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还没从那滑腻冰冷的触感中完全回过神,就听见自己床底下传来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咒骂。
“要死啊,阴子幽!能不能管好你的死触手!实在不行你让楚州给你剁了做铁板鱿鱼!”
安然听出,这是医务室的那个医生,木齐欢。
“它的触手太脏了,做出来也没人爱吃。还是干脆丢到副本里,恶心恶心那些爱吃人的鬼怪来得实在。”
另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立刻接话,好像是餐车的那个大厨。
“实在是抱歉……”
一个带着点委屈的男声响起,安然不认识,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我看见然然……有点兴奋,控制不住……”
安然:“……”
他睡觉的车厢,不过两米宽三米长,左右只摆得下一张一米八的床和一个小书桌。此刻,这狭小的空间里,床底下竟然塞了三个怪东西……
之前的恐惧感完全被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无奈取代。安然沉默地扶住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们说……然然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吧?咱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爬上宝宝的床一起睡了……”
“要我说,不然直接把他打晕扛走,免得夜长梦多,被俞昇那死小子惦记上。”
“啧!小声点!他现在可就在门外守着!”
安然闻言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望向门的位置。
笃、笃、笃。
几乎是同时,门外响起了三声不紧不慢得敲门声。
床底下瞬间响起一阵手忙脚乱的“嘘”声。
“小声点!肯定是俞昇那个老东西!”
“别被发现了,一会儿肯定会被赶出去!”
“我可不想出去……我想睡在然然床底……”
安然深吸一口气,决定忽略掉床底下那些让人血压飙升的对话。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睡衣,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门外,俞昇果然站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身形挺拔,但眼神却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安然的目光。
“我听见你房间里有动静,”俞昇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要不是床底下那三个“热心群众”提前告密,安然这会儿指不定真信了他的说辞。
不过……俞昇这举动,说到底也是关心他的安危。没有俞昇,自己可能早就死在副本里了。想到这里,安然压下心头的吐槽欲,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嗯……”
俞昇应了一声,目光却越过安然,落在那张一米八的小床上。
“刚刚在睡觉啊。”
不是兄弟,大半夜不睡觉还能干嘛?
“嗯,浅睡一下。”
俞昇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走的意思,就那么站在门口。
“唔……还有事?”安然看着他,有些疑惑。
俞昇沉默了两秒,才用一种极其自然的语气道:“我也有些困了。”
困了就去睡啊!干嘛大半夜杵在别人门口?
也许是察觉到了安然的疑惑,俞昇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一个人睡,害怕。”
“……”
安然这次是真的被噎住了。
他看着俞昇那张写满“生人勿近”的脸,再配上这句“害怕”,巨大的反差让他越发觉得俞昇的神经病程度可能远超想象。
他嘴角抽了抽,试探着问道:“那……要不……睡我这儿?”
话一出口,安然立马就后悔了。
这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奇怪的邀请。
“这怎么好意思。”
俞昇嘴上说着,身体却极其诚实地一步就迈了进来。
“靠!”床底下立刻炸开了锅!
“死俞昇什么意思?!明目张胆的觊觎!**裸的阴谋!”
“他一个人睡怕啥?怕把别人都杀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我想用触手礼貌地掐一下他的脖子,这个想法是对的吗?现在实施来得及吗?”
俞昇径直走到床边,目光冷淡地扫过床底的位置,挑了挑眉,声音不高:“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床底下立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先是木齐欢动作利落地钻了出来,他拍打着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不爽地瞪着俞昇。
接着是楚州,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憋屈,小麦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最后是阴子幽……他钻出来时身边的触手不断飞舞,成功的把其余二位给绊倒了。
“阴子幽!把你那个蠢触手给我收起来!”
“凶什么凶!我的触手才不蠢!你摔倒你活该!”
“能不能安静点,现在我们唯一的敌人可是俞昇,别内讧。”
安然看着这从自己床底下冒出来的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尤其是阴子幽,那下巴,那眼睛,显然就是自己刚被拉上这辆死亡列车时,在车厢门口看到的那张恐怖的脸!
那股被吓到的寒意瞬间又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阴子幽!你吓到宝宝了!”木齐欢立刻捕捉到安然的反应,指着阴子幽怒道:“你就不能捏张脸?把你脸上那块烂肉贴回去行不行?看着就倒胃口!”
阴子幽身体一僵,连忙把扭动的触手往身后藏了藏,受伤地垂下头,声音闷闷的:“怪不得……怪不得然然之前往死里打我……原来是因为我长得丑……”
安然张了张嘴,想说其实也不全是丑的原因,主要是长得太吓人了……正常人半夜看到这么一张脸,没直接吓晕过去都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楚州倒是长得挺符合人类审美,小麦色的皮肤,五官硬朗深邃,眼神带着一种野性的锐利,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自己知道丑就好。”
“那也比你强!死扎针的!”
“你小子,我劝你闭嘴,”
木齐欢危险地眯起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手指间不知何时夹了几根闪着寒芒的细长银针。
“小心我扎死你。”
俞昇被他们三个吵得额角青筋直跳,冷冷地打断:“都闭嘴。你们长得都丑。”
“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齐!”
安然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突然觉得很熟悉,而且好像很有意思……
他饶有兴致地拉过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只是实在可惜,没瓜子嗑。
他的惋惜被楚州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位高大冷峻的厨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小把色泽金黄的葵花籽,递到安然面前。
“我自己炒的,加了金桔的香味。”
安然有些意外,接过瓜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清新金桔香气。
他剥开一颗,瓜子仁饱满香脆,味道意外地好。他忍不住对楚州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死伙夫!手段挺阴啊!”木齐欢立刻捕捉到了安然的眼神,气得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
“搞这种是吧?!”
“就是就是!”阴子幽也酸溜溜地附和。
“总比某些人只会扎针吓人的强。”
“你说谁只会扎针?!”
“说的就是你!”
“想打架吗?!”
眼看三人又要骂骂咧咧地扭作一团,安然真怕下一秒这车厢就被他们拆了。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骤然在车厢外的走廊里炸响。
紧接着,一个声音焦急的喊到:“不好啦!不好啦!快去教室集合啊!列车上要死人啦!救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俞昇眼神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腕,沉声道:“走!”
其余三人也瞬间停止了内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跟过去看看。”
当安然被俞昇拉着冲进教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教室中央的空地上,文婷倒在那里,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在她的胸口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恐怖空洞!
诡异的是,伤口边缘异常平整光滑,没有一丝血迹渗出,仿佛被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洞穿。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微微抽搐着,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但生命体征似乎还在,只是极其微弱。
另一边,竹岚靠墙坐着,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发出杀猪般的哀嚎。他的左小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折,断裂的骨头刺破了皮肉,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地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王刀正站在两人旁边,一脸悲愤。
当他看到俞昇和安然进来时,立刻指着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就是他俩!俞昇!还有这个新来的小子!就是他们在副本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恶毒的诡计,害得文婷和竹岚变成这样!连……连医务室都治不好!他们是想杀人灭口啊!大家快评评理啊!”
安然:“???”
他本来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来的,结果瓜主竟是我自己?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莫?你说……是我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在副本里,不是文婷要害他们吗?怎么现在反而反咬一口?
还没等安然开口辩解,教室的天花板垂下来一条粗壮的暗色触手,触手顶端卷着一个人,正是木齐欢!
触手猛地一甩,木齐欢稳稳落地。他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和衣领,动作优雅,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盛着杀意,声音冷漠道:“你们什么时候去过我的医务室了?!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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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深夜叨扰,床底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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