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带坏我弟弟
人为什么要说谎呢？是为了得到利益还是掩饰内心的无助？
那在爱人面前还需要隐藏吗？
江序垂眼看着唐乐言。
他白皙的脸上被灯光映出了一层光晕，脸颊因为撇着嘴鼓鼓的，就连生气也像是在撒娇。
永远那么充满了朝气和阳光，人生就像他的家庭一样幸福美满。
如果我能再向他靠近一点点，是不是也会永远幸福下去呢？
江序沉默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不是？可是你护照上写的就是今天呀。”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我……我养父养母的日子。”
唐乐言一下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江序却接着往下说了。
“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带我去了墓园。”江序目光垂着，似乎陷入了遥远缥缈的回忆，“养父养母家原先是有个儿子的，两人受不了打击，又没有了生育能力，于是从一伙人手上买下了我，我被拐卖的时候已经八岁了，早就记事了，养不熟，辗转了好几个买家，终于遇到了他们。”
“但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他们儿子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是在墓前过的，十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所以……对不起，我……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些，我以为离开他们之后我能忘记，但是……”
“所以你知道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嗯，完美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我性格其实也挺扭曲的。”
江序闭上了嘴，一眨不眨地盯着唐乐言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犹豫和迟疑。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心安地说自己说，看吧，你的人生就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别人接受你的不幸，为什么要别人接受你不幸带来的痛苦。
你的痛苦，你就不能一个人承受？
幸好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但又不想真的孤独，所以才会辗转反侧，才会害怕午夜梦回。
可此时唐乐言瞳孔中映出自己的影子，忽而又有泪光闪烁，江序只感觉心尖都在发颤，在眼泪滴落的一瞬间，他伸出了手。
眼前的人却又自己抹去了眼泪，皱眉露出一个微笑，语气颤抖带着刻意的轻快：“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完美的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听都不听我解释就把我赶出去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性格好恶劣。”
“还有在酒吧遇到你，你把我拉去厕所，遇到流氓欺负人，你还拦着我，我又觉得你好冷漠。”
“后来你让我跟你上床，我就觉得你才是真流氓。”
江序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唐乐言却又笑了。
“现在想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看出来我是直男啦，想逼我说实话吧。可是再后来你带着我做课题，照顾我，借给我地方住，我又觉得你其实内心也很渴望和别人亲近，虽然你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有的时候你明明就是在意我，还嘴硬。”
唐乐言盯着江序的眼睛，这句话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很清楚：“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总是无懈可击安排好一切的样子，也喜欢你晚上只有抱着我才能安然入睡的样子，我就是爱上你了。”
“如果我的爱人觉得我只爱那个完美的他，是不是我这个小男朋友太失职啦？”
江序听着唐乐言的话，心里一松，眼底有些发酸，往前迈了一步，把人抱进了怀里，轻轻靠在他的颈窝。
真好，自己好像一艘漂了许久的船，终于靠岸了。
略带冰冷的唇瓣贴在一起，又迅速被对方暖化，只感觉从心底都温热起来。
呼吸交融，唇齿相贴，爱的人就在怀中，两人都动了情。
忽然路边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唐乐言被吓了一跳，差点咬住江序的舌头。
“这是人行道！开车看着点路！”唐乐言从江序怀里探出头，扒着自己男朋友的衣袖瞪着眼睛十分不满。
那车还打着远光灯，刺得他什么也看不清。
哐当一声，是关车门的声音，车上似乎下来一个人，唐乐言半眯着眼睛，下一秒，一道声音直接让他全身血液逆流。
“唐，乐，言？！你在干什么？！”
唐悦原本已经和男朋友上了楼，却临时被老板安排了线上任务，原定的二人世界只能泡汤，她正一肚子怨气开车准备回家，却在酒店楼下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自己的弟弟。
被一个高个男人抱在怀里。
还在接吻。
唐悦只感觉脑子哄的一声炸开了。
唐乐言也感觉脑子炸开了，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会折返回来，他瞳孔都在颤抖，求助似地盯着江序，他姐越靠越近，唐乐言拉了拉江序的衣袖：“你快跑吧！”
江序垂下眼眸没说话，只捏了捏他的手，却感觉他手心都在出汗。
唐悦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一把将唐乐言从那拐走自己弟弟的野男人怀里拉出来，她看着自己弟弟殷红的嘴，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抬手就想给他一耳光。
