第几层。

他向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建筑，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云上城一层是玩家居住的矿区，二层是NPC的“墓地”，三层到六层都是存活NPC的生活区。

虽然他没有去过四至六层，但也不至于是眼前的空旷景象。

如果都不是，那只能是他从未了解过的八层或者九层。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通关副本那一刻，按理说，他应该从碎叶城外的村落里醒过来，被告知又睡了两天。

但现在，楚遇思考了片刻，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再做梦。

待在这个地方，楚遇总觉得十分舒服，大脑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清明。

在前进的过程中，楚遇隐隐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向他。

就在他想问点什么时，窥探的视线又突然消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楚遇听到“叮”的一声，回过头，身后突然多出了一部电梯。

人影和电梯孤独的矗立在云端之上。

电梯门开，楚遇眨了眨眼，看着宿渊从里面出来，走到了他身边。

“什么情况？”楚遇忍不住开口问。

“这里是云上城的忏悔室。因为我们犯了错，所以才会在这里。”

“这是忏悔室？”楚遇又朝周围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一点“室”的样子。

宿渊：“纯黑的环境让人压抑，但纯白的环境，或许可以净化内心，格蕾娅她们或许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一听就是在胡诌了，楚遇望了望天，撇过头，蓦地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是从下面上来的？”

“忏悔时间到了，但你还没醒，所以我去确认了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似乎担心楚遇再问下去，宿渊接着道：“说起来，我们会出现在这里，都是霜尽功劳。”

霜尽？

楚遇本想问一句为什么，话出口的瞬间，他又想到自己留了一地烂摊子躲进副本的事，闭上了嘴。

确实是他先坑了对方，霜尽坑回来也无可厚非。

“先回去？”宿渊温声问。

虽然确实是霜尽趁着宿渊昏睡把楚遇送进了云上城，但理由并不是他们破坏了二层。

而是正在觉醒的世界意识，也就是所谓的神想见楚遇。

这些楚遇不需要知道，宿渊也不想让他知道。

远在碎叶的霜尽还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黑锅，他看着眼前默然的一群人，揉了揉眉心。

一室人静坐着，集体低垂着头，没有人想要开口，一向话多的星之战神正缩在床角，眼眶通红。

楚遇和宿渊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霜尽抬起头，招呼了一声：“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向屋外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出去说。

村落中人不多，比之前要安静很多，霜尽告诉他们，积分制度已经建立，没事干的玩家都在主城打工。

虽说还不算特别完善，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现在不会再有人跳出来闹事。

所以，楚遇往星之战神的房子瞥去一眼，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霜尽叹了口气，眉眼间尽是疲惫，“碎星失踪了。”

“镇灵、止戈、碎星，还有浅尝辄止，在你们走之后，她们也一起组队去刷本，但在副本里遇到了图灵的人。”

“结果就是碎星没能出来，她被黑衣人带走了。”

楚遇怔了片刻，和宿渊对视一眼，开口：“我们也遇到了图灵。”

“我知道，星之战神都告诉我了。”

“镇灵她们选择的是一个已经打出全部结局的副本，在进入之前，看了攻略，但图灵的出现在所与人的意料之外。”

“如果这个消息被传出去，刷本的人数会大幅度减少。”

先前在云上城的舒适感瞬时被冲散，楚遇顿觉头疼。

原本还有问题没有解决，图灵又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困难。

“不过，在你们进入副本的这段时间，我捡到了一个玩家。”霜尽突然转了话题。

“这个玩家很奇怪，他、”霜尽停住，转了转脑袋，表情奇怪，“他和宿渊最开始的情况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我从星之战神那里得知，第一次见到宿渊的时候，他虽然行为有些幼稚，但还是有一些自主意识的。”

“他会主动跟着你、保护你，也会有意阻止别人靠近你。”霜尽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两声。

楚遇表情一凝，往宿渊那儿觑了两眼，还有这种事，他怎么不知道？

“但是我捡到的那个玩家，他对于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敏感，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曾经见过他，并且合作过几次，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在之前的服务器很出名，ID只有一个字——零。不知道你们又没有听过他。”

楚遇猝然抬起头，零这个名字他确实听过，是非常知名的刺客玩家。

也是从前的他，唯一记住的ID。

零最出名的事迹，便是以一人之力，把一个30人团队杀到退游。

具体的原因楚遇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大概知道是情感恩怨。

情感问题是经久不衰的八卦话题，也因此这件事在世界频道和论坛被讨论了一个月。

楚遇被迫把这个名字看了一个月，想不记得也很难，甚至被迫知道了他打架很厉害，穿着花里胡哨。

霜尽注意到楚遇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也想到了零的黑历史，没忍住笑了一声，但很快止住。

“他注意不到任何人和事，嘴里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

“既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