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的形容不整让我有些心疼,我拉着他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把给他热着的晚餐端出来给他,并顺手倒了一杯温热的橙汁。
明承很喜欢果汁。
我将晚餐放在他茶几上,但是他并不着急吃,而是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双手轻轻握在我的腰侧,仰着头很享受似的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俯身给他擦拭弄脏的西装外衣。
“今晚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的注意力还在这句话上。
家人这么晚回家,我已经很克制地没有不断追问了,但是担心是不可避免的,他也有责任向我解释。
他苦笑着耸了耸眉头,一只手收回来放在我的手背上,“前车撞了人又肇事逃逸了,我配合警察调查耗了一些时间,不然今晚我还是可以五点多回来陪你的。”
肇事逃逸?!
我蹙起眉头,这些光天化日之下撞人逃跑的人实在让人愤恨,车祸这种事虽然没有发生在明承的身上,但是和他起来也够让我心有余悸的,我消化了一下信息,却又觉得不太对:“那李秘书七点多的时候说你在开董事会是怎么回事?”
按照明承这个说法,他下班时间应该和往常一样,七点多应该在配合警方调查交通事故。
明承揉捏我手指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我略有疑惑,但见他脸上无奈的表情不变:“我怕你担心我。”
因为这个原因?
“你傻吗?”我有些生气地抽回手,“怕我担心就不告诉我,可是我迟早要知道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却全然不知,等到我知道的时候该多么痛苦?”
一晚上的担忧和被隐瞒的情绪一同发作,让我很生气,我愤愤地推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从他的膝盖间退出,沉着脸向房间走去。
他见我真的生气了,连忙起身拉住我的手臂。
这时我还心软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在笑。
不等我更加生气,他就整个人从背后牢牢抱住我不放。
我正在气头上,试图挣开之后再给他一个过肩摔,让他今晚躺在沙发上。
但是我意外的发现他的力量居然是不可撼动的。
我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也不像明承一样有健身的习惯,但是毕竟也是一个青年男人,以前我们打闹的时候如果我用力全力挣扎,他要在不伤到我的前提下完全制服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现在他笑眯眯地一脸轻松地抱着我,身躯和双臂却仿佛铜墙铁壁,哪怕我用尽全力竟然也无法挣开分毫。
我的天,这是普通人拥有的力量吗?
他以前都是有所保留吗?
我忽然觉得他应该比明仪更有希望成为世界拳击冠军。
他见我放弃挣扎了,从我的背后低下头蹭我的脸,“阿臻,我好开心。”
我不开心,“你开心个头!”
“哈哈。”他笑起来,把我转了个身,换成正面拥抱我。
我像一张饼一样被迫靠在他身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悠扬的下颌线和侧脸流畅的线条,精致完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感。
看到他浓墨的眼珠转到修长的眼尾处,我便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头。
而他顺势亲吻上我的掌心。
“原来被你紧张是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他侧首看我,眼尾线条上扬,目光甜蜜柔美,眼珠却很亮,“我实在沉迷于此。”
他的双目黑不见底,像可以把人吞噬的黑洞,我和他对视着没由来的头皮发麻。
“说的好像你第一次知道我在意你,”我认为这应该是他深更半夜说甜言蜜语恶心我的原因,没什么好气, “赶紧吃点饭把嘴堵上。”
他眨了下眼睛,回头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晚餐。
我毫不意外地看着他先拿起了平日最喜欢的橙汁喝了一口。
随后他忽然转头看向我,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将我一把扯到身边,掐着我的下颚低头吻上我的嘴唇。
“你放……唔!”
他强。迫我接受了那口橙汁,我在他胸口给了他一拳。
打闹中两个人一起摔倒在沙发上,因为距离太近,他身上流苏花的味道也试图包裹着我……我趴在他身上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想要爬起来,但撑在沙发上的手腕被他握住。
明承凭借体型的优势轻巧地翻身,吐息绵长,“阿臻……”
*
“我以为做你一个人的医生会轻松一些,没想到还要兼职你的司机。”赵医生将车停在我家门口,从车窗中侧头对我说。
他一年到头都只穿灰色,好在人还是长得清俊,这样的穿搭更多的是让人觉得医生资质丰富,性格稳重。
我将装有绘画工具的漆木盒先放到车里,然后笑着坐上副驾驶,“正好今天要去找你复诊,你也就顺路送我去上班吧,今天有个新学生要去见一下。”
我今年忙于画展不去学校上课后总是半上午才起床,明承不在家,我自己因为不常出门且不会开车,所以外出时向来能蹭就蹭。
赵医生斜我一眼。
我无辜地向他眨眨眼。
他哼了一声发动车辆,不再看我。
昨晚我睡得很晚,温明承一晚上先是让我精神紧张又是让我身体疲惫,我越想越觉得可气,洗漱完后他居然还想跟我一起回卧室,被我反手关在了客厅。
拖着疲软的身体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我扔下手机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准备就这么睡去,却不想半夜不睡觉的人很多,半夜两点居然有人给我发消息。
支棱起来的皮高:老师,我考上了!!我考上美院研究生了,我终于可以做你的学生了!