“唐乐言，你去美国都学了些什么？！学别人搞同性恋？！”这手还没扇下去，却被人一把攥住，唐悦一记眼刀过去，却顿时瞪大了眼睛。
“江，江教授？！”
江序轻轻放下手，轻咳了一声：“你好。”
“是你？！”唐悦只感觉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当场就想晕过去，还好她男友眼疾手快扶住了，唐悦缓了一会儿，喘着粗气看着两人。
也就是说，刚刚碰见的江教授怀里那个人，就是唐乐言！
自己弟弟低着头不敢看她，旁边的江教授，本应该是唐乐言的老师，现在看来是他的……男朋友，居然又牵起自己弟弟的手，而自己的弟弟还一脸羞涩地和他对视一眼。
唐悦撑着男友的手臂，大喝一声：“你俩手给我放开！”
唐乐言吓得一哆嗦，闪电般甩开江序的手，并且背到身后。
“走，跟我回去！”唐悦起身就去揪唐乐言的耳朵，“跟我回去，这几天你哪儿都别想去！从现在开始，到你开学，别想踏出家门半步！”
“疼疼疼！姐！”唐乐言歪着头，嘴里含着姐，眼神却求救似的看向江序。
江序往前跨了一步，看了看唐悦怒气冲冲的脸，没说话，只想把唐乐言拉回来。
唐悦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江教授，我弟从小到大都喜欢女生，不是有人刻意引导，怎么可能突然喜欢男的？！美国风气开放，但是你不能带坏我家弟弟！还有，我教训我弟，关你什么事？”
江序皱了皱眉：“姐，我们是正常的自由恋爱。”
“谁他妈的是你姐！”唐悦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你作为唐乐言的老师，就教这些是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师德，假洋鬼子连你爸妈教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了吧！”
唐乐言听见自己姐姐的话，心里抽了一下，他紧张地看了看江序，低声对姐姐说：“姐，江教授怎么就没有礼义廉耻了，我们是自由恋爱，我就是喜欢他，而且他又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不存在什么师德的问题……”
“你给我闭嘴！”唐悦抬手狠狠拍了唐乐言的脑袋，“我说为什么你俩一起回来呢，在我面前暗度陈仓是吧？行，唐乐言，你再也别想去美国了！我回去就给爸妈说，你就等着退学吧！反正你还有本科文凭，给你找个工作不成问题。”
唐乐言心里有些慌了，他感觉自己的姐姐很可能不是开玩笑，连忙大喊：“不行啊姐！我爸有心脏病，我妈有高血压！我的学费都交了！不行啊！”
江序听完也面色一沉：“你这样是毁了他的未来，乐言是个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选择，你们无权干涉。”
唐悦半拖半拽地把唐乐言塞进了车里，扶着车门，静了半晌，最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
“江教授，你这样才是毁了他的人生。”
哐当一声，轿车门被重重甩上，银色车身伴随着引擎声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长街。
江序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
刚刚唐悦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震，也许是在美国呆久了，他竟然忘记了他们是不被允许，是不合法，是不被祝福的。
是他孤身一人飘得太久，看见一点温暖的火星便想把它攥在手里，但乐言不一样，他有家人，如果他的家人都不祝福，如果这份爱是他的负担，如果火星在自己手里熄灭的话，如果自己把他拖入深渊的话。
江序默默地低下了头，摊开自己的手掌，冰晶落在掌心，很快融化成丝丝凉意，他便把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他想起离开时唐乐言扒着车窗，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自己，又想起两人互诉衷肠在雪夜里拥吻。
不，不会的。
几公里之外，唐乐言家车库里。
唐悦让自己男友下了车，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姐弟两人。
“唐乐言，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唐悦涂着指甲油的细长指尖捂着双眼，语气微微颤抖。
“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唐乐言坐在后排，语气略显平静，但双手却紧紧地攥着衣角，“你不该那样说他。”
唐悦从驾驶座怒然回头，狠狠地盯着自家弟弟：“你！你知不知道他是在毁了你！”
唐乐言抬起了头，与姐姐对视：“不，他很优秀，我也在努力追赶他的步伐，这样的人生怎么算是被毁了呢？”
唐悦看见他眼里有泪光闪烁，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叹了口气：“你喜欢他，可是爸妈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接受的，到时候你该怎么说服他们？难道你就想一辈子留在美国再也不回家了吗？”
车厢里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别见面了吧，你们才谈了几天，还在热恋期，等冷静下来你就知道了，并不是非他不可。”良久，唐悦吸了吸鼻子，说，“刚刚我虽然在气头上，但可是记得，他除了让我不要干涉你们，有帮你说过一句话吗？他有向你保证过未来吗？没有吧。
“你看我们这从酒店回来多久了，他有找过你吗？你是一腔热血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是怎么想的？这些象牙塔里的精英最擅长的就是明哲保身。”
“乐言，回家吧，别傻了。”
杀个回马枪[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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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带坏我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