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眼皮艰难睁开,安生感受大量新鲜的空气冲入鼻腔的满足感。远处天空和山脉好似连在一起,像副印象派的画作似的,这里真的很让人放松。
果然跟那封信里说的一样。这是安生下车后这座小镇带给他的感受。
刚才坐的这辆大巴车里人很少,除了司机和他,就只有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安生是个上车就睡觉的主,可这来时的路上颠簸异常,没怎么睡着,但全程也没睁眼睛,心里想着偷来的那封信中的内容。
偶尔被微弱的婴孩哭声打断思绪,觉得有些烦躁。那孩子听来起来未免也太虚弱了些,好像下一秒这哭声和这孩子的气就会断了,让人怪害怕的。
中年妇女下车后步履匆匆的往小镇入口走去。跟着那名中年妇女的身后慢慢观察着这座小镇的情况,建筑都是散发着死气的灰色调,跟这里美好的空气一点都不相配,带给人来一种若有似无的割裂感。
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的一两个行人都是低着头走路。可能这里的人都有点社恐吧,胡乱想着,走上前去拦了一个路人。
“你好,这里十几年前是不是有间研究所……”
安生话还没说完,那路人缓慢地抬起头。安生想说的话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全身汗毛竖起,那路人上下瞥他一眼就步伐匆匆的走了。
那是什么,那还是人的样貌吗,眼球胀的好似一下秒就会爆出来,眼白里密密麻麻的红丝,瞳孔发灰白色,嘴唇上裂着数道口子,洇出血丝,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怖。
刚下车带来的舒适感一瞬间清空,已经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同时,前面的路人和那位中年妇女听见声音回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他,他们一样苍白无色的脸,快要爆炸的眼球,死气沉沉的建筑和非人类的样貌构成这座‘鬼城’。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为了锻炼自己的胆子,还尝试画些微恐怖漫画,但他是个能被自己笔下的灵异故事吓出黑眼圈的大神。倒不是他画得多生动,是他想的多,有时候想象力太丰富不是件好事。
安生觉得自己临时决定来找妈妈的下落简直是愚蠢的决定,此时的安生他只想逃。
本能的调动着四肢向记忆里来时的方向奔跑,脑子是空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能一直跑,跑到双耳微鸣,吸入的气体变凉,刺激着鼻腔和大脑才暮然发现,这不是来时的路,这是哪里,他迷路了。
意识到迷路这个可能性,他无比绝望,嘴里嘀咕着:“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在上,信男愿吃两个星期的素,保佑我一定要走出这个鬼地方。
劳资还有读者粉丝等着我更新呢,千万别折在这,手里的钱没花完呢,我爸的钱也有我的一份啊,对的不能折。
我大好青年,祖国的花朵,优秀大学生,老天肯定舍不得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自己都没意识到越想越离谱,脚步越来越乱,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胡同里,这里有别与刚才的街道,非常拥挤且破旧。
周围一看就是很老年份的建筑了。家家都门户紧闭,看不出院子里是什么样的,墙体较高,砖上面也都是滑腻腻的青苔。他觉得不对,下车的时候带给他干燥和新鲜的空气不是假的,这种湿度下怎么会有这么厚的青苔。随后一想也对,鬼城用什么干湿逻辑,它想长就长。
心里不安在胡思乱想中稍微消散了一点。越往前走,越觉得阴冷异常,也不知道这气温是是什么鬼,明明刚才还挺热的。
路过了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安生放眼瞧着,院子里面有个年老的男人躺在躺椅上闭眼休息,安生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轻手轻脚地想离开,生怕吵醒这老头。
他鬼鬼祟祟走过这户人家,心还没开始放下呢,就听后面响起高亮的疑问:“这位小哥你是外来人吧?”
安生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钉在原地,僵硬地转过头,惊喜发现,这是个拥有正常面貌的人类,是个挺拔,褶子多的看不出原貌的老人。此刻他激动的想扑进老头的怀里。
心里默默喊道:爷爷,你真是我亲爷爷啊!强忍激动的心情,几个大步往回迈去,走到了老头身边,颤颤巍巍的说道:“爷爷你好,我是第一次来这边的”。
“来俑镇的人可不多见,你是来找亲戚的?”这句话问的也没毛病,他是来调查他妈妈的下落的,可不就是找亲戚的。
“我是来找间研究所,大概十几年前建的,我亲戚可能在那里”。
老头恍然大悟仰起头道:“哦哦!我知道那里的,那个研究所啊已经废弃了,而且不在镇里,在山里”。
安生心下一喜,觉得这事有门,又想起那几个似人非人的镇民,便问道:“爷爷,这里的村民面貌异常,行为举止也有点奇怪,是有什么隐情吗?”
