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难

时寻秋撑着身子就要下床,“爸爸妈妈,我记得昨天傍晚,小言叫我去修浴室的花洒,可我却没有修好,花洒一直在淋冷水,对不起。”

时寻秋承认,自己有表演的成分,但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他清楚记得,前世,就是时言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骗自己说他不会用浴室的花洒,每次都要妈妈给他调好水温才能洗澡,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出热水,小秋哥哥可不可以帮他看看。

时寻秋就这么被时言骗进了浴室,还被冷水浇了一整夜。

时后光同周淑兰对视一眼,不解地看向时言,时言则表情微妙,大概是没想到向来性格乖巧又温吞的时寻秋居然会主动发难,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昨天…确实有让小秋哥哥去帮我看了花洒,可我不知道浴室的门坏了,也不知道小秋哥哥整晚都被锁在里头。”

“但我昨天听到有佣人在外面说要去拿浴室门锁的钥匙给你,啊,我知道浴室的门为什么会坏了,应该是被人反锁住了之后,故意破坏了锁芯。”时寻秋故意咬重了“反锁”两字,说着,就要往外走,“钥匙在谁那里,应该就是被谁弄坏的。”

时寻秋目标明确,直往隔壁时言的房间而去。

时言脸色一变,求助似的望向时父。

而时后光请到家里的宾客中,有不少人也听说过时家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这回看到时寻秋这个头发微长,还穿了套水粉色睡衣,模样精致得好像洋娃娃的养子,顿生八卦之心,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地朝楼上张望,还不住窃窃私语。

聚焦在几人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时后光这个向来威严,说一不二的时家家主,头一次在人前感受到了挫败感,而这挫败感的源头,竟然是他一直瞧不上的养子。

时后光一把扯住时寻秋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够了!我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家里这么多佣人,修理花洒的事用得着你吗?你就不会喊人过来修?自己一点脑子都没有!”

时后光面色不善,“你今天就给我待在房间里休息,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去!还有你,小言。”

时后光转对时言道,“你也别总粘在小秋后头,你和他不一样。你是我的儿子,以后也是时家的继承人,要多上点心学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爸爸。”

时言心虚点头。

一旁的时母欲言又止,看看时寻秋,又看看时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拉了拉时寻秋的手,带他回房间,“你爸最近生意上的事比较多,心情不好,你少惹他生气,你乖乖的,别出去了,晚点我会联系乔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几人便一起离开,时寻秋待人走后,便掩住房门,脱力似的仰躺到床上。

没有用。

就算时父时母知道他是被时言锁了一夜,也不会狠心责怪自己的亲生儿子。

怪只怪他不是时家人。

时寻秋想到前世时家人的绝情,暗道这一世,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最好的法子,就是在与时家彻底翻脸之前,离开时家。

哦对,还要治好自己的病。

他得提前准备好手术的费用,在病情加重之前就完成手术。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不过才十七岁,又因为从小体弱,被养在家里,连学校都没去上过,他到底要如何赚钱脱离时家呢?总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去出卖苦力…

时寻秋迷迷糊糊地乱想,眼皮也愈发地沉。

或许是重生之后还没有适应,他好像很容易疲累,时寻秋躺回床上,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时寻秋再次回到了前世死去的阴冷小巷中,天色昏黑,暴雨不止,闪烁的信号灯将孤寂的小巷和人来人往的街口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时寻秋趴伏在地上,他动不了,也喊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听着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和几近于无的呼吸声,静等死亡的来临。

那是段极其漫长而可怕的过程。

即使在梦中,时寻秋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口处传来的尖锐剧痛和漫上胸腔的绝望,时寻秋的呼吸愈发急促,他迫切地想从梦境中挣脱开来,可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一轻。

好像有人抱住了他。

时寻秋睁不开眼,只依稀能感觉到那人的胸口很烫热。

即便被雨水淋得透湿,也依旧烫热无比。

时寻秋怕得很,他挥舞起四肢,企图逃离,但很快,他就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引擎声和一个略有些低哑,带着哭腔的男声拂在他耳边,“坚持…坚持住…阿秋……”

然而,这声阿秋尚未说出口,车身就遭受到了一股猛烈的撞击,整个汽车前窗被砸得粉碎,时寻秋甚至能听到震开的玻璃碎片扎透四肢和背部皮肉的声音,可时寻秋却并不觉得有多痛,因为他被人给紧紧护在了身下,动弹不能。

可他已经死了,他没办法看清那个人的脸。

时寻秋有些苦恼,这么想着,他在梦境里,居然抬起了颤抖的手,拥住了身上的人。

唔,原来,碎片全都扎进了那个人的身体啊,怪不得他感受不到。

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时寻秋脑袋一沉,终于,睁开了眼。

没有小巷,没有雨夜,没有梦境中的车祸,时寻秋茫然抬首,正看到十八岁的时言领了个个头很高的男生出现在酒吧包厢的门口,笑着向大家介绍,“嗨,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商泽,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嘻嘻,他刚从国外回来,还在读高中!”

