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脏突突地跳。
他强压下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感,抬起头,望向父亲怀里的女孩。
她紧闭着眼,右脸已经高高肿起,唇角的鲜血刺眼极了。
贝拉很快接受了全方面的检查。
那一拳虽临时收了力,但她的身体还是经受不住。
“怎么样了?”
诺曼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不容乐观。她受到惊吓血压急剧上升,心脏也骤停过,如果熬过今晚就没事,但贝拉小姐的身体状况很可能…”
詹姆斯的话没说完,诺曼的脸已经苍白得可怕,身上的冷气几乎化为实质。
“这个混蛋!”
“冷静点,诺曼先生,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听到这话,诺曼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随后大步往外面走去。
哈利正挺直了背跪着,眼睛空洞无神。
诺曼看着这个儿子,心里只觉得失望透顶。
“满意了吗?”
哈利像是没有听见,麻木又呆滞。诺曼突然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他想起艾米莉临终前交代的,让他照顾好哈利和贝拉。
可现在看来,他一样也没做到。
他这个父亲做得很失败。
他想骂,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
“你就在这好好祈祷吧。”
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有些佝偻。
姜舒知道自己不会死。
系统早就给她说过这具身体的使用期限还有十年。十年之内,无论她受了多么严重的伤,都能再生痊愈。
这项能力远远超乎于这个世界,为了掩盖这一超凡能力,系统故意将贝拉的身体设置得很虚弱,哪怕用最精密的器械检查也发现不了丝毫破绽。
当然,这也是为了保证她能活着完成任务。
不过这些哈利都不知道。他脑海中止不住地一遍遍回想母亲死的情景。
那一天,母亲艾米莉形容枯槁地躺在天鹅绒被子里,她的双眼凹陷,嘴唇干裂,颧骨高高地像小山似的突在那里,只有隐隐起伏的胸脯证明她还活着。
哈利从没见过母亲这样。
艾米莉很爱美,她经常穿着夸张的裙装,头上戴着各种精致的发饰,红润的嘴唇里总是吐出各种鲜活有趣的话语。
可现在,死神正掐着她的脖子,让人窒息。
哈利和贝拉被带到她的床前,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
“见到…你们真高兴啊。”
艾米莉灰白的脸上缓缓牵起一抹笑容,艰难地抬起手拉住了哈利和贝拉 。
小哈利眼睛都不敢眨,一动不动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随后终于扑到艾米莉的怀里,像只小兽一样哭起来,无助又迷茫。
他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但的确感受到有股恐惧正漂浮在空气里,像鬼魂一样。他不敢动弹,只是不停的哭,眼泪让他好受了一点。
“哈利,听我说。”
艾米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哈利知道时间不多了,强迫自己稍微回过神来。
艾米莉把手抚在他的脸上,替他擦了擦眼泪。
“人…总会死,很庆幸…这一课是由我来教……你们。”
“贝拉,我…放心不下,你…咳咳咳…和贝拉,要彼此照顾,答应我,以后被无论贝拉做了什么,你都要无条件地…爱她,呵护她,做个…好…哥哥。”
艾米莉沙哑的声音像老旧的风箱,断断续续的,哈利听得不真切。
他觉得死神的镰刀正在无情地隔断他和艾米莉之间的纽带,他看不见,直到母亲彻底没了气息。
他突然惶恐的不知看向哪里,于是煞白着脸将头转向贝拉企图得到一丝安慰。
可她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个旁观者,仿佛死的那个女人不是她的母亲……
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守护一个魔鬼。
哈利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
现在,贝拉的身影逐渐和母亲重叠,当初那个名为恐惧的鬼魂又飘荡回来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祈祷上帝不会把她带走。
哈利绝望地想。
只要你活下来,我就原谅你……
当夜的帷幕拉下时,黎明的序曲就已经奏响。
贝拉成功熬过了最危险的一晚。
三天后,她就已经完全恢复到稳定状态,连詹姆斯博士都惊叹这是个医学奇迹。
不过贝拉也因这件事被保护得更加严密,之前诺曼答应她上学的事也不了了之。
“爸爸,您答应过我的。”
“贝拉,再过一段时间好吗?在家学习也是一样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
姜舒拉着诺曼的手臂摇了摇,她其实不太习惯撒娇,做起来动作还有些生硬,但诺曼的心都快化了。
他的甜心不仅会说话了,而且还会对自己撒娇。
这一定是神的祝福。
可是,真的该让贝拉去上学吗?