支棱起来的皮高:虽然现在老师你应该在梦里,但是我太开心了……
他发过来很多文字,但是我盯着这个梵高,哦不是,皮高,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和明承在国外留学回来以后就一直仪沽美院担任研究所导师的职位,也受邀上过很多大学的特邀课,叫我老师的学生有很多但实际上我记得的没几个。
去年把手里的研究生带到毕业之后我就忙于举办画展,没有再带学生了,因此我想出于礼貌祝贺一下他,但是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
不过很快我发现这不是什么问题。
支棱起来的皮高:哦对了,老师,我觉的你可能已经忘记我了,我是皮高啊,以前是音乐系的,当年你还劝过我半路出家要慎重,还特别允许我跟过一学期你在美院本科生的课,我特别感激你,我就是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
几年前是有一个音乐系的本科生通过邮箱联系到我,求我允许他跟一学期,这个学生属于跨专业,但是上课时候眼睛很亮,永远坐在我视线的最中央,后来一学期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真的考上了。
于是我由衷地祝贺他:“恭喜你,皮同学……”
我带新学生之前都要先看一下人,去学校之前我先在赵医生那里做完了基础检查,检查做完之后,他照常给我拿了药。
我看了看他拿给我的药物,想了想还是向他描述了我疑似幻听的经历。
他听完之后蹙起眉头:“你听到温先生喊你?”
我点头:“我确实听到,像真实发生的一样,但是他确实不在家。”
赵医生闻言深深看我一眼,随后他离开了一会儿,大约两分钟之后推门而入,将一份资料和一支笔放到我身前的桌子上:“你把这个填一下。”
我看了一下文件题头,《MMSE简明精神状况量表》。
他也怀疑我症状加重。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拿起我做的量表,一项项浏览过去,双眼从眼镜后看向我,状似轻松不在意地问我:“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我知道他这种状态是在检查我的状况,于是认真想了想,回答他:“还可以。”
他用笔尖在我的量表上一项项划过,透过文字评估我的大脑,“除了听到他喊你,你还有没有听到别的?是只听见这一次,还是时有发生?”
“没有听到别的了,只有这一次。”我回答他。
量表检查完,没有什么问题,赵医生将笔盖上,沉吟片刻后说:“其实普通人偶尔也会有幻听,但是你的情况让我不能够完全放心,你先回去照常生活,如果这种情况反复出现我建议再系统检查一下,顺便做一下脑CT。”
他说的有道理,目前也只能这样。
此时时值中午,他重新拿起车钥匙送我去美院,好久没有来过学校了,今天我需要来见一下我的学生,顺便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
车子停在我们约好的徽式花亭前,此时正是夏季的中午,太阳一晒车子就容易有味道,我把身旁的车窗放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医生说着话。
“我以为你今年不打算带学生了。”
我看着外面湖畔将绽的莲花花苞,挑了下眉:“是不打算的,但是这个学生跨专业努力了很多年,我不忍心。”
赵医生靠在椅背上,语气很平淡:“这种事只有努力可不行,要我看来他的运气也很好。”
我是努力至上的人,对运气这种东西并不信奉。
他也没说什么,而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想抽又想起我在身边,皱眉叹了口气,将烟扔到挡风玻璃前。
我秉承着不能乱扔垃圾的理念将香烟捡了起来在指间把玩。
可能是最近毕业季,学校人员比较混杂,又可能是我指间夹着香烟的动作让人误解什么,在我靠在车窗向外望时,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点燃一支烟弯腰递到我的面前。
“先生,您真美。”
赵医生深深皱了下眉,不等我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关上了车窗。
而我却为这句搭讪怔愣了一下,不是感觉到被冒犯,而是这句话让我想到了多年前的明承。
那时候他还没有戒烟,背着我在院子抽烟被我抓到,烟雾朦胧间他的脸很美,我当时也是用这句话去逗弄他的。
我记得他的脸瞬间就红了,在我还要说话戏弄他时,他飞快的吻了一下我的侧脸,低垂下去的睫毛乱颤……
当时的明承真是温柔清纯。
靠在椅背上的腰隐隐作痛,我不着痕迹地换了下姿势,脑海中浮现明承按着我时深不见底的双目,我后知后觉地发现结婚之后他的性格变化似乎有些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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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明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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