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交女朋友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闹铃响起。

“咳咳咳!”

太阳穴突突地胀痛,喉咙一紧,赵景诚猛然从床上坐起,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堵住嘴唇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鼻腔像被什么堵住,尖锐的痛感从呼吸道直抵大脑,一阵痉挛。

他如溺水之人,双手绞住岸边菖蒲,拼尽最后一口气爬上岸,肺里填满污泥:“咳咳咳咳咳——”

赵景诚仔细看,手掌干净,没有溺水痕迹。

他方才只是做了个比较真实的梦罢了。

枕头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他蹙了蹙眉头,觉得有地方不太对。

屋里若是进了“客”,何江华肯定知道。

赵景诚忙走到客厅,瓷瓶里的插花被人换过,小雏菊似晚霞般可人,他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厨房榨汁机传来“叮”的一声,他立即转身跑了过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绊了他,他身形一晃,差点没栽进餐桌的热汤里!

黑猫高傲地翘起尾巴,爪子完美避开餐盘。见残害赵景诚未得逞,它炯炯大眼一转,爪子把热汤推向赵景诚的脚!

砰!

赵景诚半空劈开汤碗,热汁朝两旁躲开,他反手扣住黑猫的颈项,黑猫蓄力弹跳到他肩上,一人一猫在餐桌前打了起来!

黑猫利爪如刀削而过,赵景诚闪身一躲,他好歹是个术士,上百只鬼他都能制住,竟然奈何不了一只猫?!赵景诚飞速勾住黑猫即将飞走的尾巴,黑猫头猛地磕上桌檐,闪着兴奋的双眼,昏了过去。

赵景诚掏开黑猫嘴,取出纸条,吸饱水的墨字像炸了毛:

——早安,我的新娘。

早餐一定要记得吃哦。——

纸条滴落涎水,赵景诚望了眼餐桌,蘇黄的薄饼碎成渣渣,汤水里不知谁丢进去了抹布,最要命的是,馅饼里的花泥被踩出来,玷污了整张餐桌。

满目狼藉,不忍直视!

赵景诚面色一凛,捉着醒过来的黑猫,念道:“你看你干的好事,判官亲自准备的早餐被你糟蹋了,以后下地府了扣你的阴德。”

“商量”完后,赵景诚拧起黑猫颈项后的一块软肉,黑猫顿时泄了傲气,水灵灵的大眼凝视着赵景诚,从眉毛,眼角,鼻梁,薄唇,一路缓缓下落,眸色逐渐深沉晦涩。

赵景诚甩甩黑猫,看着面熟,好像是……邻居家养的那只?

这幢楼房一层两户,阳台间距近一米,这只猫估计是从阳台窗户跳进来的,跑他家来偷吃。据说它还是邻居子女从国外带回来的品种猫,血统高贵,邻居每天都要抱着它散步,可宝贝了。

赵景诚想了想,还是赶紧把猫还给对门的邻居。

他强硬拧着黑猫的小胳膊小腿,丢到门外。

黑猫落地,顿了顿,反身走过来,用头轻轻蹭着赵景诚裹在裤腿里的脚踝:“喵~”

撒娇声激起赵景诚一地鸡皮疙瘩,他自幼不招动物喜欢,小区里的流浪狗流浪猫见了他都躲着走,更别说这只黑猫了,往常见了他都是鼻孔朝天,不乐意搭理。

赵景诚蹲下,摸了摸小猫头,软软的,带着暖意。

黑猫眸光闪了闪,两爪扒着他的膝盖,想跳进他怀里。

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喘气,赵景诚一抬头,就撞见膀大腰圆的老太走楼梯上来,她腰部的肥肉一抖一抖,拖累了她的脚步,短短四层楼梯,她好似爬了一座高山。

邻居终于爬上四楼,她脸煞白,喘气如雷:“呼,呼,呼……终于到了。”

她斜眼泛起眼白,看了眼赵景诚手里的黑猫,扯起嗓门喊:“你要死啊,乱跑出门!”

黑猫一震,径直往赵景诚怀里钻,害怕得直哆嗦。

赵景诚面色复杂,他的这位邻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悍妇,曾经因她门上挂八卦镜,他爸妈没少同她理论,换来的却是她恶语相向。那时他玩着机器人模型,门外吵闹声盖过了电视里的动画片,他茫然地透过一丝门缝,看见父亲用手臂挡下挥向妈妈的菜刀。他才知道,人的血是红的,很烫,烫得妈妈哭红了眼。

最终警察调解下,邻居才换了个风水物,他们两家也再没有来往。

当年他父母死后,爷爷携一大家子人来砸门要钱,吵到了她休息,她掀开门,提起棍子就是一顿暴打,放下狠话,说再敢吵到她孙子写作业,下回挥来的就是刀子了!他爷爷最后害怕了,只敢躲在楼下,堵上下学的他,若是碰见她从外面回来,立马躲起来,一整天都不敢再出现。

在赵景诚的记忆了,他没见过她对人和蔼过。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太重,即使长大了,他也尽量不去招惹这位悍妇。

赵景诚让猫跳到地上。

邻居粗壮的大掌一下扼制住黑猫,铁面浮现出柔情:“乖,妈妈的好崽崽,外面世界很危险的。”

她擦了把猫嘴边的油,朝赵景诚一笑,后者刚和黑猫大战一场,莹润光滑的皮肤透着红光,唇角微勾,峭尖的小巴微微抬起。她说道:“小诚今天面色好啊。”

“嗯?”

