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倒入盏中,漫过杯沿流淌在桌面上,楚修玉指尖一颤,一言不发的拿起一旁的干巾将滚烫的茶水擦拭干净。
这副失神的模样,落入烟袅眼中,很难不与方才撞见那一幕联系到一起。
沾了水的面巾被楚修玉握在手中,面前的茶盏忽然倾斜,连同茶壶,全都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瓷片与茶水迸射到楚修玉衣摆,少女抱着手臂,神色淡淡,好似掀桌子的不是她般。
“与你新结识的“友人”交谈甚欢到不想回来了吗?”
青年目光落到窗外石桌上的几株药草,唇角扯出一抹讽意。
眼下她生气,不过是将他当做了所有物,一个妖邪,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无论是所谓的夫君,还是要他去绣坊,全都是折磨他的手段。
“回来看你无缘无故发疯?”他将桌子扶正。
他不再与烟袅呛声,敛着眸子将地面上的瓷片捡起,这般作态,连烟袅都觉自己像是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是啊,他本就是被她强迫,或许对他来说,比起自己这个妖邪而言,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比强上百倍。
他收起棱角不再反抗,被她逼得装作乖顺,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可为何,心中还是会疼,烟袅眨了眨干涩刺痛的眼,将青年归拢到一块的瓷片踢散。
楚修玉站起身,与她四目相对:“好玩儿吗?”
修士与妖邪不同于凡人,本就不易受孕,她将那几株药草摆在明面上,不就是在提醒他,他不过是被她掳来的一个玩物,什么夫君,喜欢,全都是屁话。
他磨捻一下指尖,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顺着血液蔓延到心脉,无法忽略的刺痛感好似在嘲讽着他的可笑,只是睡了两次,居然真得开始认真学习穿针引线,起了为她绣制喜袍的念头。
烟袅将眸底的红意驱散,扬起下颌与青年狭长的眼眸对视:“你这副被逼无奈如丧家之犬的样子更好玩。”
她指尖攥到泛白,明明已经打算不爱他,只折磨他,可还是如此轻易被他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刺伤。
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在他看来,大抵没有必要与她这个妖邪解释什么。
毕竟她是一个卑劣的绑匪啊。
楚修玉扯了下殷红的唇瓣,垂眸看着地面上碎裂的杯盏,他与杯盏又有何不同?开心了,被她捧在手中,不开心,无故发难,摔碎踩烂,还要对着杯盏上的裂痕言说喜欢。
衣襟被少女扯住,她手臂滑腻的肌肤,又如带着毒液的藤蔓一般缠绕上来,楚修玉垂头堵住她的唇舌,一手箍住她的腰抱起,踩过地面的瓷片,将她扔到床榻上。
烟袅的唇被他咬住,疼得眼角泛红,她下意识抬起手,被青年握住手腕,抵在床榻上。
发钗被随意扔在地面上,墨绸一般青丝披散在肩头,他垂眸盯着她,眉眼阴鸷,如同艳鬼,
一张好看到极致的脸的作用,大抵就是当他的衣袍一件一件剥落时,哪怕他眼中淡漠,仍具有引人堕落的迷惑性。
他太知道她喜欢什么,握着她的指尖,沿着满是侵略性的肌肉轮廓处勾勒着。
他看到少女眼中渐渐浮现的迷离之色,心脏如同被攥紧般更加酸涩胀痛。
她只喜欢他的脸,他的身体,却对他没有半分真心……
子夜——
少女伏在楚修玉怀中,发丝黏在脸颊,她身形被青年撑着,唇角因晃动而溢出细碎的轻吟。
烟袅本想在一次后就推开他的,奈何他技巧好似更娴熟了些,每每当她想结束之时,便被他磨得意犹未尽。
楚修玉看着少女腰间细腻雪白的肌肤被他双手桎梏的泛红,脸上的粉晕如同被催熟的蜜桃般,连本令他讨厌的香气也掺着甜腻,他腹间紧实的肌肉紧绷起来,喉结剧烈滚动,忍着血液里翻腾的摧毁欲抽离开。
烟袅的手被对方宽厚的掌心执起,直到掌心变得黏腻,她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烟袅气得甩了他一巴掌,黏腻沾染到那锋利的脸颊上,糜艳至极,青年微微眯起眼眸,神色不明。
这么嫌弃他,肚子里也不行,手里也不行……
等他恢复修为,全都弄她嘴里。
就在这时,烟袅手腕一道印记闪烁了下,她蹙起眉,是她给女主的传讯符,难不成月殊那狗东西重伤之下也不忘报复女主?
烟袅将掌心在楚修玉半挂着的寝袍上蹭了蹭,又给二人施了个清洁术法。
楚修玉半阖着眼盯着烟袅手腕上的印记,眉眼间覆上一层阴霾,她果然还有同伙。
烟袅穿好衣袍,起身走出房间,身形消失在院中。
楚修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淡色金光流动一刹又堙灭,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还是不行,若非那寡念道人能重塑骨肉,他也不至于被他伤到如此地步,如今的他,除了耳聪目明些,与凡人别无二致。
没有养伤的灵药,亦不知还要任她搓圆揉扁玩弄多久……
烟袅刚踏入枫林中,便看到站在阵法前的白衣青年,她神色不愉:“月殊呢?”
