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夏亦口中的话让恶魔有点无法理解了。

“你这幅样子也没办法好好逛节日啊。”她扫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如同黑蝙蝠一般的恶魔，“我不想身边有一个穿得很奇怪的人，会被路人指指点点，到处打量的。”

那就回深渊。

恶魔想这么说。但是又被夏亦的眼神莫名梗在了喉咙口。

他本身对地面上的节日并无兴趣，然而思及伊芙口中的“特殊”与“意义”，艾加又产生了一种探知欲。

一定是这种探知欲让恶魔安静下来，继续聆听人类的话语。

“我刚刚向卖家要了一瓶可以变成狮鹫骑士的药水——其实就是长着翅膀的人类啦。你不想变成人类的样子体验一下吗？好吧你不想。”

“——但是，我想。”

夏亦认真地说。

“艾加，你知道吗，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一直有点怕你。”

“作为恶魔与我相识的你，性格和思维方式与我完全不同，也和人类完全不同。你拥有财富、力量和漫长的生命，我很困惑也很陌生。我从来没有见过恶魔，你是第一个。”

“你的很多行为让我不能理解，可能反过来对你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想让你感受，被当做人类对待的时候，眼中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也许这样，你就能明白许多我从前说过的话了。”

伊芙真的是一个……恶魔从来没有遇见过她这样的人类。

她那么坦然而平静地说出害怕的时候，恶魔心里不以为然。人类恐惧恶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伊芙恐怕不知道，她比恶魔见过的所有人类都要大胆的多了。她对恶魔的不敬和冒犯三天三夜都数不清。

现在她做的事情，就从未有人敢做过。

让恶魔变成人类的形态？

艾加敢保证，整个深渊的恶魔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请求。

眼前的人类认真的神情被晴空的光线照耀得闪闪发光，尽管她的话语荒谬至极，但是在这样的神情之下，谁也无法轻易发出轻蔑的笑声。

恶魔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越来越无法面对伊芙表达自己的怒火。

甚至连产生怒火都变得困难起来。

即使现在人类的话语再冒昧无理，荒谬可笑，恶魔却被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感到了一瞬间的柔软情绪。

伊芙的眼睛是黑色的，在这样的阳光下是深棕色。恶魔想。他竟然首先注意到的是这种小事，然后莫名其妙地被那双眼睛触动了。

……艾加敢保证整个深渊的恶魔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请求。

可是，艾加也并不想要伊芙认识别的恶魔，整个深渊的恶魔也不需要认识伊芙。

是他，艾德迦尔忒，遇见了伊芙。也唯有他，正在和伊芙试图产生一种新的联系。

令恶魔属于人类的联系。

她确实有很多话语是恶魔无法理解的，包括现在她的请求。

可是恶魔仿佛又隐约领悟了少女想要教给他的东西。

那些被艾加从前不在意的、甚至感到碍事的名词，所谓“理解”或者说是“平等”……她是恶魔的收藏品，是属于恶魔的灵魂，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

伊芙还在等待恶魔的回答。

恶魔盯着伊芙看了好一会，才垂下头看向她的手心。

他用三根手指拈起了那个装着变形药水的树叶型杯子，不透明的液体在其中微微晃动。

恶魔低低哼笑了一声，捏碎了它。

液体在流淌出来的时候立刻和杯子一起被火焰灼烧成灰烬，飘散在风中。

伊芙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这里。

就在她转头的时候，恶魔已经从空中划了一条线，并从那条漆黑的口子里扒拉出了许多东西又扔回去。

……他好像对待他从前的这些宝贝越来越随便了。

最终恶魔拿到了一个细长颈的水晶瓶，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拔开木塞将其中液体吞咽了下去。

“怎么，不是想看我变成人类的样子吗？”高傲的恶魔点点下巴，随手将喝完的瓶子烧掉，看向不解的伊芙，“我想你不会觉得，那种劣质货色足以对付一个大恶魔吧？”

——

我的姥姥，大恶魔出品，必属精品啊。

伊芙啧啧感慨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眼前的人有着可以焚烧灵魂的强大力量。

无他，现在艾加的外表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我没想到你可以这么……”伊芙停顿了许久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漂亮。”

对，现在的恶魔看上去，不仅漂亮，还很年幼。不仅年幼，还很漂亮。

或许是那个看上去就很高级的药水的副作用？或者说是它本来的作用？恶魔喝下它不过一刻钟，那些非人的特质就立刻褪去，整个人也缩水了一圈，脸蛋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看上去不过十八岁左右，略微有点脸颊肉。瞳孔褪色之后变为蓝紫色相间的颜色，仿佛会反光的玻璃珠子。

恶魔再一挥手，身上也变成了一套白色的礼服装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刚刚夏亦说他穿得很奇怪，这一套装束从耳饰、胸针、腰链一应俱全，还挂了很多精美的宝石小饰品，看上去又华美又优雅。

一看就是艾加喜欢的风格。

过长的头发也规规矩矩用缎子束在身后，变成顺滑的低马尾。

无痛丝滑一键变装！很适合跳舞的技能。

由于恶魔脸上的表情不露破绽，于是夏亦无从得知年龄缩水是药水本身作用还是意外，总之就是——很好看就是了。

“你很喜欢？”恶魔没想到，仅仅是改变外表，就会让夏亦变得这么热情。他从来没有被夏亦用这种目光注视过……

人类的皮囊比恶魔的温度要低不少，变得有血色的肌肤稍微升温就会感触非常明显。于是夏亦就看到，恶魔的脸颊开始变红，耳朵开始变红，脖子也……等等，原来他平时这么容易害羞的吗？？她一直以为他不说话就是生气了啊！

错亿（不是）

夏亦刚要深思一番从人类版艾加带来的新发现，他就大步走开了。

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她。

游/行舞会开始了。

一群人欢歌笑语，抬着巨大的舞台，随时停下来表演戏剧，以及群体舞蹈。

伊芙为了不走散，牢牢牵着艾加的手腕。现在他和她差不多高，手腕握起来细细的。

人群越靠近中心越拥挤，伊芙靠着自己前世多年排队及凑热闹的经验，硬是开出了一条道。

也许是她们俩看起来都比较年轻势弱，甚至还有胖胖的大婶同情地帮她和她身边文质彬彬的少年开路。

大婶端详着两人，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好姑娘，你们可要玩得开心啊！”估摸以为这是什么贵族小少爷和平民少女的剧本。

夏亦只能无奈点头。

夏亦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昨天的那个杂货店老板。她正在乐呵呵张望表演的时候，一回头和夏亦对视了。老板先是热情地对着夏亦打了个无声的招呼，接着视线转到她身边的少年，又露出了震惊而困惑的神情，那样子让夏亦忍不住笑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的那番话的缘故，一向很喜欢使用武力以及缺乏耐心的恶魔，被她牵住之后就一声不吭，跟哑巴了一样。在人群中前行的时候他也全程没什么动作，只跟着夏亦走。

原本夏亦还担心这里人太多，又难免磕碰，恶魔脾气上来了使用什么杀伤力魔法，结果并没有。全程艾加都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全靠夏亦一夫当关，甚至还保护了一下身后的人免于拥挤。

夏亦：谢邀，人在西幻，刚出深渊。武力值依旧成谜，但已经可以保护一个大恶魔。

嗲魔文学：她一句要，我就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特殊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