“哟!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

“时少牛掰啊!找了个这么帅的小男友!”

周围一片热闹的嘘声。

包厢很吵,激烈的摇滚乐震得时寻秋的耳膜一直发痛,时寻秋向来不被允许到这种地方来,这次是程虚他们几个要为时言庆祝所谓的“成人礼”,办了个庆祝时少十八岁的派对,这才偷偷将时寻秋也给带了出来。

卡座的沙发里全是清一色打扮惹眼的公子哥儿,只有时寻秋穿了件薄针织的连衣裙,默默呆坐在角落,显得很有点格格不入。

时言进来时,时寻秋将好抬眼,对上了商泽的视线。

冰冰冷冷,不近人情。

这是时寻秋对商泽的第一印象。

商泽大概也注意到了包厢里“与众不同”的时寻秋,淡漠地掠向他。

包间的灯光很昏暗,但时寻秋还是没来由地感受到了这位时言的“小男友”眼光中的冷意和玩味。

才读高中就来这种地方…估摸着…又是什么穷人家的小孩,被时言用钱给骗了…

时寻秋匆匆移开目光,决定少去掺和时言和商泽的事,对程虚道,“阿虚,我想回去了,这里太吵了,我不喜欢。”

“这才几点,你怎么就要回去啊?啧,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真扫兴!算了,我给你叫个车吧。”

程虚的态度不出意外的冷淡。

事实上,自从时言被时家接回来之后,这位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发小就开始事事围着时言转了,今天肯带他出来,也是时言非说要让秋哥哥一起参加自己的派对,程虚才以要带时寻秋去看画展的借口把时寻秋接过来了。

其他几个跟时言要好的富少们也知道时家的事,对时寻秋这个顶着“时家女儿”身份的养子见怪不怪,除了刚开始打趣了他几句,之后就完全当他是透明人,自顾自地玩乐去了。

但时寻秋还是莫名讨厌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

尤其是,他不想再看时言炫耀什么了。

“阿虚,你送我回去吧,妈妈知道是你带我出来的,如果我一个人回去,她肯定会起疑心,问我去哪里了。”

时寻秋抿了抿唇,不安地对程虚道。

他的疑虑并不无道理。

时家抱错孩子还错把时寻秋当个宝贝养了十几年的这事,毕竟不光彩,因此时父时母常常叮嘱时寻秋要少去外面抛头露面,更不准他和富商圈的二代们多来往,加之时寻秋心脏不好,时父时母也怕他在外面犯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索性看管他比以前更严,只有程虚这种和时寻秋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才能获得允许,带时寻秋出来玩。

“我还要陪时少,你嫌叫车不方便就先别回去啊!你也十八岁成人了,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一样总急着要回家啊?一个聚会都待不下来吗?真是裙子穿多了,搞得一点男孩的样子都没有。”

程虚明显不耐烦了。

时寻秋一愣,随即有些受伤似的低下了头。

程虚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太过了,遂折中道,“哎呀,你再忍一会儿吧,等聚会一结束我就送你回去!我今天接你时都跟周阿姨说好了,我是带你去画展的,她不会怪你的,放心吧。”

时寻秋性格软,听程虚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儿扫兴,便也不说话了,静静垂手坐在角落。

几个富家少爷们则早就注意到了时少这位还没成年的“小男友”,起着哄地叫商泽喝酒,时言笑吟吟地陪在一旁,见状还主动端起酒杯,送到商泽跟前。

商泽抬眼瞥了眼周围哄笑的人群,随后,面无表情地接过酒杯,主动喝完一整杯。

“这小子上道啊!不愧是时少看上的人,又帅又乖!”

“就是!时少,你是从哪里挖来的宝?也给我们介绍介绍?”

时言但笑不语,也不否认他和商泽的关系,目光却并没有多停留在商泽身上,反倒是若有若无地朝着时寻秋瞟来,意味不明。

是前世跟商泽初见的回忆。

——

时言:小秋哥哥怎么不吃醋?他们都说商泽是我男朋友了哎他怎么还不吃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我跟谁在一起他都不会吃醋啊啊啊啊!

秋秋:好吵,好烦,好想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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