“交女朋友了?”

“啊?”

“昨天我看有一姑娘站门口,我们这栋楼里只有你一个年轻人,我还以为你和女朋友吵架了,把女朋友丢门外。”她翻白眼,舔舔干裂的唇,“大晚上的穿个戏服,里三层外三层,也不嫌热得慌。”

赵景诚皱了皱眉,因为走得是阴路子,他习惯隐藏行踪,所以想不通谁大半夜能找上他家。

“不是你女朋友就好。哎呦,那姑娘可怜哩,浑身被雨淋透,长长的头发滴了满地水,眼睛好像都哭红了。不过漂亮极了,天仙下凡似的。”

“可能是发传单的。”

“啊?哦,也对,现在的老板压榨年轻人啊。”邻居一面感慨,一面转身开门锁。

赵景诚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与悍妇邻居心平气和的说话,他站起身来,眼睛睁大了。

整个人被削过一半,宽厚的臂膀肉垂着,背部肉撕扯成条状,像被猛兽攻击啮噬,内脏全被掏空了,森森白骨挂着几缕白,蠕动着,好像是脑花掉了下来。

邻居揉着髌骨,叹一口粗气:“呼,呼,人老了,楼梯快爬不动了。”

赵景诚眨眨眼。

不是爬不动,而是潜意识里不敢上楼看见自己的死相。她徘徊在楼里,吐纳何江华留下的阴气,鬼魂逐渐强壮,消磨了内心恐惧,才在听见爱宠叫唤时,登上了四楼。

赵景诚看着黑猫逐渐变温顺,舔了口主人的脑花,嗦入喉中。邻居家门一开,一股恶臭血腥气扑鼻,邻居却察觉不到般抱着猫往里走,消失在柜子后。

赵景诚胃里痉挛,鬼洋楼里和鬼相处久了,他一时没分清人和鬼。他迅即回房关门,背部贴上铁门,仔细探听门外声音。

良久,他背贴着门滑落,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夜凉如水,泛起涟漪。

警笛声引出层层叠叠的人头,白布盖在尸体上,警察从警戒线内走出,扫视一圈人群,停留在一张秀雅风韵的面庞,此人正是赵景诚。

警察问了几句,就把他带入警局做口供。他把知道的事全盘托出,但关于门前女子之事,因为是邻居鬼魂说的,他思索再三后将主语换成自己。

离开警局时,他接水的功夫,听见警局的人躲墙后小声讨论,说可能是隔壁市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狮子吃人,上头如今焦头烂额,他们谁都不想接下这个烂摊子,如今尸体运殡仪馆去了,家属好像不是很在意死者,说在国外回不来。

从警局出来,天空细雨连绵蒙了一层灰,狂风卷席而过,将冷雨吹得歪歪斜斜。街上霓虹灯朦胧,仿佛一朵朵浸润在雨中的花,迎风浮动。

赵景诚撑着伞,站立于公交站牌前。

忽然,细雨斜生,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

“好美。”声音似泠泠山涧,如沐春风。

夜幕已降临,市里前几年通了地铁后,公交车便受了冷落。赵景诚斜视周围,末班车的公交站仅他们两个人,他该不会是在和他说话吧?他看着像好说话的人吗?

“可惜,太冷了。”语气波澜不起。

赵景诚摸摸鼻头,随处可见的雨夜竟被人细细品味。

可能是一直被冷落,那人不再说话。

802路公交车徐徐靠站,赵景诚如获大赦,收起伞,快步登上车。付款码晃了下,他走到车厢最后一阶,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

公交车赓续发动,突然,他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看了眼。

狂风骤雨中,公交车站徐徐后退,长凳子孤寂冷清,等待着下一位乘客。

*

等赵景诚下车后,雨已经停了。由于楼里刚死过人,今夜格外宁静,楼梯间感应电灯忽闪忽闪,他还想着公交车站遇到的人,他没有嗅到鬼气,而是一种清雨洗净山岩的味。

似人非人,说不上来的古怪。

余光掠过一道黑影,赵景诚思绪立马回笼,视线好似被漩涡吸引了般,久久望着楼梯休息平台上的男人,那人刚从邻居家出来,五指收束,嶙峋筋骨凸出来,黑气不断被他收入掌心,犹如暗夜的主宰。

“回来了。”何江华低沉的问话,仿佛一块石头砸如静潭,溅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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