万一、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贝拉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上学是唯一一件事,或许他不能这么自私。
诺曼最后还是妥协了。
“爸爸答应你,但你必须得保护好自己,任何情况下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当然,我会的。”
就这样,姜舒成功搞定了上学的事,不过诺曼要求她至少再休息一个月才能入学。
姜舒无法拒绝,只是这期间连俱乐部也去不了了。
而此时,法耶特大街318号,Enox健身俱乐部历经一周的重新装修现在已经焕然一新。
彼得照常来到这里,今天是周六,因为上周的临时装修经理让所有人都休了假。
一进去,彼得就发现了俱乐部的变化。
无论是格局、构造,还是器械全部都通通换新,甚至还新修了一个电梯,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但的确才过了一周而已。
很快,俱乐部的紧张氛围就让彼得发现了几分不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亚伯的脸这么臭。”
他微倾身体,往本杰明的方向靠了靠。
“我想是因为那位女士没来,所以他大失所望。”
本杰明小声地说。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上次那个小姐听说很有身份,在我们这里注册了会员,本来说的是每周六都要来定期锻炼,但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来。”
彼得想到上次在电梯门口遇到的女孩,她和一般的美国女孩完全不同,彼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只觉得对方柔和得像一盏东方瓷器。
精致又脆弱。
他认为对方不来这里是正确的,毕竟俱乐部有很多男人,她说不定会被吓哭。
但心里又隐隐有些抑制不住的失落,如果是每周六来的话,那刚好和自己兼职时间一样…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便问出口。
“她叫什么名字?”
“那位小姐叫贝拉,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
彼得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遍,他感到自己脸颊温热,像是在触犯某种禁忌。
而另一边,姜舒正躺在床上出神。
这几天,她的床边总会有新鲜的百合花束。
对方包扎的蝴蝶结实在是不怎么样,她一眼就认出是哈利做的。
她本想等着哈利主动来找自己,但对方明面上还是对自己不闻不问,所以今天她特意早醒。
果然,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就听到不远处房间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哈利慢慢走近小心地打算替换掉床头的花束。
姜舒就是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哥哥?”
虽然贝拉会说话的情况哈利早就知道了,那天…她甚至还喊了那两个字,可现在亲耳听到她叫自己哥哥,哈利的心还是毫无预兆猛地塌陷了一块。
他想逃走,可是她拉住了自己的手。
哈利不敢抬头看她,他怕看见她脸上的伤痕。
“对不起。”
他想说点什么,但脱口而出的一句只是对不起。
贝拉恨我吗?一定恨吧。
“这些百合都是哥哥送的吗?”
“嗯。”
哈利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傻子一样,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
“你…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送了!”
他几乎是半吼出声的,连自己都被惊了一跳。
“没有,我很喜欢。哥哥在低头看什么?”
贝拉似乎没有被他的音量影响,反而问起他为什么一直低头。
贝拉…刚刚说了什么。
她很喜欢自己送的百合…
哈利这才回过神来,终于抬起头。
妹妹白皙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和淤青,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
哈利这才发觉她的眼睛瞳色和自己一样,也是绿色,只是贝拉的眼睛比他干净得多。
“我打伤了你。”
哈利说这话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沉重,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
“哥哥一直在担心这个?”
贝拉弯起漂亮的眼眸,朝哈利问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你不怕我吗?我…我差点把你害死了。”
哈利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等着贝拉的回答,这也许是一个审判。
然而贝拉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起身轻柔地靠了过去,抱住了哈利。
“不怪你,我只是害怕你怪我。”
贝拉的声音就在耳边,犹如天籁,哈利试着生疏地回拥。
他一定是在做梦,一场美梦。
他眨了眨眼,看着那道如影随形的鬼魂终于背对着自己渐渐离开……
从那天开始,哈利不再躲着贝拉。他们会一起用餐,一起运动,有时哈利还会开车带姜舒偷溜出去兜风。
哈利第一次觉得纽约原来是座这么美好的城市。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贝拉的埋怨都太幼稚了,他早该敞开心扉的。
“想什么呢?总感觉这几天你有些不一样。”
彼得背着滑板,半搭在哈利的肩上说道。
“有吗?”
“当然,你这几天总是傻笑,就连上课也是。”
彼得怀疑哈利是谈恋爱了,可是这几天观察下来并没有发现他跟谁走得近。
“是我妹妹,她下周会来中城上学。”
提起这个,哈利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他并不希望贝拉来上学,哪怕是和自己同一所学校。
可贝拉一定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才想要来中城高中的,他根本无法出口阻止,更何况那个人已经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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