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在急弯急拐的山区国道上奔驰。她将头靠在车窗框上,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疾飞而过的风景。
考试、毕业、找工作、存钱,买房、还贷,再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如此种种,每一样都有每一样的技术难度。
不想啦,不要再想这些了,再想人真会崩溃的。
一切的一切都不如意。从未如意过。
要是没有去敲那扇门,要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会不会,好很多??
她嗤鼻一笑,是啊是啊,继续藏着最好,继续把自己裹起来,什么也不要知道,就像这世界永远也不会改变。爱你的人会永远爱你,等你的人会永远等你,谁也不会改变,谁也不会走开。
胃还在痛。为什么现在人人都在喊胃痛?不都是因为想得到的太多,却偏偏什么都得不到。
安葚自嘲地继续笑着,笑到胃部越来越痛,痛到无法忍受,不能思考。
她从小背包里拿出水杯,却怎么也翻找不到胃药。
放到哪里去了,怎么翻都没有??
疼痛让此时的她焦躁到了极点。她松开安全带站了起来。行李架上有她另一个旅行包,没准不是放进了这里。就在安葚摸到那瓶胃药的瞬间,车身突然向一边滑去,然后撞上国道旁的护栏,倾斜,翻转,顺着山坡向峡底的河道滚落!惯力使得和安整个人向右猛扑,从车窗划了出去!!
惊呼!尖叫!坠落!
最后是永恒的冰冷的黑暗!
这是,又死了一次?还是,又活了一次??
安葚的意识渐渐苏醒。她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胳膊,腿,缓慢地坐了起来。头很晕!她试着转动着脖子,好在脖子能动,颈椎没有被飞絮师父斩断。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扫叶亭上夕阳残晖渐淡,如梦似幻。自己怎么又复活了?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时间应该没过很久。山风呼啸吹过,冷得安葚一阵哆嗦。
她坐在泥地里没有动,皱眉盯着身旁红泥土地上的几排银钩铁划、刚劲有力的字迹。
泥地上写着:传皇上口谕 朕饶你不死。提行,又是几个略小一些的字:每日同一时间 老地方 不要再找事 切记
落款是一个貌似柳叶还是一把小刀的怪图案。
安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字迹。寻思着怎么就逃过一劫了呢?飞絮师父本已下了毒手,他又是如何知道皇帝陛下其实会饶过自己呢?还是因为自己很小强,怎么死都没死干净,皇帝陛下没耐性了,所以就饶过自己了呢?
安葚心头思绪万转千回。她甚至想:若是自己的手机还在的话,把面前这一句“朕饶你不死”拍下来当免死金牌,是不是从此可以威风八面、横行霸道。
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周围暗淡到像融进了墨。黑压压的乌云已经和天色融为一体,分辨不出。
要下雨了。这地方的雨可真多。
安葚孱巍巍地站起来,双脚居然在打颤!她只得揉了好一会儿膝盖,这才往山下赶去。
一滴雨打在鼻梁上。两滴雨打在额头上。三滴雨打在面颊上。
安葚开始撒丫子跑,越跑就越急,慌不择路。
要命的蔷薇花树墙居然不见了!!!
雨点噼噼啪啪地落在人工湖面上。和安围着湖兜着圈跑,怎么找都找不着。
怎么就不见了???
她停下来,寻思着这花树在密雨中不好分辨,不如干脆往飞絮师父掳自己去的废殿方向,再从那里绕回黜院。
主意打定,安葚不再慌乱,找准方位后全力奔跑而去。
路上半个鬼影都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戌时还是亥时?
安葚跑得很快。流萤的身体好到恐怖。
她已经跑过了废殿,绕到了废殿的后院。
这里最是阴森,就算是白天日头也透不进去,昏暗无光,鬼气憧憧得很。
安葚不禁放慢了脚步——她是不信宫女们传得邪乎其邪的内宫鬼事的,只是这里像黑洞一样没有丝毫光线,雨点又不断打在眼睛上使其难以大睁。
她没有再跑,也没有因此停下来不前。
周围黑得像凝固的铁桶。连声音也完全凝固。
就在这黑暗的雨夜,和安隐约听到了雨点以外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喘息的压抑的呼吸声。安葚想着,要疯了,要是黜院的其他宫女来一定会吓疯的。
她停了下来,在哗哗的雨声里辨出了那呼吸的方向——就在自己左边不到两步之处。她极目瞪视,渐渐地,眼睛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是一个人,一个倒伏在院墙脚大树下的人。
安葚没有过去。她终于还是没有踏出这两步,而是重新朝黜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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