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
艳奴眸底划过一抹笑意:“少主没有欺负凌姑娘。”
烟袅脚步一顿,狐疑地看着他。
“是我有事请教。”
他牵过烟袅的手,无比自然的带着她向前走去。
烟袅一怔,随意反应过来,所以,他现在是在……假装爱她?
她目光落在他牵着她的手,又扫到青年红到发紫的耳朵上,唇角勾起。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青年步伐凌乱了一瞬,险些同手同脚。
烟袅被他带着到重新归置好的平坦之处,艳奴转身看向烟袅:“需要确定地基范围,这才冒昧给姑娘传讯,不知姑娘想盖一座什么样的房子?”
烟袅坐在一旁被修补好的砖石上,随口道:“两个人住,简单些便好。”
青年缓缓蹲下身,视线落在她脖颈处暧昧的吻痕上,他看了许久,温和的目光却并不让烟袅觉得冒犯。
“被蚊虫叮咬,是要涂药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干净的指尖将药膏涂在烟袅脖颈处。
烟袅打量他一眼:“蚊虫叮咬?”
青年涂药的手微顿,随即点了点头。
远处的月殊坐在枝头上盯着凑得极近的二人,磨了磨牙。
艳奴居然真得把什么“假装爱她”的鬼话放在心里,他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哪里玩得过那阴险狡诈的女人,到时候被人骗身骗心就知道他今日的警告是肺腑之言了。
月殊这般想着,有些坐不住,跳下枝头走到烟袅二人面前。
“我警告你……”他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少女颈间的吻痕上:“你不知羞耻!”
他说完,面色涨红的瞪了一眼烟袅,脚步匆匆返回远处,好似烟袅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烟袅懒得搭理他,不知又犯了什么病,前世她可是差点被他杀了做成标本,如今能忍住不杀他已经是她大发慈悲。
艳奴将药膏盖上,塞进烟袅的掌心。
“烟姑娘见谅,少主他……其实不坏的。”
烟袅指尖落在他下颌:“你现在是我的人,莫要再帮着他说话。”
艳奴牵起唇角,似邻家温柔皎月的少年郎,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烟袅站起身:“既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回去了。”
她侧目看向他:“我叫烟袅,你一口一个姑娘,我有些不习惯。”
“袅袅……姐姐。”
烟袅脚步微滞。
艳奴察觉到少女的异样,面色如常重复了一遍:
“姐姐。”
“下次见。”
烟袅觉得他当真是十分有趣,看起来单纯的要命,却又敏锐的过分……
夜色浓重,云层挡住月影,夜间的风透着刺骨的寒凉,楚修玉站在窗前,直到房门被推开,意味不明看着少女颈间的药膏。
“娘子可真是忙啊。”
他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好听的声音嘶哑缱绻。
口中那一声着重的“娘子”却显得阴测测的。
楚修玉不认为她大半夜出去,还能寻到药铺,帮她涂药之人当真是半点没个分寸,夜半,吻痕,只要不是傻子,总不至于以为是蚊虫叮咬的。
一股淡淡的沉木香随着少女走近越发明显。
他忽略掉心底隐隐的阵痛,哑声道:“沐浴的水给你烧好了。”
房间中的浴桶冒着温热的蒸汽,烟袅此刻并不想与楚修玉说话,脱下外袍踏入浴桶,一言不发。
谁料楚修玉拿着她的外袍,径直走到门外,再回来时两手空空。
“我衣服呢?”烟袅蹙眉看他。
青年用帕子仔仔细细擦了遍手:“烧了。”
“你凭何烧我衣裳?”烟袅语气算不上好。
楚修玉沉默片刻:“脏了。”
他垂眸盯着指尖的沉木香粉,这是从她衣衫的袖角处刮蹭到的。
如此低劣的手段也敢舞到他面前现眼,不嫌丢人。
“宿主,男主怎么突然看起来突然好可怕?”
烟袅淡淡瞥了面无表情的青年一眼:“大概心中又在讨厌我,计划着逃走。”
“那宿主……你不生气吗?”
“生气他就能听话吗?”烟袅有时真想打断他的腿,尤其是今日看他与其他女子并肩而立,甚至想像月殊那狗东西一般,把他做成人形标本,只在她身边哪也不能去。
可真那样的话,他就伺候不了她了。
她依旧不爽。
烟袅正陷入自己思绪中,青年忽然将她从浴桶中捞起,烟袅的肌肤忽然裸露在空中,不禁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她瞪向楚修玉,楚修玉用浴毯将她围住,然后抱到换好床单的整洁床榻上。
青年握住她的脚踝,烟袅挣扎了下,用足尖抵在他胸口处:“你又发什么疯?”
楚修玉拿出方才在她衣袍中掏出的药膏,将她小腿搭到他肩上,指尖沾了些药膏闻了下,意味不明地道:“药膏挺好的,嗯?”
烟袅身子一抖,清凉的药膏随着指尖一点点推了进去,那带着薄茧的手指甚至打了转。
烟袅抬手扇了青年一巴掌:“你会好好涂药吗?”
楚修玉倾身凑近她:“我不会…谁会?”
他重重咬住烟袅颈间的吻痕,声音低沉,蕴藏着危险:“你告诉我,谁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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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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