老头低头掩去一闪而过的慌张,不过片刻便抬起头无奈的苦笑道:“他们啊,都是苦命人”。
“十几年前几个年轻人去了一趟城里,回来非说有个很赚钱的路子,带着一众年轻人出去了,过了不久后就回来了,看样子确实是赚了钱,只不过过了不久吧,那些年轻人加上他们的家人全部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样子,要我说他们肯定是赚了不该赚的脏钱,惹怒了某位神灵,降下责罚,却是报应但也可怜”。
这匪夷所思的答案属实惊了安生一下,蹙眉思考了一下这话的真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起自己的目的,顾不得心中疑问。扬起讨好的笑容说道:“那间研究所可怎么走呢,您能带晚辈一程吗?”
那老头不耐烦道:“都说了那都已经废弃了,你找的人肯定不在里面啊,你还去那干嘛?”
这句话说的安生犯了难,的确如他所说,妈妈肯定已经不在那了,但肯定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又下意识对老头有防备,不想说实话。
再次扬起标志性笑容道:“不瞒您说,我那亲戚确实不在那了,但她在那里留下了特别重要的一组数据,托我一定要拿回来,刚才不跟您直说也是怕数据泄露”。
这老头看起来就是一普通老头,肯定不会对什么数据感兴趣的,随便撒点小谎先让他带自己过去要紧。
只见对方思考一瞬后露出了一个让人感觉不太美妙的笑,老头吧唧两下嘴,拍了拍安生的肩膀道:“带你过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看我年纪也大了,要是进山免不了回来要补身体,如果你……”
说着,他拇指和中指食指在安生眼前捻了捻。安生知道是该表达诚意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的,您辛苦带我上去,这点诚意我肯定要表示”。
说着拿出钱包,这次他还真的带了不少现金,想抽出一半,可这老头眼疾手快全部抽出来捏了捏厚度,满意点点头道:“行了小哥,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保准你顺利到达目的地”。
安生感到一阵无语,什么人啊,就生抢呗,但碍于对方已经做出承诺只好作罢。
老头给他拿了件外套说山里冷,穿的这么少肯定是不行的。安生害怕他趁机再敲诈自己一笔,老头好像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就笑道:“就是老头子我赶集买的一件外套,不值钱的,你放心拿去穿”。
安生看了眼这洗到发白的浅蓝色破布衫,略微不情愿地往身上套。他从小就对自己娇生惯养,吃的穿的更是有要求,没办法,没妈的孩子是得要更爱自己一点,总不能指望继母那个面甜心苦的女人。
老头看了看他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小哥,你就算穿尿素袋也是俊的,这衣服在你身上,衬它”。
安生对他勉强一笑。心想,这倒霉地方又吓劳资,又坑劳资钱,现在还要穿这破布,一会儿上山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希望能找到她,别让他白白受这些。他有好多话想问她,对母亲的感情其实有点复杂,一直以来周围的声音都告诉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对母爱渴望过,好奇过,随着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化成无所谓的态度。
突然抓住她可能还活着的可能性,有点怨恨,有点迷茫,更多的是想冲到她面前质问: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扔他一个人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有些东西没有就罢了,当知道自己本可以拥有以后,就会无限地想死死抓住。
所以当老安暴躁骂他不务正业,天生的败家子,天天摆弄些破漫画,就应该让唐生生好好管教他,自己是一点也管不了了。安生震惊地呆在原地。
他敏锐捕捉到这句话重点,原来妈妈可能还活着。观察老安的表情,气的通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确定了。
趁着老安去公司开会和继母去玩牌的节骨眼上,躲过安朗言放假在家的日子,大摇大摆的进了老安的书房翻找起来。
终于在一个防尘的书架最上隔层摸出来一个饼干盒子,这破盒子与这个房间的其他什物这么格格不入,肯定有问题。果然里面是厚厚一沓信封,兴奋感直冲大脑,强忍着激动把信拿回自己房间,锁门关窗一气呵成。
这些信很旧了,有的信封已经都破了,一封封读过去,全是浓情蜜意的思念和简单的描述自己的近况。安生觉得有点肉麻,没想到父母曾经居然这么热烈过。
从一些无关紧要的情话中提取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父母结婚不久妈妈就被一个秘密项目选走,从此开始过上了聚少离多的婚姻生活。
转折点在他两岁的时候,那是妈妈最后一封信。信中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问小安生的近况,工作地点又变更了,但能看到一片澄澈的湖,让人心情很好云云,寄信地点就在俑镇。他其实能感觉到一点不对。
只有这封信写了寄信人地址,就在俑镇,而且信封比其他信封要微微的新一点。但彼时想找妈的心情势不可挡,这一点小怀疑被巨大的亢奋压下。
回溯结束,老头跟他说那山里几乎没什么人去,他也是十年前去挖过一次药材,那研究所就建在一片湖泊的附近。
安生听见有湖,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地方,卖力地帮老头收拾东西。
俩人整装待发,最后检查一下包里的用品,觉得得管老头要点什么东西,好让他这个亏吃的不那么难看,最后老头施舍般的给了他几张油饼就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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